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拿自己尖尖的大虎牙轻咬住我的耳垂,含在嘴里把它磨得跟樱桃似的红,我一躲就疼,不由地发出十分细小的尖叫声,呻吟着说,陈旭阳……你…你别咬我耳朵……他不肯松口,含糊地说,你叫我什么?怎么这么久了还不懂改口?我被他的身体覆盖着,俩眼睛可怜巴巴地瞪着他,说那我要怎么叫你?他想了想,眼珠子使坏地转了一圈,故意十分婉转地说,你以前怎么叫那姓顾的小子,现在就怎么叫我。
苏锐喜欢了那小子那么久那么根深蒂固,怎么说互相之间的称呼至少也比什么“亲爱的”,“宝贝”,“达令”,“甜心”肉麻得多了吧?——估计他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而打的坏主意,哪知道当时我想都没想,脱口就来了一句,猪头?还是傻B?
他给气得差点咽气,当即实施报复手段,使劲儿把我的头发揉了个一团糟,这也是他非常癖好的虐待我的方式之一,我老搞不清楚我脑袋上那团杂草有什么值得他把玩的,为了让这团草揉起来更有手感,他甚至有一星期替我换四次洗发水的纪录。
揉完了他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用他的话说,像一只刚疯抢完萝卜的长毛绒兔崽子,然后跟我说,你们那还真是小孩子闹着玩儿,懂什么感情啊?
喂喂,我怎么老觉得比起顾鹏飞,比较孩子气的反而是你吧?看我瞪着他,他理开我额头上的乱发,靠着我的额头说,听着啊,你该叫我老公。我极其轻蔑地一笑,说,老爹差不多。他眉毛差点飞起来,说乱说!我有那么老吗?
看他的爪子又要伸过来行凶,我灵敏地一低头,从他胳肢窝下面钻了出去,跑到外面去顺手把门拉上,使劲儿地拽着把手不让他从里面破门而出。
他又敲又打垂死挣扎了一会儿,最后好象体力不支放弃了,在里面特正经地说,哎你别闹了,都几点了,乒乒乓乓的人家邻居有意见,你刚才不是说有正事儿跟我说吗,你总得让我出来啊是不?
我听他说得挺诚恳的,刚好我又正急着跟他说事儿,才忙小心翼翼地把堵在门口的椅子搬开,结果就在我放下了戒心刚把门打开一个缝儿的当儿,他碰地一声就把门踹开,吓得我跳开了好几步,看着他不慌不忙地摩擦着爪子走出来,脸上带着阴谋得惩的阴笑,我就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小兔崽子,找死!他低吼一声扑上来,还大叫,今儿个夜宵我要吃活刮鲜兔火锅!
闹腾了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楼下以捅天花板为形式的集体抗议活动。然后在两人以眼神谈判妥协之后,他放开了拽着我头发的狼爪子,我松开了叼着他爪子的大兔牙。
闹累了我才想起了想跟他说的事儿,忙拉着打着哈切想要去睡觉的陈旭阳,他十分不耐烦,还跟我说要不就睡一块儿,躺在床上慢慢谈,我知道要躺在了一块儿那他的心思肯定更不在说正事儿上了,于是说,就几句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了一下这事情不便明说,于是进行旁敲侧击,说,我想知道你跟顾鹏飞合作的时候,你俩是怎么商量的?他眨眨眼睛,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补充说,他答应帮你的忙,莫非……就没有要什么条件?
他笑了一下,干脆地说,没有,革命靠自觉,我问,那要是四海真的垮了的话,对你来说当然是好的,可他能得到什么呢?
陈旭阳愣了愣,然后挺从容地说,你担心他吗?没问题,等事情成功之后,他想要什么我都给他,当然,除了你。
我抿抿嘴唇,壮着胆子说,如果……他想要的是能够与你匹敌的市场和资源,甚至……是你的公司呢?
