只为那些永远不能言明也难以言喻的坚持跟尊严。
杜邱出神,想著记忆中那人年少时的温和单纯模样,那些话语,银河下公园边他认真执著的样子,心终於一点点刺痛起来。
走之前约了风扬跟老秦见面,地点是本市的一家川菜馆,三人到了包厢坐下,老秦看了眼杜邱脸色,语气冷淡,“你脸色不太好。”
杜邱懒懒勾了勾唇,有些暧昧的盯著他笑了,“昨天一夜没怎麽睡。”
老秦便无言。
一旁的风扬失笑,亲昵的揉了揉老秦的短发,意味不明的看著杜邱哼笑了声。
杜邱嘴角僵了僵,不再说话,专心吃菜起来。
半饱後三人速度放缓了下来,开始闲聊。老秦性子本身就冷淡寡言,风扬倒是不失健谈幽默,一来二去聊了会,杜邱的脸色也好了很多。
“说起来,上次你带去秦那的男人,是谁?”
杜邱楞了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回答:“不认识。”
风扬明显不信,“不认识你会把他带去秦那?”
杜邱张了张嘴,说起来,的确……他还没带过什麽陌生人过去。
其实老秦的诊所说起来大部分的客源都是那片的混混跟三教九流的乱七八糟的人,因为有风扬的原因,所以一直都没出什麽岔子,但是要是说完全的陌生人,来真没怎麽接诊过。
老秦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杜邱,杜邱无奈笑了笑,这些天第一次想起那个男人狼般森冷坚硬的眼神。
“我下午飞C城,你们俩有没有什麽想要的?”
“你看著办。”
风扬亦有些意外的看向杜邱,问他,“多久?”
“不一定,这次离开可能会久一些。”杜邱笑了笑,懒洋洋的靠著椅背看著对面气氛融洽的两人,眸底是晦暗的豔羡跟感伤。
风扬有些欲言又止,皱眉,最後却只是说:“回来前电话通知,我跟秦去接你。”
老秦跟著淡淡看他。
杜邱嘲笑两人,拒绝,“哪次需要人来接了,麻烦。”
风扬无奈,便笑,也不再坚持。
三人又聊了会,桌上的菜也吃的七七八八,风扬看著杜邱,沈吟著终於说出了口,语气带著丝认真的劝慰,“说起来,这次回来後你也是时候收收心了。‘夜色’那种地方混迹了几年,也该腻了吧?”
杜邱楞了下,顿住了手上捧茶的动作。
“再艰难的过去,经过这麽几年,也该淡了。”风扬叹了口气,语气温和,最後如是说。
“是啊……”杜邱抬眸,懒懒勾唇笑,俊秀的面上神色一点点变得奇怪起来。
“早该淡了。”
将编辑好的短信发送出去,杜邱看著手机无所谓的笑了笑,接著关了机,登机离开A市。
A大某教室。
张凌握著手机,将短信反复看了几遍,终於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心脏剧烈疼痛著,手指止不住颤抖,几次都对不上按键,却还是一字字的按下键盘。
“我爱你,我们跟以前一样不行吗?”
