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知锦华作者:陈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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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知锦华作者:陈小菜-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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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少冲略一迟疑:“好……不过要拣多少?”
  穆子石以前这些活儿都干过,对此毫不陌生,比划了一捆的大小:“这么多就成。”看了看齐少冲一张俊脸,又道:“别走远了。”
  
  齐少冲虽是皇子,却自幼打熬身体,步履矫健轻灵,更比同龄孩子身强力壮,不一时就抱着一大捆枯枝回来,一额头亮晶晶的汗珠,两颊红扑扑的,甩了甩胳膊,大声道:“够么?不够我再去拾!”
  穆子石心中一宽,看来齐少冲十指沾了阳春水后,倒显出几分随遇而安逆境能行的韧劲儿,当下笑道:“够啦,都嫌多呢!”
  
  软铁锅里煮上溪水,穆子石又掏出两只馒头,就着火烤着,道:“你以后得改一改口,别子石子石的叫我。”
  齐少冲看着馒头,肚子咕噜一声:“不叫你子石叫你什么?”
  穆子石凝神看着火光:“叫我哥哥。”
  
  齐少冲颇有些不自然:“这……我,我可叫不出来,我从未想过子石是我皇兄……”
  穆子石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殿下以为微臣欺君罔上,区区伴读僭越要当你的皇兄?”
  齐少冲张口结舌,忙摇手道:“不,不是这样!”
  
  穆子石笑了一声,道:“是与不是,你都得叫这声哥哥,而且无论人前人后,都得叫习惯了才行。”
  见馒头一面烤得焦黄,又换过一面,声音凉飕飕的带刺:“莫说殿下不愿意纡尊降贵,其实我也不愿意忝居七皇子的兄长,可殿下如今不过丧家之犬,你若不叫,关卡重重,总有精明的差吏会起疑心,明明是兄弟,为何却直呼兄长之名?如此万一漏了口风,我不过一死,殿下的前途,可就不好说了……”
  齐少冲在宫中时,就知此人促狭难缠,忙开口打断,直截了当喊一声:“哥哥。”
  
  穆子石的眼珠子正凝在眼尾处瞄着他,斜飞的眉眼,似漠然无情又似暗藏笑意。齐少冲肚子又是咕噜一响,穆子石递过去一个馒头,又从包裹里取出两只勺子,另有油纸包的咸菜丝摊开在石头上:“就着热水吃咸菜,就着咸菜吃馒头,就着馒头喝热水……瞧瞧,这比宫里也不差吧?”
  说着自己先笑了,用勺子舀了热水,吹了吹喝一口:“琼浆甘露不外如是。”
  
  齐少冲见他心情甚好,不由得奇道:“刚才那车把式凶恶贪婪,你为什么不生气?”
  穆子石牙缝里嗤的一声:“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以为外面都是任掌柜胖大婶儿那样的厚道人?车把式那样的比任掌柜那样的可多多了,你若要生气,这一路不饿死也气死了。”
  说着若有所思,眼睫毛垂下来遮着眼神:“这车把式总算有恩于咱们,也是好言好语的图财要赏,我小时候遇到过一个人,你若不肯乖乖给他银子,他大冷天的能扒光了你一顿好打,捞到什么就用什么,有一回没有趁手的,干脆从灶膛里抽出还冒着火星子的烧火棍……”
  
  齐少冲义愤填膺,愤愤道:“为何不报官?”
  穆子石静默片刻,笑道:“我编故事骗你玩儿呢……再说了,逃不出去怎么报官?”
  手上却一不小心,碰翻了包裹,几锭银子滚了出来。
  忙撇下馒头收拾好银子,蓦的想起一事,怒气冲冲道:“我倒是生你的气!”
  
