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枯枝随风摇摆,屋内的烛光明眛不定, 墙上映出的那片重叠的身影一直摇曳至清晨。
天微微亮,象牙床上云收雨歇。
“我什麽时候前往景王府?”拨开挡了视线的发丝,莫怜淡淡地问。
“呵呵~~~这麽迫不及待嘛。五日後,是我和水儿的成婚大典,那天把你送过去,如何?”手轻挑莫怜的下颚,莫彦温和地反问。
心中狠狠一痛,莫怜展开媚惑笑靥,低低地笑:“一切但凭莫堡主做主。”
“呵呵~~~好说好说。好歹你‘品香公子’落华是我堡内最尊贵的食客了,将你送走怎能草草率率?”夸赞的话伤人的讽刺。
“那就多谢莫堡主了。”扯了扯面皮当做是笑了,莫怜忽的将话锋一转,“不知莫堡主想不想知道有关心儿的事情呢?”
“你愿意说了?”心中一惊,莫彦再也无法保持面上的心平气和,急急追问。
“当然。既然你的心中已无心儿,我也便把真相告知你咯。”轻巧的话语暗含了莫怜报复心思。
“快说!”使劲拽住莫怜布了条条伤痕的手臂,莫彦的神情凶狠急切。
“五年前,诛杀了我的义父也是我的杀父仇人大唐齐王後,我逃离了大唐,来到吴越国。却在那时,让我意外地遇到了我的弟弟。可是,枯叶蝶莫怜是被大唐通缉的逃犯,而齐王的女儿求心郡主因其特殊身份没有在通缉的名单中,所以我便用了那个身份去接近我的弟弟。通过求心郡主的口中,我把莫怜的一切事情和盘托出,只除了一件事情。却让我意外地发现,我的弟弟爱上了求心郡主。为了断了他的念头,我故意以求心郡主的身份表现出对我自己的爱慕和痴心不悔,并要绿柳扮作心儿的模样与我演戏。却断断没有料到因此而让我的弟弟更加痛恨我,甚至於暗中出卖我的行踪,我因此被吴越王逼入钱塘江。”平静地将话说完,莫怜对上莫彦的目光。
却见莫彦只是呆呆地盯著莫怜的面颊,身子一动不动。
“那麽,你知道我那时瞒著你的事情是什麽吗?”莫怜笑得眉儿弯弯,“那便是,那个求心郡主也是我!曾经的十年间,齐王让我以他早已胎死腹中的女儿身份为他处理事务。毕竟义子的身份,有诸多不便。”
讲完之後,莫怜只觉得心中快意无比。
“啊~~~你骗了我!”狠狠一掌劈向莫怜的胸口,莫彦嘶吼一声。
没有躲开莫彦的掌风,莫怜仰头栽倒於床下。
手掌盖住眼睛,莫怜撕心裂肺地大笑了起来:“啊哈哈哈~~~原来报复你,也是那麽快乐的一件事啊,莫彦!我真的是太开心了!早在回到这莫家堡时,我就该这麽做了!”
痛恨至极的莫彦没有就此放过莫怜,三步下床,扯著莫怜凌乱的头发将光裸著身子的他往门外一步一步拖去,将挡在面前企图劝阻他的管家一掌拍飞,将惊怒得与与之过招的青莲一个手刃狠狠砸晕。
一路上,只见一条蜿蜒的血迹触目惊心,而这血迹的主人莫怜仿佛没有痛觉般地大声地笑著,没有悲愤、怨恨、痛苦,只有畅快淋漓的解脱:“啊哈哈~~~这样就真的能将活著的痛楚烙印在我的灵魂上了!”
这样的莫怜身上有一种残虐的美,无法忽视、令人惊豔的美。
路上不敢上前的仆人丫鬟皆被这种美吸引住了目光,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挂著形形色色刑具的刑室中。
“毕竟你马上是景王的人了,我不能私自把你弄残,便只能这样了。”随手拿来一条长著倒刺的鞭子往被吊在空中遍布纵横交错伤痕的身体一遍一遍抽打,直到鞭子上也滴著血时才停止。
然後拿出疗伤圣药往伤痕上细细涂抹,确认不再渗血後,继续鞭打。
如此循环反复,不眠不休,直至第二日清晨。
莫怜则是从头至尾咬牙隐忍,未泄露出一丝一缕的呻吟。
接下来的四天,莫怜都躺在床上修养,青莲一刻不离地守在床边,水儿被禁止靠近莫怜的院子,莫彦则是忙著布置喜堂。
第二十五折 人生长恨水长东
春寒料峭,大开的窗外寒风刺骨,披上狐裘,起身将窗关上,单薄的身体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依靠在莫彦怀中,莫怜问得小心翼翼:“明日就是你成婚大典,今夜怎地不去陪她?”
将手收紧,莫彦答得坦坦荡荡:“她在为明天的婚礼做著准备,而今夜是我最後一个放纵的夜,今夜之後我只会抱她一人。”
莫怜的心已不会因他的话而痛了,经历了前几日的变故,莫怜已把一生的痛尝尽,而此夜之後,身後之人为他人之夫,他为他人禁脔,不再有交集。
转过身来,他轻解莫彦的衣衫。
抓住他的手,莫彦轻挑起他的下巴,轻蔑地笑:“果然是狐媚,就连你的昔日好友也为你痴狂,用十万兵权换你一人。”
原来拿我换了十万兵权,莫彦,你是赚到了啊!
