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给我希望的城市。
不久前陈旭阳说,那时顾鹏飞打电话告诉了他我在北京的消息,得知他要立刻动身去找我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你不要再把他带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我和他又回到了重庆,在机场遇上来接我们的顾鹏飞,因为飞机晚点他等了两个小时,见到我的一瞬间他用力抱住了我,似乎根本没有介意身边还站著个昔日一见就没好脸色的情敌。
我张了张嘴,什麽也没说出来,视线中的机场人流忽然就被热滚滚的泪水淹没得模糊了。长久以来对家的想念在那时又被揉进了更多的情绪。
这个迎接我的拥抱的意义或深或浅,我不懂。我也再也问不清楚,这个男人在我的生命中占有多大的分量,他以他的激流勇退,来凝固了那个分量。
我心的这一角,是永远缺失了,还是永远保留下来了?他是我没有结果的苦恋,今天那过往真切存在的所有,都不用再悲伤地不断想起了,我们分开,然後各自幸福。看著对方幸福,竟然觉得终於可以解脱了。
有人说真正相爱过的人,分开之後就不能再见面,因为看著对方那与己无关的幸福对自己是一种折磨。
我也这样相信,所以我逃走了,而那时我们却都发现,因为曾经深爱而遗留下来的牵挂还是胜过了它的嫉妒与哀怨。那牵挂还是爱,却与爱情无关。
“回来就好,”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很温和,“一个人在北京飘来飘去也扎不下根,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还是这里好,以後就不要走了。”
我释然地笑了笑,“可惜没赶上你的婚礼。”
见我问得大方,他跟著轻松起来,“不要紧,我们可以为你补结一次,你可得准备红包。”
“什麽时候能见到新娘子啊?”
“她现在就在旭升工作,你回头就可以认识。”
我俩站在原地唠嗑了半天,把站在一旁提著行李的某人完全当肥皂泡,也难得他乖乖地一句嘴都没插,等到想起来的时候,陈旭阳已经在旁边瞎转悠起来。
“没什麽,你们聊吧,我抽根烟。”
“这样吧,”顾鹏飞很有分寸地说,“先上车吧,我们边走边说。”
顾鹏飞把车子从停车场开过来後,帮我们装好了行李,我很自然地打开前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路上继续著他未完的话题。姓陈的於是一个人待在後座不开腔不出气的,一支接一支抽烟。
车子拐上了高速,顾鹏飞随口问道,“回家还是去公司?”
“回家。”
我和陈旭阳整齐地一同脱口而出,整齐到顾鹏飞愣了两秒,才好笑地摇了摇头。
回家,那个词语从没有这一刻那麽强烈,那里是我们过去的家,我在那里住了这麽久,今天终於确定,我停留的地方,就是这个男人的身边。
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已经开到了小区大门口,远远地便看见那家夥穿得跟团面似的,打著伞站在一旁,似乎因为寒冷而原地打著小转,呼出的白雾和明灭著的烟头散发出的轻烟混成一团。
“来接我的?”我逃离淅沥的雨水,钻进他留著的一半伞下空间。
“孔雀,”他斜我一眼,粗鲁地迈开步子,“我惦记著我的烟呢,等半天没等到,你怎麽就那麽磨叽。”
“要怪你去怪你的客户去。”
“我说你们谈什麽呢,还有什麽问题谈那麽月黑风高的?”
“没啥,就设计方案上那些技术性问题。”我轻轻地带了过去,反问道,“还说我,你跑哪儿去了,打你手机也关机,还见不得人呢?”
“啧,”他拿下嘴里的烟,满脸蔑视地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瞎猜什麽,手机不是电器麽,是电器不用电麽,用电不会有没电的时候麽?”
