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开知道他不愿在紫嫣雩跟前开口,只好不再追问下去,便道:「事既至此,陶大哥也不用想大多了,或许有朝一日,贵掌门会收回成命,让陶大哥重返门楣也说不定。」
但见陶飞摇首叹气,苦笑道:「没可能的了……」说到这里,忽然停口不语,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罗开见他言谈举止有异,心中极想追问下去,但想起紫嫣雩乃朱柏的人,实不宜在她面前多说什么,正打算邀请陶飞和他师弟先回凌云庄,到时再慢慢问他也不迟。
岂料罗开尚没出声,紫嫣雩竟抢先开口问道:「是了,陶大哥今晚因何会和这些人对上了,莫非是与这位受伤的大哥有关?」
罗开这时方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不但容姿脱俗,且是个极懂鉴貌辨色,精识时机的人,委实教他不能不佩服。
陶飞虽与罗开才第二次见面,却见罗开丰格不凡,襟怀洒落,不自觉地已对他心存信服。而紫嫣雩和他虽是初会,更知紫府仙宫并非等闲的门派,但见她与罗开夜深同舟,刚才又出手相助,自是认为她与罗开交情非浅,那会想到他们二人间的隔阂龃龉,现听她开言发问,也不假深思,便和盘托出。
只见陶飞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人是我的师弟,名叫南兆泉,他也是和陶某一样,同样是被逐的弟子,现在已非华山门下。而我这位师弟今日受伤,实是受陶某所累。当日咱们同被逐出华山,便打算南下回乡,因大家都是南方人,彼此路途相同,於是携手上路,岂料还没进入杭州,在途中却发生事儿来。」
二人听了他这番说话,同感诧异,脑里同时暗自思索,莫非华山派内部出了什么事情,怎会忽然之间,门下弟子竟一一被逐出门墙?瞧来被逐出华山派的弟子,相信并非单是他们二人而已。
紫嫣雩又想,华山派乃江湖上一大门派,门下弟子众多,现发生了这般大事情,江湖上却没有传出半句流言,确实有点奇怪。不禁柳眉轻蹙,追问道:「究竟是什么事,不知陶大哥可否见告?」并吩咐一名黑衣汉子撤去桌上的盘点,再行摆过一桌新酒菜。
三人从新坐定,陶飞开始缓缓讲述前事。
原来自华山掌门萧长风受邀至天熙宫后,一住便是半月,他回到华山后,竟然心性大变,过了不久,突然下了一纸休书,把正妻任萍萍休掉,言明任从改嫁,决不干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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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长风今次此举,敢情他是在瑶姬口中,得知妻子任萍萍与王刚的奸情,虽然王刚现在已死,但他心头这股湮郁气,又教他如何忍耐得住。
只因他是一派掌门,脸子攸关,又不得把这丑事全抖将出来,授人以柄,於是一回到华山,便在任萍萍面前百般刁难,终日冷嘲热骂,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诸多挑剔,欲寻个藉口把她休掉,最终给他逮到机会,借题发挥,一纸休书把她轰出华山,若非害怕江湖中人和门下弟子以为口实,早就一剑把她杀了。
任萍萍与王刚虽有奸情,但在华山派里,为人却无私无畏,不骄不躁,倘若弟子出错受罚,任萍萍总是出面维护,直来甚得华山弟子上下敬仰。而陶飞对这个师母,更是敬爱有加,骤见师父近日这般行为,心中已是老大不快。
陶飞性子本就刚直,见了师母如此下场,那里还忍得住,便约同几个师弟妹向师父求情,希望师父能收回成命。
岂料萧长风不但不听,还拍案骂道:「若有那一个敢再为她求情,便跟她一起离去,从今以后,再不是华山派的弟子。」
