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抬起水淋淋的手,摸了摸李国明那一脑袋整整齐齐的短头发:“把衣服脱了,坐进来给我擦擦背吧!”
李国明关严浴室房门,然后仿佛要探险或者卖命似的,他赤条条的跪进水中,很激动的把手伸向了小鹿的脊梁。
然而这个脊梁他擦了没有半分钟,小鹿忽然向后一转,在浴缸里掀起了翻天的大浪。两人嘻嘻哈哈的闹了片刻,末了李国明落了败,手扶缸沿跪稳当了,他的白屁股落进了小鹿手中。气喘吁吁的呻吟出声,他难耐的摇头摆尾:“别……别……您下手轻点儿,别把我弄坏了。”
小鹿不理会,很执着的将手指一根一根填入对方体内,又缓缓的往深处顶。李国明显然是身经百战的,这一处入口柔软松弛,随时预备着对谁开放。小鹿将半只手掌都挤了进去,李国明显然是疼了,疼得微微哆嗦,然而很认命似的,他不反抗,也不逃,就单是低低的呻吟,甚至连身体的收缩都是小心翼翼的,仿佛连这也需要许可。
这个时候,小鹿想起了何若龙。
想的时候,他不带感情,只想何若龙一定是非常的紧。对于这个人,他是已经死心了的,然而临别时的那一抱又令他重新动了心。可惜心已经硬了,再怎么动,也跳不出柔软多情的舞了。
小鹿觉得其实还是心硬好——什么都是硬的好,干脆利落、斩截痛快。
因为平津之间的距离太近,程廷礼的行踪又总是莫测,所以今夜李国明没敢留下,只和小鹿长久的厮混了一番。
等到李国明走了,小鹿关了灯,做了个睡觉的样子。其实他披着睡袍站在窗前,并没有睡意。
他在想自己应该如何走出前方楼下那一扇院门——疯子似的硬跑出去,再被人像抓贼一样抓回来?那是不行的,他这一次回来得已经是很狼狈了,不能走得也那么仓皇。
跳墙也不是好主意,况且现在这个时候,院子里总有人,也不是他想跳就能跳的。再说跳出去了又往哪里走?继续东躲西藏的当贼?不,他想,自己没有犯过什么大罪,凭什么要活成虫豸鬼魅?
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了两个人影,人影的面目慢慢的清晰了,一个是程世腾,另一个是何若龙。
一夜过后,小鹿把张春生叫了过来,问他:“你离开东河子的时候,旁人知道你是要来找我吗?”
张春生站在床前,规规矩矩的答道:“没人知道,连武魁都不知道。”
小鹿听到这里,思索着一点头:“好,那你收拾一下,今天就出发回东河子,找武魁。”
张春生大大的一愣:“找他?干什么?”
小鹿这回对着他一招手。等他弯腰把耳朵送到嘴边了,小鹿才低声说道:“你先从武魁那里把东河子的情况打听清楚了,然后再问武魁,就说如果我回去了,他还愿不愿意跟着我干?”
张春生缓缓的转向了小鹿:“您……”
小鹿向外一挥手:“去吧,多看多听少声张,这里的人若是问你去哪儿,你就说老家有事儿,告假回去一趟。”
张春生把小鹿的话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随即醍醐灌顶一般,当即直起腰,闭着嘴用力一点头。
这天下午,张春生背着个小包袱,像个黑影子似的,不声不响的走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这天夜里,小鹿又去了皇宫饭店,随行的人照例还是李国明。李国明一路走得不情不愿,生怕小鹿又会遇到何若龙,结果未等他对着小鹿唠叨完毕,他们果然在跳舞厅里和何若龙迎头相遇了。
何若龙没说自己自从上次见了小鹿一面之后,便天天晚上必来跳舞厅,因为不会跳舞,所以只能干坐着,一坐坐到散场。原来他对这摩登华丽的世界一直是身不能至、心向往之;如今终于身临其中了,他那颗心却是又乱又满,没了欣赏新世界的闲情雅致。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傻等,能否等出成绩,让他找上程宅的门,他又不敢——放到平常时候,他或许还不会这样谨慎,但此刻他心怀着鬼胎,这一趟来天津,几乎就是秘密行动。躲姓程的还躲不过来,哪能主动送上门去?
望眼欲穿的等了五天,他在很绝望的时候,终于又见到了小鹿。
隔着一张桌子,小鹿和何若龙相对坐下了。小鹿没来的时候,何若龙坐不住;小鹿来了,他依然坐不住。跳舞厅毕竟是个嘈杂的所在,而他偏巧在这里开了房间,能够做到乱中取静。
“要不然……”他迟迟疑疑的开口说话,一点底气也没有:“还是到我房里去坐坐?”
小鹿扭头望向了他,正好遇上灯光从他脸上闪过,闪得他心旌摇荡了一下,摇荡过后,因为知道这人是靠不住的,所以就不摇了。
“对我有话说?”他问何若龙。
何若龙立刻点了头,动作比思想更快——他的确是有话想对小鹿说,但是那话到底该不该说,他从理智上讲,还不能确定。或许是不应该说的,说了不安全、不保险;但是从感情上讲,他忍不住。认识小鹿这么久了,他没对小鹿藏掖过什么,尤其是后来两人好成了一个人,他无论穿不穿衣服,在小鹿面前都像是光着屁股,从心到身全是透亮的。
小鹿再一次进了何若龙的客房,李国明则是心惊胆战的留在门口,给他站岗。
这回房门一关,何若龙心中略略轻松一点,甚至能够发自内心的对着小鹿微笑:“我不是来天津玩儿的,我心没那么大。”
小鹿在外间的长沙发上坐下了,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同时不言语,静等着何若龙把话往下说。
何若龙持久的微笑着,隐隐感觉此刻如同梦境,没想到自己此生还有和小鹿相对而谈的机会:“程——程他对我是钝刀子割肉,没饶了我。现在我那队伍里全是他派下来的人,好好的一个团,眼看着就被他们搞成四分五裂了。好在罗美绅得了急病,已经快要完蛋,所以我现在打他还是不成问题。就因为这个,上头还没有借口立刻办我。不过我想既然他们存了整治我的心,那我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迟早还是逃不出他们的一刀。所以……所以……”
小鹿不置可否的听着,心想这土匪种子缓过了一口气之后,又要不安分了。先前他只是想活命,及至真活了,他又要他的荣华富贵了,他那份当省主席的雄心,还真是坚不可移。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小鹿抬头看了他:“所以什么?”