这次他失笑,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慢慢说,你是说,就凭他吗?我也跟着他笑笑,你觉得他没这个本事?他摇摇头,相反,我觉得他资质不错,不过我自从进这行开始,起码打拼了十多年才有今天的成就,不是说有本事就可以忽略这十年的磨练的,他想要赶上我,顺利的话十年之后。
十年啊……我轻轻念着这个词语,想象着它所能代表的长度,那差不多是我重新从初一读到大学毕业。
确实是怎么也无法逾越的差距,难怪顾鹏飞说他们之间不是公平竞争,十年能够积累起来的财富,也许一朝一夕之间可能拿到,可是十年之间积累起来的经验,绝对不可能走捷径的,顾鹏飞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种差距而显得急躁了起来。
陈旭阳见我沉默,调侃着说,说真的,苏锐,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了你,像顾鹏飞这种段位的,我以前是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我哼了一声说,你少看不起人家,小心最后吃个哑巴亏,他的眼神顿时咄咄逼人,笑着说,要想别人看得起,首先自己得有实力。他只不过是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实力俩字还不知道怎么写呢,不过我就纳闷儿,什么条件都比不上我的他怎么就能够把你套得牢牢的?所以说是因为你,让我觉得有些不敢小看他了,他说着,嘴角那丝玩笑般的笑渐渐消失了,表情看起来很认真,然后他继续说,后来我想……可能是他的身上确实有很多我没有的优点,或者我有些时候做得不如他,你忘不掉他,这是自然的……
我低着脑袋摇了摇头,不,已经够了,陈旭阳,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了,他叹了口气,说,可我还是得不到你的心,我们真的就只能停留在这一步吗?我勉强笑了,不好吗?大家都做朋友不好吗?
事情演变到了这种局面,所有激情和耐心早已经被磨掉了,我现在不想再去思考什么选择的问题,唯一想要的,就是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过平静快乐的生活。我已经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要任何人再伤害自己了,为什么他们还能这么执着,非要斗到两败俱伤才甘心吗?我不明白!怎么就非我不可呢?也许只是为了争口气,可这世界上那么多比我好的人,怎么不把眼光往别处放放呢,如果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放弃都是对另外一个人的解脱,也许如果我放弃,那么三个人都会解脱出来?
我是该不再接受任何一方的好意,趁他们还没翻脸的时候激流勇退,如果没有我夹在中间,他们也能成为真正的朋友,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任何人受伤害了。
可是,拒绝真的有用吗?我也曾不止一次地用强硬的态度拒绝陈旭阳或者是顾鹏飞,可结果呢?不但没令他们放弃,反而将事态激化,他们两个在这方面都惊人的耐磨,绝对不是可以轻易打发掉的男人。
唯一的办法,好象只有离开,远远地离开,逃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躲一辈子,直到被他们遗忘。
我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脏竟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我竟然想要逃?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一想到要永远离开他们,我就恨不得马上钻到被卧里面号啕大哭,再把自己的头发扯下来扔一地。
于是我立刻为这种愚蠢的办法找了个打消它的理由,真要走到这一步的话,我还不如一人给他们一枪然后再自杀来得人道,简直就是害人害己嘛,这么说来,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我我我…………
我出家算了,了结尘缘,六根清净,岂不善哉……
再次思考出路未果之后,我没敢把顾鹏飞的计划告诉陈旭阳,一是不想再给这种如屡薄冰的合作关系添乱,二是听完陈旭阳一番论调后,我也觉得顾鹏飞暂时没实力把他怎么样,十年之后的事情十年之后再说,没准儿那会儿谁早就想开了讨个老婆过日子了,谁知道呢?