陶飞还道师父只是一时之气,方说出这话来。他知道自己平日极受师父看重,决不会因此而把他逐出华山,眼见其他师弟妹再不敢出言求情,便自告奋勇出面力争,那知萧长风不待他说完,便即勃然大怒,立即把他逐出华山。
华山众多弟子,直来对这个大师哥都感情极好,便有七八个弟子站了出来,为陶飞求情,而萧长风不但无动於衷,连带这几个弟子也一同被逐。
其余华山弟子看见,自是不敢再出声,只有数人在旁看不过眼,主动要跟随师母和大师兄离去。萧长风鼻头一哼,也不反对。华山经此一役,派中弟子便走了十多人。
任萍萍的外家,本是个响噹噹的武林世家,父亲任天鹏,凭着一手「正反八卦刀法」,於三十年前,在扬州创办了「大鹏门」。
今次任萍萍触犯七出之条被休,她虽然心中不快,却不显得什么悲愤。
任萍萍自嫁萧长风以来,除了起初几年二人的感情还较好外,打后这些年间,彼此的感情便开始急剧下滑,缘起於萧长风性好渔色,便连派中的女弟子也不肯放过,而这种违法乱纪,为武林不耻的行径,任萍萍也不知为他隐瞒了多少,免得传出於外,堕了华山派的威名。
而萧长风不但没有多谢她,倒因为有她的维护,反而日益肆意无忌,任萍萍虽心中气苦,但又奈何他不得。
或许是任萍荦反叛心理的驱使,她和王刚在一次几缘下,竟背叛了萧长风,与王刚发生了关系,从此便成为一个不贞妇人。
任萍萍与王刚之事,本来就极为秘密,但不知为何,今次会被外人知晓,她本身自知理亏,更无怨言了。
陶飞与十多名师弟妹伴着师母下得华山,一行人早就商议停当,打算先护送任萍萍回扬州娘家,再行分道扬镳,各走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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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门先购了一辆马车给师母,各人骑马在旁护行,往东进发,由陕西经河南,直望南京而去,如此走了十多天,终於抵达扬州,安全地把师母送返娘家。众人在大鹏门休息两日,方起行离去。
陶飞原籍婺州,父亲陶笑海,是婺州大豪,家资丰厚,直来颇有孟尝之风,极爱结交江湖朋友,陶飞十岁那年,在一个江湖侠士推荐下,投入华山门下学艺,晃眼间已是十七年,今次忽然被逐,自是忧愁郁闷,心中愤悱。
而陶飞的师弟南兆泉,是岭南人士,年甫二十五,投入华山派也有十多年,他素来和陶飞友好,今次被逐出华山门墙,虽说和陶飞有关,但他却没有因此事而后悔,倒认为自己和陶飞所做的一切,自问无愧於天下。
二人离开了大鹏门,骑上快马,过了大河,不一日路程,便已踏进浙江境内。
当日下午,陶飞二人经过一条山路,见远处路旁有一茶寮,便停了下来歇脚休息,二人坐定,叫了茶点,陶飞想起前事,不由心中苦闷,神情均显於颜色。
南兆泉在旁看见,便道:「大师兄你还想这事作什么,再无须耿耿於怀了。」
陶飞淡然一笑,道:「我没有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因何师父今次回到华山,心性会变得如此厉害,莫非其中是另有原因!」
南兆泉摇了摇头,叹道:「师父为人喜怒无常,你是最清楚不过!今次之事虽有点令人诧异,但也不觉有何异处。既然到了今日这地步,也不妨与你实说,我离开华山派,其实只是早晚之事。这些年来我跟随师父,总是隐隐觉得师父的行径透着点古怪,但问题出在哪里,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陶飞又何尝没有发觉,只是他素来敬重师父,便是师父再有不是,他身为弟子,又能做得什么事来。况且萧长风终究是他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何说也不能有所忤逆。
