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垂下眼帘,说:“那倒没有,之前还是有些看不过去的警察,只不过,他们都进了二爷养的边境牧羊犬的肚子里。”
陆飞一抖,非常嫌恶非常恐惧非常不敢相信地瞪着莫云:“不不不不会吧,这么血腥??!!”
莫云点了点头:“我之前是在二爷手下办事的,负责他的饮食起居,那真是……真是很可怕的一段日子,有时候仆人送来二爷招待客人用的食材,端上来……却发现是一具女人的尸体……”
他打了个寒颤,似乎不敢再想下去了,单薄羸瘦的脸庞堆满了畏惧。
莫云顿了一会儿,缓了缓心境,接着道:“其实,三爷和BOSS是帮里相对和善一些的人了。BOSS当然是最好的,而三爷呢,虽然脾气不好,手段残暴,但是却很笼罩自家兄弟,我在他手下做活,不知要比在二爷手下时轻松多少倍……”
陆飞听得直皱眉头,咋舌道:“靠啊,这个二爷也太变态了吧?他是谁啊?也在红纱么?”
莫云连连摆手:“这个不能说,二爷不高兴的话,是要割人舌头的。”
陆飞哦了一声,抬眼道:“没事,你不说,我来猜好了,是不是余董事?”
莫云摇摇头。
“卫总裁?”
莫云又用力摇了摇头。
“李经理?”
莫云的头摇得快掉下来了。
陆飞苦思冥想半天,突然想起车库失事那天,被安装了引爆设施的车子,似乎是……
“操。”名为陆飞的木乃伊直直地跳了起来,“二爷不会是夏志英吧?!”
“不是的。”莫云哭笑不得,“夏总监很无辜的,他连只鸡都不敢杀,哪里敢杀人……”
陆飞吐了口气,靠回了枕头上,喃喃道:“……那就好。”
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刚才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为了那个,叫夏志英的年轻人。
顿了顿,陆飞咳嗽一声,干巴巴地问莫云:“对了,夏志英……他怎么样了?”
“哦,夏总监没什么问题,只是手背蹭破了点皮。”莫云说,“他紧张的不得了,天天跑来看望你,这些天气温反复无常的,他怕你突然醒了,没添衣服会着凉,还特地给你带了外套……”
陆
飞吸了吸鼻子,打断了莫云的喋喋不休,问道:“他现在人呢?”
“呃……”莫云显得有些尴尬,犹豫一会儿,才说,“其实他在今天之前都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不过……今天祝先生找他有些事……他接了祝先生的电话,就跑出去了……临走前拜托我来照看你,他……他其实挺关心你的。”
“……是啊。”陆飞笑了笑,鼻子突然有些发酸,“他是一直都挺关心我的。”
可是,也只是关心,至多是愧疚。
仅此而已。
静了一会儿,陆飞转过头,看向病床边堆的满满的果篮,那都是来探病的人送的,有的上面还插着精美的祝福小卡片。
陆飞随手拿了一张最近的卡片,上面是张梦的名字,姑娘家的字迹娟秀瑰丽,有着郁金香水印的小卡片上端端正正写着:
刘景明携张梦同祝陆先生早日康复。
陆飞读了两遍,皱起眉头,感觉怪怪的。
他问莫云:“刘景明是谁?我不认识这个人吧?”
莫云挠了挠头:“啊,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是和张小姐一起来的,挺高大的一个男人,好像是张小姐的大学同学,刚从美国回来的……”
“张梦的同学啊……”陆飞盯着那张小小的卡片一会儿,又把它按原样放了回去,“张梦这几天来看我了?”
“嗯……刚知道你受伤的消息,她就赶过来了,你那个时候完全昏迷不醒,她就在ICU病房外面一个人蹲着哭了很久,我和夏总监都劝不了她,最后闹得夏总监都难过的不得了,还是程经理出面劝退的……”莫云顿了顿,接着说,“她可能是受了很大打击,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才缓过劲来,这个果篮是她前天探望你的时候送给你的……那时候她都担心你醒不过来了,如果她知道你没事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哦……”陆飞揉了揉鼻子,心里稍稍有些暖意,这个女人还是很挂念自己的,她为了自己蹲在病房外面哭了很久……
陆飞轻轻吐了口气,对莫云道:“你手机能借我一下吗?我想给她打个电话。”
“好。”莫云点了点头,把手机递给陆飞,“跟她联系一下也好,以免她担心,你不知道她那天哭的有多惨呢,眼睛都肿了,气也喘不上来,揪着夏总监的衣领就要向他讨公道,唉……”
自顾自地说了一会儿,突然间陆飞拿着手机僵在原处,却没有
打通张梦的电话,愣了愣:“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陆飞尴尬地咳嗽一声,把手机还给莫云,说:“还是算了……我不记得她的手机号码……”
脑海中能想起的唯一一串数字,竟然是夏志英先前在酒吧里,用唇彩一笔一画写出的,他的手机号。
作者有话要说:虫子已经抓了~谢谢6君~
☆、疗养
陆飞不禁要怀疑莫云对自己说的是不是谎话。
自从苏醒后,来探望自己的人也算不少了。有熟悉如老沙,老张之流。也有生疏如余董事,卫总裁之辈。
最后连房东大婶都抱着她家泰迪狗来探病,弄的护士一脸见到了鬼似的表情,一惊一乍地把大婶连人带狗轰了出去。
然而,莫云口中“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夏志英和“哭昏在ICU病房外”的张梦,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陆飞多少有些落寞,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心里的确是非常非常的不痛快。
又休养了好几天,陆飞能下床走路了。莫云就主动提出陪陆飞去医院后花园转转,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现在并不是适合鲜花盛开的季节,花园里也只有浓浅不一的绿色植被,望过去毫无新意,不由让陆飞一阵沮丧。好在草丛里还有些星星点点的淡紫色细碎小野花,虽然不明显,但好歹是一些慰藉。
他和莫云找了一处树荫茂盛的地方坐下,莫云怕陆飞无聊,带了一袋子没有拆封过的礼物,和陆飞坐着拆盒子。
这些都是来看望他的朋友同事送的,陆飞人缘好,满满一大袋子赛的鼓鼓囊囊,竟是连一点空隙都没有。
“哇,卫总裁给了你一盒野山参……他会不会太狠了点?野山参的须都很贵的,何况是这么大这么完整的一支,你看你看,都快成人形了……”
陆飞看了那盒子一眼,果断地说:“拿到药店去卖掉。”
他可没这个命吃这么昂贵的东西,没准一口下去就蹬腿死翘了,还不如卖了换钱,然后去买烟抽。
莫云:“……”
接下来是程维送的礼物,莫云拆开来就抖了一下,肩膀飞速抽动,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陆飞瞪了他一眼:“干嘛?有什么好笑的?”