“你可以跟别人在一起,我不会干涉,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为什麽这麽残忍,为什麽连留在你身边的权利都不给我。
短信一条条发出,却没有回复,电话接连打出却只只有机械的女生在说电话已关机。
喧嚣的教室角落,年轻的男孩垂著头,狠狠绷紧唇,努力将喉间破碎哽咽吞下,眸底一片血丝,却未留下一滴眼泪。
杜邱走後第七天,余文一寸寸攥紧无人接听的电话,缓缓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许久,他叹气,往昔俊朗温润面上全是困兽般的挣扎跟疲惫,与此同时,一丝不易察觉的、成人式的委屈,在他青灰色眼底终於显露了出来。
却无人看见。
作家的话:
未完,赶六一更一点,继续码… …
☆、(十七) 归来
二个月後。
杜邱已经由C城转往第五站。这次他没有再选择人际罕见的未开发地区游玩,而是来到了国内有名的某风景区。
五岳之巅,名副其实,这是杜邱第三次过来,而这一次他打算在此常驻几日。
第一天白天逛各式小摊淘宝,半夜十二点起床不带棉衣不带吃喝的一鼓作气的登山,到了山顶运气好看得到日出边悠闲欣赏,任心底波澜壮阔震撼,然後发呆放空思维到很晚。
下山路每次都因为累死累活而凶险万分,等到回到住的小旅馆已经又饿又累,点两碗汤面几分锺吃完,然後躺回床上心无所系的一睡千年。
睡醒後又是妖孽一只,恢复力强悍的让人咂舌,用供应的一壶开水兑著凉水洗了澡换完衣服出门继续闲逛,偶有遇到同道帅哥暧昧小打小闹一番也不是没有,杜邱就这样外人看劳累自己却乐在其中的玩了几日,直到心情调节的差不多了,终於收拾完准备回城。
自T城到A市的火车。
杜邱这次是难得的没带笔记本上路,此刻只捧著本书一人斜靠著懒洋洋的看著,旁边坐著的是个寡言的老者,也是无声看著书,研究的却是易学,且神情面貌都一幅仙风道骨模样。两人如此样子,倒是让对面正在打牌玩乐的年轻人面面相觑,不禁放低了声音。
所以等到老者下了站不久,杜邱也因为眼睛有些酸涩而合上了书册,几个青年都不禁松了口气。
杜邱一楞,下一秒明白了过来,不禁轻笑出声。
指著几个年轻人面前摆放的扑克,杜邱语气舒缓轻快,让人不忍拒绝,“抱歉抱歉,火车上咱们还是打牌吧。”
“好,好,这才对嘛兄弟,你往哪边去?”
如此这片座位四周氛围终於轻松热闹起来。
其他两人在中途某站一起下了火车,只剩下其中一个小个子的男生,男孩明显是几人中被照顾的对象,瘦弱却不怯懦,神情自信坦然,笑意温和,让人颇生好感。
男孩收起了牌,对杜邱一笑,问他:“你在A市居住吗?”
杜邱点头。
男孩眼睛亮了下,问:“那你知道坐火车的话下了站到A大怎麽去吗?”
杜邱失笑,“出了站直接找地铁指示牌,坐南X线倒底站,然後下车换公交坐二十分锺就到了。”
徐易道了谢,有些好奇的继续问道:“你以前是A大的学生?对路线很熟悉的样子。”
杜邱楞了楞,笑意变浅了些,脑中中不觉浮现某倒身影。
那个有著明朗坚定的笑意跟矫健的身躯的年轻大男孩,是叫……张凌麽。
说起来,对到达那边线路这麽熟悉的原因,好像还是因为他说起过的缘故。
杜邱有些出神,当时发送完短信後便没有多做理会,此刻心底却突然涌起了一丝怪异的愧疚情绪。
他摸了摸鼻子,回忆半天,终於承认对待那个孩子的确是有些不厚道。
同志圈本身便真情难寻,所以那番赤诚的喜爱之心便更加难得可贵起来,那时候自己因为某些原因对男孩的感情不仅放任自流,而且无意间好像也给了他不少期望跟可能。
想起那时候下了飞机无所谓看过的那几条短信,杜邱牵了牵嘴角,神色有些复杂。
终於回到A城住处,洗完澡又睡醒一觉,杜邱不紧不慢的吃完了外卖,屋外终於响起了敲门声。
注视著大门半晌,杜邱俊秀的面上冷凝神色渐渐变得平淡轻松。
