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闭紧眼睛,眼眶已经干涸,舌头舔过嘴唇他尝到了血腥味。一会有强硬的手掰开他的下颚强行与他接吻,他有瞬间的恍惚,很快那陌生的烟草味又让他清醒过来。
一阵湿润的舌吻之後那双手依旧蛮横地掰著他的下颚,细碎的呻吟再也不受控制地从大张的嘴里逸出。嘉木只感到万蚁噬心的痛苦,千暮依旧遮著他的眼睛,他看不见那人的表情。他突然想看看那人的脸。他想知道,看著他如此痛苦,他很快乐吗?
不知过了多久,等那人终於从他身上离开的时候,嘉木已经疲累得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了。很快有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拦腰抱起,他闭紧眼睛等待又一次的折磨,然而这人却是将他抱入了放满水的浴缸。
那人没有说话,极具耐心地等著他睁开眼睛。嘉木睁开眼,就看见千暮赤身裸体地坐在他面前,神色复杂。
嘉木别开眼,努力将身子下沈,试图全部没入水中。只剩下脑袋露在水面上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地大声问:“为什麽?”他的声音近乎咆哮。
“什麽为什麽?”千暮点了一根烟,抽烟的时候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冷漠,“刚才不舒服吗?你看你,嘴唇都咬破了。何必忍得这麽辛苦呢?”
嘉木睁大了眼睛瞪著眼前的人,难以置信地说:“你说的是人话麽?”
千暮深深地吸了口烟,夹烟的手指似乎在颤抖,“你知不知道,三角形是最牢固的图形。把每个顶点都固定,无论你怎麽摆动这个三角形,它都不会变形。”
嘉木用力拍了下水面,水花顿时飞溅开来,“感情怎麽可以是单数!”
“为什麽不可以?”千暮轻轻弹了一下烟灰,说,“两个人的感情也不见得有多稳定。就像这香烟一样,终归是要燃尽的。”
“三个人?”嘉木恨不得敲开对面那人的脑袋,“你脑袋进水了?”
千暮抬眼看他,眼神中竟似有怜悯,“别太在乎那些有的没的。听过纪晓岚的那句话吗?‘生我的,我不敢。我生的,我不淫。其余的无可无不可。’”
嘉木眼睛瞪得如铜铃那麽大,“这真是纪晓岚说的?”
千暮耸耸肩,拧灭了烟头沈声道:“你不是想跟我在一起吗?现在这样有什麽不好?我跟韩夜一直想有个固定的partner。”他随即笑笑,“只怕以後你会喜欢他多过喜欢我。”
“这麽说你们……”
千暮点点头,不以为然地说:“既然没人肯在下面,那就只好找个肯在下面的小0了。”
“该不会,”嘉木颤抖著声音问,“你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千暮犹豫了一下,看著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一时竟无法回答。
嘉木瞬间心如死灰,他只觉得自己如行将就木一般再无一丝生气。
洗完澡千暮径直将他抱到了二楼客房,嘉木没有拒绝。经过主卧的时候嘉木闭紧了眼睛,那个人的脸,他希望可以永远从记忆里抹去。
将他抱到床上後千暮体贴地替他盖上被子,并温柔地掖了掖被角。随後他并没有离去,而是坐在床沿不动声色地注视著他。嘉木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千暮叹了口气起身离去。他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挺拔修长的背影。
就在千暮转身关门的时候四目猝不及防地对视,嘉木连忙别开眼去。
“晚安。”他听到千暮轻轻地说。
嘉木没有说话,他在心里轻轻地说了声再见。
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睡意,嘉木打开手机里的音乐播放器,长长的列表里放满了千暮喜欢听的歌。他每晚都认真听,尤其是这个男人最锺爱的Eason,每一首歌他都摒著呼吸虔诚地听。他以为他每天都会了解那人多一点,原来今天以前他始终不曾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
那些快乐的日子如前尘往事已不可追,嘉木听著《烟味》回想千暮身上的味道,那烟草气息竟也开始在记忆里慢慢淡去。
到凌晨三点锺的时候他起身穿好衣服,像逃命一般蹑手蹑脚地走出了这幢几乎令他窒息的别墅。天尚且黑著,冬夜的凌晨带著噬骨的寒冷让人连呼吸也感到困难。嘉木走了许久才走到马路上,偏僻的郊区连过往的车辆都很少。他在寒风里孑孓独行,只觉得从里到外都是冰冷的。
终於搭著一辆出租车来到火车站的时候天已渐渐亮了。春节前的车票早已售罄,他买了一张大年初一的火车票後,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母亲照例训斥了他一通,嘉木沈默地听著,突然感到不耐。
他的父母早在他小时候就离婚了,现如今正像歌里唱的那样,“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他在两个家之间来回,到哪都是多余的。
刚和母亲通完电话手机再次响起,嘉木低头一看,屏幕上跳跃著的赫然是“千暮”两字。他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摁了电话,并将手机关了机。
23
那个除夕夜嘉木是在网吧里度过的。靠近火车站的这家网吧黑而且破,弥漫著廉价烟的气息。嘉木买了一包烟,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一根接一根地抽,一边听音乐一边下四国军棋。他在游戏的世界里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不爽的时候他就开骂,大骂平时从不出口的三字经。
在千暮的小屋里窝著的时候他也偶尔下棋,千暮安静地在一旁看。他有固定出没的游戏房间,在这个房间里他是名人,很多人愿意和他做搭档。有时千暮看得手痒了也会用他的账号下棋,但他水平太菜,每当这时对面的人都会奇怪地问,“嘉木你是怎麽了?”