心中轻轻地笑,莫怜回他一个倾城娇媚笑靥:“可惜无法勾住你的心。”
将他横抱起,莫彦大笑:“怎麽不会?即使身边有了她,抱你的渴望却未减退,今夜就陪我最後一晚吧。”
红烛垂泪,红浪翻滚,泪湿鸳鸯枕。
“啊…嗯…啊…唔…彦,你、你有没有、有没有爱过我?”这最後的一夜,莫怜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只为自己的感情做个了断。
激情中的莫彦愉悦地喘著气:“哈…呼…哈…爱啊!现在…现在不就在爱、爱你嘛,难、难道你对、对我的表现不满意?哈…真爽!对…自己将腰抬高些…”
“呜…谢谢…”莫怜笑,即使这只是你激情中的话语,即使你说的爱不是我要的爱,可是这一“爱”字足够陪伴我剩余的一个月了。
莫彦假装不明所以,说著调情的话:“谢…哈…谢什麽?谢我将你、将你弄得欲仙欲死吗?”
“我爱你,彦!啊~~~”在激情喷发的时刻,莫怜终於还是说了出来,说过之後,便要一点不剩地忘掉。
莫彦心中嗤笑不已,爱?呵呵~~~能把对我的兄弟之情扭曲成男女间的情爱,莫怜啊,你真是让我觉得好笑!
将莫怜翻过身体,架起他的一只脚,莫彦从侧面一举进入他的体内,扶著他的腰,再次驰骋了起来。
夜色正浓,旖旎风光却才开始。
第二天,天微亮。
躺在床上的莫怜身侧已是一片冰冷,本该躺在那里的莫彦早已离去。
“啊!公子,您醒了呀?”在见到莫怜睁开眼的时候,随侍在旁的女婢惊喜地唤道,人也托著衣衫靠上前。
乍然看到陌生的面孔,莫怜皱了皱眉头,嘶哑著声音语气不善地质问:“你是谁?我的房内从没有女婢过!”
“啊?抱歉,公子。奴婢是景王府府上的,王爷派奴婢前来伺候公子。今早才到,故而公子您不认识我。”那女婢急急地解释道。
“哦。”挥开伸向面前的手,莫怜慢慢撑起身子,这才发现锦被掩盖下的身子已被人收拾干净了。
有些羞耻地,有些懊恼地,莫怜迟疑地问道:“我的身子,谁帮我弄干净的?”
“啊?奴婢不清楚!方才奴婢进来的时候,只见到莫堡主出了门。兴许是他为您擦拭过身体吧!”没想到这落华公子讲话如此直白,女婢尴尬地羞红了脸。
“哦。既然你是来伺候我的,便为我更衣吧,我现在可没什麽力气动手!”伸出留著道道爱痕的白皙手臂,莫怜坦然地说道。
他的心中却是惊疑不已,过去与他的交欢後,他从来没有为我做过善後处理,这回是怎麽了?
只是,若说莫彦也对他有了感情,莫怜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的。
前厅布置著喜堂的莫彦停下手上的动作,快意地低笑:“呵呵~~~知道我特意为你清洗了身子,你是否比被我压在身下更觉得羞耻呢,莫怜?死心了的话,你就不会再想著纠缠上来了吧。今生,我们不再相见!”只是说到最後一句话,却是难以笑出口。
难道是听了昨晚我的告白,可怜起了我?一想到这种可能,莫怜便止不住地怨恨,即使要离开你,你也不遗余力地来羞辱我!莫彦,你真的是恶劣至极!如果你想以此让我去恨你,那麽,恭喜你,你做到了! 我莫怜,曾经有多爱你,现在便有多恨你!
穿戴整齐後,莫怜忍著下身的不适,刚要出门,却意外地见到了应该呆在闺房内对镜贴花黄的水儿。
“师兄……”湿润的眼眶,微颤的音调,水儿扶著门框,欲语还休。
“什麽事?快点说,我马上就要去景王府了。”莫怜冷漠而不耐烦。
“对不起,师兄。我、我……”
“我不怪你。只是,嫁人後就收起你的坏肠子,好好与你的夫君生活吧。不管你对你母亲是什麽感情,接下来,我便要好好对付她了!当年灭了我莫氏满门的,也有你母亲的份!”说完,莫怜作势便要绕过她,向外走去。
情急之下,水儿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大声哭问:“莫彦他这麽对你,你还没有死心吗?”
“死心了。但是,我对你永远都不会存有男女之情!你也死心吧!拉著你私奔这种事情,我不会去做的。”冷淡地道出心儿早就清楚的答案,莫怜甩开她的手,径自离去。
“以前,我想著要把你抢过来,现在请你在会稽好好医治吧!不要同我母亲作对!你远没有对抗她的实力!”
水儿冲著莫怜的背影,嘶声高吼,而莫怜却恍若未闻地向著自己选择的路走去。
即使恨著莫彦,莫怜还是一心要为他完成他所要做的事情。莫彦的愿望便是莫怜的愿望,这是莫怜化入骨血中的信念。
为此,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当莫怜在鞭炮声和唢呐声中跨上前往景王府的软轿时,在莫彦的床头躺著另半本《情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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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折 却道前途多曲折
春雪点点,雾霭茫茫,近草白雪层层,远山黛色渺渺。
一队人马在春晨昏昧中哒哒地行在一处大道上。
马车内,一人斜靠在车厢壁上,闭著双眼,托著腮帮,微颤的睫毛告知此人并未沈睡,不过浅眠。
马车即将靠近一座山头时,车夫一勒马缰,马儿嘶吼一声便停了下来。
坐在车厢外的婢女撩起帘子,往马车内探去,车内之人被这动静闹得无心浅眠、已整了衣冠坐起来。
“发生何事了吗?”轻轻柔柔的声音,如絮般缠绵。
“啊!禀告公子,前方的山名叫‘鸡头山’是越州(注解:会稽在越州境内)境内山贼最为猖獗的山头,山上的山大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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