  齐少冲瞪大眼睛,嘴角还有馒头渣:“为什么?难怪你刚才一直不理我!”
  穆子石抖着手指他:“你随手扔给车把式的那锭银子,可足够咱们一个月的口粮!”
  齐少冲吓了一跳:“你莫哄我,那次我出宫去三熙楼,可看见龙朔卫付账了,好几锭大银子呢,不过一顿饭。”
  
  穆子石咬着馒头叹了口气:“吃了雀舌羹吧?吃了金钩翅吧?吃了鲜鳜鱼吧?传了赶趁看皮影戏了吧?”
  他问一句,齐少冲就点一下头,最后还补充道:“我还带了一盒点心回宫,分了你两块果子酥。”
  
  穆子石定睛瞧他半晌,只觉得头发都快愁白了:“你这番出来,可算是重新投了一回胎。”
  齐少冲略有不服:“那你呢?”
  穆子石一挑眉梢:“我?我不过打回原形罢了……嗯,比打回原形强百倍。”
  
  他的身世齐少冲并不清楚,闻言只是疑惑不信:“流落民间怎会比你在清平侯府强百倍?”
  穆子石懒得与他多解释,自顾低声道:“可惜答应了太子殿下,这一辈子都要被你拖累,否则我一个人,不知道多快活。”
   


39、第三十七章 
 
  齐少冲一口馒头噎在嗓子眼里,好容易喝了几口热水咽下去,已憋得泪光闪闪:“你就这么讨厌我?”
  穆子石微蹙着眉头不回答,却伸手给他擦了擦嘴角:“你放心,我不会抛下你不管……能不能回宫另说,便是只在乡野,也得好好活下去。”
  
  齐少冲含泪带笑的用力一点头:“你陪着,我就不怕。”
  待两人吃喝完,穆子石收拾了软铁锅,又整理包裹,小心的将洛氏备好的两份空白户籍和路引贴身藏了,道:“到前面镇子上,得先寻一支笔,填上咱俩的名字生辰才是。”
  又将部分银两藏到棉袄的袖袋里,掸了掸衣服,外面丝毫不露端倪,齐少冲不用他说,也有样学样的一通忙活,穆子石看日头正中,道:“歇会儿咱们接着赶路。”
  
  齐少冲问道:“咱们往哪里去?”
  阳光暖洋洋的,穆子石眯着眼睛,反问道:“你看呢?”
  齐少冲思索沉吟良久,眉宇间掠过一道冷静的决断之色:“咱们可以去雍凉,烽静王与父皇……”
  
  穆子石打断道:“父皇母后之类的称谓以后都不能说了,你得改过口来。”
  齐少冲眸光黯淡了一瞬,道:“嗯,二伯与我父……亲感情最好,又手拥重兵,大靖宫既已生变,普天之下,只有他能护得了我们,最好请他领兵入京以正乾坤。”
  
  穆子石听了笑眯眯的赞道:“素日总觉得你的脑子有些与榆木仿佛,今日一看倒也不是不可救药,起码这几句话说得还略有几分道理。”
  齐少冲张着嘴,一时反应不过来,却听他话锋一转:“但你见识还是太过短浅……雍凉咱们去不得。”
  齐少冲忙问:“为何去不得?”
  
  穆子石笑容一敛,慢慢道:“大靖宫出了事,除了宸京城,最早得知消息的一定就是雍凉。”
  齐少冲一愣:“怎么可能?”
  穆子石道:“烽静王在宸京自有线报,这也是皇上默许的。”
  “可雍凉离京千里之遥……”
  “别的地方得消息是通过驿马,而雍凉则自备军马,你说谁快?依我看,最晚今夜,烽静王必会知晓宫变之事。”
  
  齐少冲惊疑不定:“这些……你怎会知道?”
  穆子石低声道:“齐无伤跟我提过,太子殿下也曾经指点过我。”
  齐少冲直言道:“往后说到我四哥,也不能叫太子殿下……你跟着我叫四哥就好。”
  穆子石的眼神藏在睫毛后面,有粼粼的波光闪烁:“好。”
  
  想到齐予沛,齐少冲心里有些酸楚,隔了一会儿才闷声问道:“烽静王得知消息最快跟咱们去不得雍凉有什么关系?”
  穆子石淡淡道:“烽静王若想勤王救驾,不用咱们去恳求也自会率军进京,雍凉骑兵一出,必将天下震动,咱们不管身在何处,都能轻易得知,到时再悄然见他也不迟。”
  “但万一他有二心……他是你的二伯,可也是齐和沣的同气至亲,无论齐家谁当皇帝,只要他安分,始终是绥靖边疆不能轻撼的烽静王……他大有可能就在雍凉按兵不动,那咱们去了也许就是自投罗网,是他送与齐和沣的登基大礼。”
  