他伸手拿过盒子一看,里面放着一件衣服。陆飞左看右看,看不出名堂来,随意扔回盒子里:“希特勒也太小气了吧?赚这么多钱,就送老子一件破风衣,妈的,他下次直接送老子童装算了。”
莫云笑道:“哎,这可不是普通的风衣。是组织里最新研制出的高级防弹衣,不过还只是半成品,说是防弹,顶多也就是减少子弹打入身体的力度罢了。三爷还真是务实,哈哈……”
“笑P啊!!”陆飞恼羞成怒地握着拳头朝莫云嚷嚷,“他什么意思?!嗯?是不是意味着老子还有挨枪子儿的可能性?他妈的,退回去退回去!让他留着自己穿!!”
莫云挠了挠头,苦笑起来:“三爷从来不高兴穿这种东西,没人能伤的到他,不是么?”
“……”陆飞顿了一下,想起程维手指尖上那些可怖的细长血痕,嘴上没说,心
里却直犯嘀咕:那也未必,程维怎么说也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伤不到他?他妈的,这厮又不是折翼天使。
再接下来是董事余明辰的礼物,包装的非常华贵的一只盒子,掂起来沉沉的,想必相当有料。
陆飞精神顿时为之一振,直起腰板,暗自猜想这里面会不会是一沓一沓的红色钞票,或者是金条啊水晶啊钻石啊……
“陆飞。”莫云忧心忡忡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不要紧吗?为什么突然流口水了?”
陆飞尴尬地咳嗽,掩饰性地抹了一下嘴角,佯作镇定地清了清喉咙:“打开吧。”
“哦,好。”莫云把盒子上的丝带拉开,缓缓移开一个角。
霎时间露出一片耀眼的金色,在灿烂的午后阳光下熠熠生辉。陆飞的嘴都情不自禁地张大了,满眼希翼地望着莫云将整个盒盖都移了开来——
哗!
闪瞎人的狗眼啊!多么纯粹的金色!多么惊艳的红色!那颗熟悉的毛爷爷人头和善地微笑着,多么动人心魄!!
金条?人民币?
错了!!
他妈的——这是一辆印着毛主席头像的儿童玩具小火车啊!!!!
莫云:“……”
陆飞:“……”
过了好久,莫云才默默地把盖子合上,拍了拍陆飞的肩膀,叹息道:“节哀顺便,余先生就是这种品味,你别太伤心了……”
陆飞用裹满纱布的手捂住心脏:“莫云,我觉得我心肌梗塞了,你要不要马上帮我叫个护士来,做个紧急抢救?”
余明辰!!董事长!!二十出头的成年人!!他妈的,爱好竟然是玩具火车??!!
陆飞沉痛地拿头去撞旁边的大树:“……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
莫云嘴角抽搐一下:“陆飞,别撞了,你额头上裹着那么厚两圈纱布呢,撞不死的。”
后面的礼物都没有前三件来的震撼,都是挺正常的一些普通营养品,拆着拆着就觉得缺乏心意。转眼间陆飞和莫云脚边已经摞起了一堆厚厚的空盒子。
拆掉最后一个,是一盒铁皮枫斗。
陆飞伸了个懒腰:“好了,总算拆完了。现在我们干什么?”
莫云想了想,说:“我把这些东西放回病房吧,你坐在这里等我,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
陆飞赞许地点了点头,补上一句:“我要吃旁边那家广式生滚粥。”
“没问题啦,只要没有酱油不是辛辣的东西就好,否则我担心你脸上会留疤。”
目送了莫云提着一只大袋子远去,陆飞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也站起来,准备在医院四周走一走,活动活动筋骨。
正午时分,医院里病人不多,只
有住院部的人会出来散散步,促进饭后消化。陆飞惬意地漫步在医院大楼前,闲适悠然地望着穿着蓝白病号服的老头子老太太,还有几名待产的孕妇,捧着隆起的肚子,在丈夫小心翼翼地搀扶下沿着花园小路走过,脸上洋溢着柔软幸福的微笑。
人啊,其实真的很容易满足,虽然嘴上总是埋怨着盐又贵了,油价又涨了,但是只要日子能那么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地过下去,谁还会选择没完没了的闯荡呢?
男人到了四十岁,老婆孩子一套房,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他拴住。
陆飞轻吐了口气,看着别人幸福的时候,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然而,这次却不再和往常一样,只有漫无边际的失落,他也能够悄悄地幻想一下,或许一两年后,他也可以和张梦在这个小小的花园里散步,等着一个全新生命的降临。
医院啊,就是那么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