这句问话显然是鼓舞了何若龙,甚至让他有勇气走到小鹿身边坐了下来。把声音极力的压低了,他决定冒一次险,把自己的机密说出来:“所以,趁着我那队伍还没散,我打算换个东家,不跟着姓程的干了!”
小鹿扭过脸审视了他,越是看得仔细,越是感觉他瘦得可怜——骨头架子还大,他瘦一斤,看着像平常人瘦了十斤:“你想跟谁干?”
何若龙头脑一热,把自己的心思和盘托出:“我打算跟老赵。老赵现在有钱有权,程廷礼不是他的对手。”
小鹿愣了愣:“老赵是谁?”
何若龙小声答道:“就是赵振声。他这一阵子风头可是出得不小,成了全国有名的人物,而且我和他的人也接上了线,他是人马不怕多,谁来都欢迎。我要是跟了他,混个师长是绝没问题。军饷方面,他的人打了包票,不说全解决,也能解决大部分!”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激动了,一把攥住了小鹿的手:“这事儿要是成了,我就把你救回去!我知道我是大大的对不起你,我对你的罪过,死了都难赎。可是小鹿,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等你回到我那儿了,我把一切都给你——等你回去了,我先给你一把枪,你什么时候又恨我了,什么时候就给我一枪,我不怕,我也不怨!真的!”
小鹿转向何若龙,抬手拍了拍他的胸膛,随即忽然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手是狠的,声音却是平淡的:“不怕?不怨?好家伙,你还英雄上了。”
何若龙正视了他的面孔,一瞬间的端详过后,他像疯了似的,一扑而上抱住了小鹿。他再瘦也是个大个子,能把小鹿完完全全的裹进怀里。鼻尖拱到对方耳根深吸了一口气,他发现还得是小鹿——抱着小鹿嗅着小鹿,他会又激动又熨帖,仿佛肉体灵魂全归了位,有说不出的亲和暖,而这亲和暖又实在是太久违了,如今骤然来了,让他几乎感到了酸楚。
“我一定得把你救回去……”他喃喃的说:“我不是人,你对我那么好,我却把你往火坑里推。小鹿,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再信我一次,我要是再干了忘恩负义的事儿,不用你动手,我自己就给自己一粒枪子儿……”
小鹿的脸上没表情,表情做在心里。何若龙的言语太动听了,太真实了,可惜他太厌恶变化了,何若龙要变,就尽管去变,他拿定主意,不会再变了。
“你这话,我记下了。”他在何若龙的身下答道:“你起来,放我走。等你办好了你的大事,再算你我之间的旧账。”
何若龙稍稍抬起了头,去看他的眼睛:“我放你走,可是我怎么才能再找到你?”
小鹿犹豫了一下,随即向上探头,在何若龙耳边轻声答道:“不用你找我,我会派人去找你。”
然后他躺下去,蜻蜓点水般的在何若龙嘴唇上一吻:“外面还有人等着我,我走了。”
何若龙喘吁吁的紧盯着他,手臂坚实如同铁箍一般。下方有热而硬的东西顶着他的小肚子,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那东西曾经是他的宝贝,摸也摸不够亲也亲不够,怎么看怎么好。现在他也还是喜欢,只是忽然发现这东西不稀奇,是个男人身上就长着一副,自己当初恨不能捧着它呵着它,真是没见识。
“你现在身边有别人吗?”小鹿忽然问道。
何若龙看着他的眼睛:“别人?什么别人?”
小鹿笑了:“我问的是床上。”
何若龙骤然红了脸:“没有!我不是那种人!”
小鹿用力推开了他,然后自己坐了起来。正了正领口扯了扯衣袖,他站起身,回头对着何若龙低声说道:“你把我害成这样儿,为我守个一年半载也是应当的!好好办你的大事儿,等我的消息吧!”
何若龙直勾勾的看着他,一时还没能领会他的意思,及至眼看小鹿开门往外走了,他才忽然明白过来了。霍然而起向前迈了一步,他开口唤道:“小——”
小鹿没理会,头也不回的带着李国明走了。
☆、第一百二十章
小鹿回了他那一处小公馆,结果刚一进门,就发现程世腾来了。
小鹿一走,连带着李国明和保镖也得跟着他一起走,小洋楼里就成了个空空荡荡的局面,仆人倒是懂得给大少爷端茶递水,但大少爷若是不额外的下命令,仆人们也不敢进来碍他的眼;于是程世腾孤零零的坐在沙发上,很寂寞的灌了一肚子茶水。
他远行在外的这些日子里,小鹿那心思花样翻新的变了好几个来回,变到最后再见了他,那态度和先前就不大一样了。一言不发的走进客厅,小鹿在他斜前方的小沙发上坐下了,然后依旧是不说话,只扇动睫毛看了他一眼。
程世腾接受到了他这一眼,虽然这一眼无情无绪,并非秋波,但他心里还是很高兴:“去哪儿了?我是下午到的天津,到家之后换了身衣服,直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