便在二人说话间,忽地来路传来一阵急遽的马蹄声,他们回头看去,只见一匹灰斑白马疾驰而来,马背之上,驮着一个红衣女子,从山路飞奔而至。
只见白马来得好快,陶飞一看,也不觉什么,便回过头来,蓦地发觉离茶寮丈许之处,路中正跪着两个孩童,正爬伏在路上玩弹子。
陶飞乍见之下,不由大惊,眼见这两个小孩快要给白马踩着,他也不作多想,待得白马驰近跟前,纵身跃出茶寮,手中长剑连鞘点出,欲想将白马点倒。
便在他剑鞘将要点到白马身上,红衣女子马鞭一挥,迳往剑鞘挥去,一股强大的真气,自剑鞘传到陶飞的手臂,他只觉手中一麻,长剑连鞘脱手飞出,人也被震翻开去。
瞬眼之间,白马已驰到那二个孩子身前,马儿蓦地前脚一缩,后腿使力一跃,从二个孩子头顶掠过,丝亳没伤着孩子,随见山路尘土飞扬,白马已经绝尘而去。
一旁的南兆泉跳身而起,见陶飞给那女子随手一鞭,立时震翻路边,他先是一愕,继而勃然大怒,连忙走出茶寮,跃身上马,正要追赶那红衣女子,陶飞上前拉着笼头,道:「不用追了。」
南兆泉怒道:「这个丫头也太无礼了,一出手便想伤人,要是你不懂武功,给她鞭子这样一挥,还有命在么!」
陶飞微微一笑:「你先下马来,咱们坐下再说。」
南兆泉悻悻然跳下马,二人回到茶寮坐下。
只听陶飞道:「师弟,刚才也很难怪责人家,那女子若不挥开我的剑,她的马便会受伤。再说,她把我震开,也是她不想我给马儿撞着,说来我还要多谢她呢,又怎能怪她无礼呢!」
南兆泉回心想想也是,遂道:「那个女子的骑功果然不赖,一提砩闾谠瓶绶绨阍酒穑捣且话闳四芪!?
陶飞点了点头:「瞧她刚才的模样,似乎正在急於赶路,所以才不肯勒慢砩!?
南兆泉也有同感,二人休息一会,便开始启程上路。
一路上陶飞想起方才的女子,见她身手卓绝非凡,武功异常了得,不知是那一个门派的人物,可惜无法看请楚她的容貌。
是夜,陶飞二人来到杭州,找了一个宿头住下,正要熄灯安睡,骤听得瓦面上传来异声,二人立时惊觉,吹灭灯火。
便在此时,屋顶有人「唷」的一声。
陶飞马上跃出窗外,而南兆泉提剑衔尾跟出,二人上得屋顶,月色下看见一人正卧伏瓦面上,又见两条黑影一前一后,向南面飞奔而去。
南兆泉跃到那人身旁,低头一望,不禁「啊」的叫了一声,忙道:「陈师弟,怎会是你?」
陶飞听见,抢近一看,果然是华山派的同门师弟,此人姓陈名昌,年纪已有三十多岁,但投入华山较晚,至今仍不到十年,以年资顺序来说,他还要叫陶飞、南兆泉二人为师哥。
陈昌看见二人,脸上陡然变色。
陶飞大为愕异,见他浑身瘫软,知他给人点了|穴道,随即伸手为他解去。问道:「陈师弟,你怎会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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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昌略一镇定心神,徐徐说道:「我和七师兄二人,是奉师父之命前来杭州办一件事,今日碰巧看见你们进来住店,本想马上前来和你们招呼,只是要事缠身,便打算先行办好师父交下的事情,再来与两位师兄会面。」
南兆泉道:「原来如此,所以今夜你们便来了?」
陈昌点了点头:「我和七师兄今晚刚来找你们,却发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跳上屋顶,似乎是想暗算你们,我正想去通知两位师兄,但才一移动,已被那人发现,这个人武功极高,一出手便把我点倒了,幸好七师兄还在屋下,没和他交手,他看见那人逃走,便随后追去了。」
陶飞听后,发觉他的说话漏洞百出,但他既然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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