“哎,那家夜总会的小姐漂亮吗,比得过上次的吧?”我不跟他绕弯,平声静气地丢出一深水炸弹。
百分之百一击即中,他心虚愣充嘴壳子硬,丢了手中的半截子烟,皱起眉头冠冕堂皇地说,“没叫小姐就没叫小姐,你再闹我不给你打伞了啊,让你立马变泉水兔。”
“喝,我都没生气,你倒有脾气了。”
我俩照旧一路你来我往地拉扯到了家,刚刚一进屋,才换好了鞋,抬头看见他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背影,我忍不住一把从後面抱住了他。
“干嘛呢?”
“抱抱不行?”我理直气壮地说著,把脸贴在他厚实的大衣上。脑海里不断咀嚼著龙子江那家夥无端搞出来的事儿,於是手勒得更紧了。
停了一会儿,他握住我的手回过身来,反抱著我,将我推到门上。
“想要我了?”他邪恶地笑起来,“那麽急?”
我没有避开他赤裸裸的眼神,仔细地打量著他在冬天变得有点干燥的脸,那眼角细细的沟壑因为看得太明白而变得新鲜起来。
“正好,我还从没试过在玄关做呢。”
说完他的手擅自顺著我的腿摸索了进去,我的呼吸被那直接的碰触撩拨得急促起来,顺著墙壁慢慢滑到了地上。
“冷吗?”他解开我的上衣,嘴唇贴到了裸露的胸膛。
地板上的沁人的凉意传到了整个背部,紧贴他的部分却是燥热的,我哆嗦了一下,似乎刺激到了他潜在的攻击性,他的动作像是被忽然划著的火柴,狂热起来。
之後的进入已经不再让人那麽无法忍受了,开始的抽送是缓慢又有力的,让我清晰地感知著那存在於体内的形状,他没有忘记用持续的抚摩来分散我的不适,我的手勾画著他绷紧的背部曲线,困难地哽咽。
身体之间因为汗水有了粘性,在那短暂的激烈的空白中,他伏身在我耳边,呼吸骚动起轻微的痒。
“我爱你。”
我半睁开眼睛,看著他的脸在逆光的灯光下,刺眼又模糊不清。
“你爱我吗?”
回来之後,这是他第一次正面问我,带著不稳定的语流。也许这一次他确信能够得到答案,可不是吗,错过了这次,要怎样才能再说出口?
只是,理所当然的表白,在此天时地利人和之际,忽然却激起了小小地不甘心,似乎如同不甘心没有经过自主权的行使,就被他擅自讨了去。
我俩对视著很久,等到胸膛中激荡的余韵有所平服之後,我忽然微微笑了。
“我不会告诉你的,死心吧。”
於是他原本充满期待的脸在零点几秒之内迅速转化为碳黑,带著一种郁闷到极点的欲哭无泪的神态盯著我,似乎是飘飘欲仙未遂反而当时就被一枪毙了下来。
“你够狠。”
说著他仿佛把牙齿都要咬碎吞了,一把抬起我的後脑勺,抓得我的头发有点痛,恶狠狠地说,“还想和我耗到什麽时候?”
我稳如泰山,一脸安然地望著他,他越急,我就越钝,忍不住崇拜自己一个,苏锐同志,你终於在和敌人的长期斗争中取得了可喜的成长。
斗争的结果就是,他直接将我转移到了卧室里继续逼供。
指针翻过午夜的时候,耗光了彼此体力的罪魁祸首打开电视机,点了一根烟,软软地靠在枕头上心不在焉地看著,浓重的夜色弥漫到屋子里的时候已经被这微光稀释成了深蓝色,冰冷地落在皮肤上,空气里充满了情欲的狂潮退去之後,若有似无的体味。
我翻了个身,腰椎如同给抽走了一截那麽酥软,贴紧他依然光著的身体,他习惯性地用手掌揉了揉我的头发。
“有一天你会厌倦我吧。”我的声音被呼出的低沈气流吹得漫不经心。
“是啊。”他想也没想,随口答道,手指在我头顶的发旋上画著圈。
“那到时候要怎麽办呢,我们?”