  齐少冲心性虽质纯,毕竟也是宫中长大的孩子,自然明白个中深意,脸色白了白,道:“那咱们就在城郊觅一处住所,等着城里的消息,我担心得厉害……”
  穆子石断然道:“这里也留不得。你莫看今日城门关防不严咱们有惊无险的逃脱了,就以为齐和沣的手段不过如此……待宫中事料理干净,他必能腾出手来计划周详的对付你,到时宸京内外,只需数千官差细细梳蓖,咱们的行踪就绝无可藏之机。”
  
  齐少冲急得脸蛋通红,握着小拳头大声道:“可我不知道他们的安危,心里油煎似的!”
  穆子石道:“事缓则圆,你急又有什么用?处危若安,怀忧若乐,举重若轻,身浊心净,你没听太子……四哥说过?”
  齐少冲摇头:“四哥很少跟我讲这些。”
  
  穆子石有些得意的窃喜,像是偷着藏了个宝贝别人都不知道似的,神色也柔和了些许:“算啦,不说这些,我们有个好去处,在深州和夏州交界处,是个顶好的庄子,咱们到那里安身。”
  齐少冲忙问道:“什么庄子敢收留我们?哪家的?可信得过?”
  穆子石背起包袱,指了指自己:“庄子的主人就是我。”
  
  齐少冲想了想,心存疑虑:“原来是你家的……不过清平侯府跟陶若朴来往甚密,咱们一到,只怕齐和沣就知道了。”
  穆子石冷笑一声:“这庄子和穆勉没半点关系。”
  
  齐少冲自是信他的,登时又惊又喜:“你竟悄悄在外置办下这么一处产业!什么时候买下的?”
  穆子石边走边说道:“五年前……你放心罢,除了我,宸京再没有活人知道此事。”
  齐少冲快步跟上,若有所思:“你可真神了,难道你五年前就想到会用到那庄子避难?”
  
  穆子石默然不答,心中却是一颤,难道齐予沛早料定自己一死,极有可能祸起萧墙宫变陡生?那他为何不与洛氏言明其中利害关系?蓦的又想起万荆因这条退路家破人亡更视仇为恩,不禁指尖都冷了,不敢往深处再想下去,却听齐少冲道:“你怎么越走越慢?是不是包裹太沉?”
  穆子石看他一双黑眼睛里尽是关切之色,紧绷的嘴角抿了抿,温言道:“还好……”
  
  齐少冲已用力拽过穆子石的包裹:“我来罢,我身子比你壮实!”
  穆子石皱着眉头推开他:“逞什么能?废话这么多,快赶路罢!也不知今晚能不能找到人家借宿……”
  “我不是逞能!”
  “那你就是不放心我包里的银子?怕我携着银子跑了?”
  “当然不是!我一片好心……”
  “行了行了,好生说话就是,嚷什么嚷?摆脸色给谁看呢?”
  “我不是怕你累着么?谁让你以前在教习场马步不扎拳脚不练的偷懒?白长我三岁,劲儿还没我大!”
  “蠢牛木马力气更大呢,你怎么不去比?”
  “……”
  
  穆子石与齐少冲走走歇歇斗着嘴,脸颊脑门都有汗渍,不复一尘不染的干净尊贵模样,但阳光暖暖的,四野八荒开阔无边,青布厚底棉鞋踩在乡野小路泥土地上,踏踏实实的一路前行,两人偶尔互相搀扶一把,相视一笑——在困厄重重未知祸福之际,能从容微笑,便能蛰伏忍耐,以期来年花发春归。
  
  当晚两人没找着农家或是庄院借宿。
  入夜之后周遭寂寂只有风声,好在月朗星稀并非漆黑一团,两人睁大眼睛,想找个避风安身之所。
  穆子石小时候因被姚大头常关黑屋挨饿,一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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