这几天天气有些不稳定,出太阳温度就飙升,下雨就骤降,弄得一个星期内一会儿穿T恤一会儿套毛衣的,在重庆这种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天气里,我终于满了二十四岁。
过去办公桌上那个扑满了灰的玻璃花瓶今天变得十分晶莹剔透,里面插了满满的鲜花,还是最最恶俗的那种。
想起今早陈旭阳打电话说不来接我,要我自己打的去公司,他给报销时的鬼鬼祟祟,我忍不住笑了,低头闻了闻红得正新鲜的花朵,上面的水珠沾到了鼻尖上,凉丝丝的。
你别看这姓陈的已是人到中年,什么韩剧日剧里面哄小纯情女孩的把戏他可谓精通,要造气氛拌浪漫他是一个装一个准,我似乎已经预料得到今天下班又得被他拖去某某大牌西餐厅吃那些味道诡异的鱼子酱,笨手笨脚地使用那些华丽的镀金刀叉,喝一瓶和我祖祖同年龄的葡萄酒,然后还得一边小心地不被蜡烛烫到一边卖力地切那些鲜血淋漓的牛排。
无奈本人是天生的糟糠命,装不了小资,对于我来说火锅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可陈旭阳却老是说那玩意儿吃起来多没形象可言啊,更坏的是,他不仅自己不吃,还不让我吃,说我吃完火锅就一身的大蒜辣椒味儿,就算洗了澡拿香水一阵狂喷都不能根除,害他一亲近就觉得鼻子痒得想打喷嚏。
这和顾鹏飞又有本质区别了,顾鹏飞最喜欢带我去吃火锅,手头宽裕的时候我俩可以一个星期都吃,学生时代也没什么钱,只能去很便宜的小店,于是我俩拉肚子已经拉出了免疫力。他说他最喜欢看我被辣椒给辣得眼泪汪汪的样子,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特无辜,特惹人心疼,关于吃完火锅后的体味问题,顾鹏飞认为,这比世界上任何香水都好闻,晚上抱着睡的时候,还能边闻着边回忆着那些在红红的辣椒油里上下翻滚的红肠啊,牛肉啊,冬瓜啊,毛肚啊等等的优美身姿,难怪每每听见他晚上咂嘴又磨牙,原来他当旁边睡了一人肉火锅。
那天下午的时候,似乎是预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顾鹏飞来了,虽然他说是来跟陈旭阳谈事情,“顺便”祝贺一下我的生日,不过看他大包小包拎着的好吃的东西又着实不像是“顺便”。
他是直接来办公室找我的,瞄着陈旭阳不在,就一股脑地把东西都塞给我了,我一看这架势,忙说你来就来吧,带那么多东西干嘛,别人看着多不好,他笑笑,说也没什么贵重的,都是你爱吃的东西,我让一个朋友从老家那边带来的,我急忙打开袋子一看,全是密密麻麻花花绿绿的零食,忍不住偷偷咽了下口水,脸上笑得比花还灿烂,说,那我就拿着了。
他呵呵笑着,说,就知道你还改不了这坏习惯,喜欢穿好看的,玩儿好玩儿的,吃好吃的,还喜欢在晚上刷牙后吃,偏偏就不蛀牙也不长肉,可把你妹妹嫉妒死了。
我呆了呆,不觉有些失神,问,淑仪……她还好吗,我都快忘了……还有小冰,大家都还好吧?
这么好的朋友,突然之间想起来,竟然是那么遥远,这些忘记了他们的日子,我究竟在做什么呢?
顾鹏飞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吐了口气慢慢说,我也很久没机会回去看看了,现在几乎已经没了联系……
接着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我觉得这样不说话很难受,于是站起来说,我给你倒杯水,他立马抬起头,很自然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说,不用了。
因为才从热烘烘的外面赶过来,他的手很热,还带着汗水,粘腻地紧贴着我因为吹空调而变得冰凉干燥的皮肤,湿湿热热的像敷了块软泥,很不舒服,可是那种突如其来的热流却突然把我心底的一块揭了起来似的,我竟然想起我几年前过的那一个生日,也是这双湿热的手,抚摩过我全身的每一寸皮肤,夺去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