“不是我们要怎麽办,是你要怎麽办的问题,”他一字一句地纠正著,吐出口烟,继续波澜不惊的语调,“到时候我就把你扔掉,让你蹲我家门口嗷嗷乱叫去。”
“哼,总算找到机会报复回来了?”我撇撇嘴,对他的回答投以严肃的鄙视。
似乎我俩彻底从冤家的思维里跳不出来了,整天不服输地斗嘴,猛冲对方软肋开炮,条件反射地先损了再说──真是从那见鬼的第一印象开始就一辈子都改不过来了,也再没想过需要改过来。
於是我扬起满足的笑意,牢牢霸占著这个扬言要丢掉我的男人的怀抱。
第二天在公司呆到了中午,龙子江冷不丁地闪现在旭升,跟陈旭阳俩人关在办公室里鬼鬼祟祟了半个多小时就把合同签了,出来之後见著我心有余悸的盯著他,倒当著老陈的面大方地伸出手说,“合作愉快。”
我秉承著大将风度,装做什麽事没有似的与他握了手,他补充道到,“这个项目的主管是你了,以後多多指教。”
我脸上一暗,忍不住斜著眼睛瞄了姓陈的一眼,他没有说话,似乎龙子江不是在故意忽悠我。
“干嘛又让我干这差事?”你嫌我跟人家的接触还不够亲密是不是?
赶快撵走了姓龙的之後,我转身便逮著陈旭阳发牢骚。
“我得让他弄清楚一件事情,”他说著露出老奸巨滑的一抹冷笑,“就算我把你洗干净了摆盘子里端到他面前,偏偏不藏著掖著,他也休想怎麽著!”
我原地反应了半天,问,“你知道了?”
“你以为你可以瞒著我红杏出墙不成?”他瞪著我,无比嚣张地说,“我可不像顾鹏飞那麽木鱼脑袋,自己的东西被人盯上了还没知觉。”
“说实话那天我还真有点动摇了”,我吸了口气,慢悠悠的展开回击,“龙老板年轻有为,还有钱到爆棚,拣哪样不比你好,我回来干嘛,你说我要跟他去了龙峰,还犯得著上班找气受麽……”
话音未落,他一把将我推进了办公室,死死逼退在一边的墙上,裸露的素混凝土墙面惹得我整个背部的毛细孔都瑟缩了起来。
“这麽快就沈不住气了?”我挪了挪肩膀,眼睛弯成了月牙,偷偷庆祝这阶段性的胜利。
“小兔崽子,我看是时候拔你几颗牙了。”咱们的陈老狼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爽,“老子很负责地告诉你,我现在很生气,後果很严重。”
我忍住将要笑场的冲动,十分恶劣地把这出闹剧进行到底,“你要敢,我回头就跳槽。”
他的脸继续板了三秒锺後,反倒大笑,一伸手别住了门,“中国的地产大老板多了,市场暴利成这样,只要不是脑袋有智障的,谁不是在沿海混个七八年就发得一塌糊涂,自己把自己当爷似的,兜里揣著几千万没地儿扔,那些人换口味就跟换衣服,什麽新鲜的都想玩玩,你就真那麽想送上门去给他们当个实验品?”
“是,我陈旭阳充其量也就是个中产阶级里混得好点儿的,可要想玩也不是没这个本事,只要你不是把钱当柴火烧,谁养不起你这口人似的,你要真好那类型的,改天我随便也能搞几个投资玩玩,让你知道什麽叫君子有所不为。”
我丝毫也不打断他一本正经的教训,美滋滋地听著,末了等他说完,不慌不忙地提炼出了他这番讲话的中心思想,“陈旭阳,你吃醋了吧。”
“我没有。”他立刻咬紧牙关,眼珠子劈劈啪啪打出火花。
“有就是有,”我说著狡猾地露出一丝坏笑,“老陈醋酸劲不减当年。”
“说了没有,”他的脸又逼近了一点,“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明明知道还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