过了十二点,旁观他下棋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感到有些累,关了游戏开始看周星驰的电影。他在周氏幽默里笑得不可遏制,直笑得眼角渗出了眼泪。
凌晨的时候他重新开机,手机里跳进来一条又一条的拜年短信,多来自大学同学,有些他甚至无法将名字与脸对上。他一条条地往下看,千暮的名字混杂在众多的短信里:
“哎,嘉木……”
嘉木好像听到了那人的叹息声。
过了一会手机响起,屏幕上再次跳跃起了“千暮”二字。嘉木犹豫了一下,接起了电话。“嘉木。”他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轻轻唤了一声,之後再也无话。两个人沈默了很久,电话里安静得只余下两个人的呼吸声。过了许久,千暮又轻轻说了声“新年快乐”。嘉木“嗯”了一声,之後依然是沈默。
然後嘉木挂了电话,那边再也没有打来。
其实还能说什麽呢?那人亲手将他捧上爱情的云端,又让他重重跌落下来,摔得粉身碎骨恨不能死去。
接著他过了一个最漫长的春节。除了走亲访友的时候,他一概坐在小区附近的街心花园里抽烟,然後去网吧写一篇日志。日志里只有一个日期,和一天里所抽的香烟数量。他的烟瘾变得越来越大,最多的时候一天抽了两包烟。
除了抽烟他想不到任何打发时间的方式。
千暮依旧每天打一个电话来,然後两个人对著电话沈默。千暮偶尔会找些话题,但依然掩盖不住两人之间的尴尬。关於那次的事千暮只字不提。嘉木渐渐地感到有些烦躁,後来千暮的来电他一概装作没听见。
新学期在他百无聊赖的等待里终於姗姗来迟。
开学之後他过上了规律的生活。每天他乖乖地照著课表的安排上课,晚上留在教室晚自习,十一点按时上床。千暮像是消失了似的,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打电话来。学校後门外的那条狭窄而热闹的商业街,他很久都没有再去。
有几回球球打电话来叫他一起喝酒,他想了想,最终都拒绝了。
日子似乎回到了认识千暮之前的模样,但他又似乎回不去了。
早春里的一天,嘉木下了课在路上走著,正碰见球球迎面骑车而来。“今天我生日,晚上来唱歌哦!”球球在单车上热情地朝他喊著,没等嘉木开口,她又骑著车风一般地远去了。
心情复杂地等到午夜,嘉木才发现球球邀请的众多人里并没有千暮。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失望,他唱了几首歌,便独自坐在角落里抽烟。一会儿球球坐到他身边,笑著说他的烟瘾好像比过去大了。嘉木笑笑,并不开口。她了然的眼神让他微微感到辛酸,欲言,又止。
因著人多的关系,过了午夜气氛依旧很热闹。凌晨一点不到的时候有人推开门,嘉木随意地瞥了一眼,只一眼,他感到心脏剧烈地疼痛著。
只约莫两个月不见,那人好像改头换面了似的。他画了眼线,身著一袭黑色皮装,足蹬系带皮靴,出入夜店的打扮,看起来邪气而又狂狷。他的露面照例吸引了满屋的目光。
球球叫了他的名字,招呼他往这边坐。球球指的空位,正是嘉木旁边。那人迈著优雅的步子朝这边走来,他幽深的眼神落在嘉木身上。嘉木不敢抬眼看他,他只觉得心脏好像已经无法负荷。
过去一段时间他每天都像疯子一般地生活著,晚上他无法在十二点之前入睡,白天盯著老师的脸却不知他在讲些什麽。他好不容易,眼看即将重新步入正轨,然而这人的出现再次轻而易举地打破了他的平静!
“怎麽才来?”球球埋怨道,“去泡吧了?”
千暮走到嘉木身旁,深深地看他一眼才坐下,背对著嘉木和球球说话:“没,最近在做兼职模特,刚收工。”说著指指自己,“你看,没卸妆就过来了。”
“哟,你最近到底发什麽神经?”球球说,“叫你喝酒也不来,嘉木也是,玄易又忙著泡男人。害我连个喝酒的人都找不到。”
千暮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感觉活著挺没意思,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点乐子。”
球球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惊呼道:“哇,你脑袋被门夹过了?大情圣竟然说这种话,这让我们情何以堪啊!”
千暮瞥了嘉木一眼,抬手对球球做了个欲打人的手势。球球往旁边躲开去,他也不再和她闹,起身去点歌。这次千暮只唱了一首Eason的《不再说话》。
“深色的海面铺满白色的月光,
我出神望著海心不知飞哪去。
听到它在告诉你,
说它真的喜欢你,
我不知该躲哪里……”
千暮一边唱,画著浓妆的眼睛一边看向嘉木,在昏暗的光线里看来颇有几分魅惑。嘉木只和他对视一眼,就不敢再看。同样的地方,栽一次也就够了。见球球在一旁露出忍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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