打开门来人不出所料是余文,男人依然风度翩翩,俊朗而温润,眉间笑意纵宠温柔,静静看著杜邱,眸底填满了眼藏不住的想念跟深情。
被拥入怀中的瞬间杜邱笑了,没有拒绝。
余文嗓音低沈温柔:“你终於回来了……小邱。”
拥抱持续十几秒锺,余文手臂收紧,唇缓缓移向杜邱耳侧。
杜邱却动了,一点点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余文不解的看著他,神色有些紧张,目光是不敢置信的犹疑不定。
杜邱看著余文,心底暗叹一声,第一次面对面、那麽认真的看著他,对他语句清晰、一字一顿的说:“阿文,我们做朋友,只会是朋友。”
“……”余文浑身血液都似彻底僵住,他不敢置信的看向面前的人,视线死死盯著杜邱,眸色不断变幻,似有无尽暗涌奔腾。
可纵然他脸色再难看,神情太苦楚,杜邱却依旧笑意懒散无谓,眸底只余平静的无波无涌。
余文一阵绝望。
为什麽,他看著杜邱,眼底这样问著。
明明回来了,明明不再拒绝自己的怀抱,明明目光不再晦暗不定,明明……
却为什麽还是拒绝。
如此认真,如此坚决,让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对抗全世界的力量都似卸开了巨大的漏口。
杜邱却不想再心疼。
☆、(十八) 拒绝
自那天以後杜邱已许久未见余文,他依然码字闲逛,穿梭於A市大街小巷,偶尔被老秦约著喝茶,听听本市二个帮派间越发紧张的形势跟争分,权当是新小说的素材。
偶尔会想到那天中午余文离开的背影,明明是午後时分,阳光温暖,那人的背景却无端多了分冷寂,缓慢的一步步走著,越行越远,直到步入电梯内,再也看不见。
这天跟祁墨刚吃完饭,二人分开之计杜邱仿佛听到有人唤了他的名字,声音有些熟悉,不确定的转头看去,杜邱又一瞬间的怔楞──
多日不见,某只大型犬竟似长成了透著丝丝野性的小狼。
张凌依然黑色的短发,目光明亮,跟杜邱对视的时候是掩饰不住的欣喜,穿著打扮却帅气成熟很多,张凌快步上前,却在距离杜邱一步之遥的时候突然止住了脚步,然後,黑亮而兴奋的目光渐渐染上了一丝隐忍的痛苦跟委屈。
沈默了几秒,还是率先开了口:“你回来了。”说完便抿了抿嘴巴,有些难堪的移开了视线,连带著目光都泛著红。
怎麽听来,这句话也太无力也太苍白矫揉。
一朝成长,这些日子从未推却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想念跟伤心,他疯了般打工,接著提起申请实习,找了家A市有名的建筑设计公司,每天都拼了命的工作想要成长一些再成长一些,直到有一天这个人的眼中能出现他的身影,而不是只当他是孩子,是路人,是关系浅薄又可悲的床伴。
这一刻,他真的好想把他面前的男人狠狠拥入怀。
杜邱轻笑,想起男孩回复的那些短信,鬼使神差的,手掌揽住了男孩的後脑勺揉了揉。撤回手的动作却在看到男孩转过头来不敢置信又惊喜不已的目光下顿了住。
下一秒,身体便被男孩狠狠拽入了怀中。
还未来得及不喜跟皱眉便被肩头砸下的水滴镇住,杜邱眨了眨眼睛,止不住黑线,总觉得是太意想不到的反应。
肩上是渐渐晕染开的湿意,男孩的怀抱很热,手掌的力度惊人,煽情而真切,让他之前就有的对男人的缕缕愧疚瞬间升腾起来。
一时间四周气氛都仿佛诡异的尴尬起来。
半晌,叹了口气,杜邱瞥过一直站在旁边的男孩的同伴,无奈的笑了笑,在男孩背上拍了二下,然後将人拉了开来。
“你朋友还在。”他无奈提醒。
生平第一次,杜邱有些後悔跟人随意的滚床单。
回去的路上杜邱有些走神,眉少有的皱著,想起刚才离开前男孩不舍又欲言又止的神色,杜邱竟觉得有点烦闷。轻轻呼出一口气,车子转弯,朝著“夜色”行去。
回去时已经快到十二点,杜邱有些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