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工具(amagicinstrument)加以操纵。因此,性欲的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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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方式,无论是前生殖器阶段还是生殖器阶段,都显得是由焦虑,由对死亡的逃避和赴死的愿望建构起来的。里比多在生命中的分布要想不与死本能相对抗,只有在多形态的性反常中才能办到。
无力接受死亡不仅激活(activate)
了退行性的死亡愿望,而且败坏了爱欲并使幼年的自恋工程背上了逃避死亡的负担。本能的矛盾冲突使童年时代处于它徒劳无益地想要战胜和克服的越来越严重的二元论冲突之中,直到最后,经过最后的最大的挣扎拼搏,它终于承认自己被打败,承认自己已遭受永久性的创伤。在这个二元论逐步形成的过程中,我们可以追溯到这样一些步骤,死亡本能正是通过这些步骤才转变为一种积极主动的否定性原则。
第一个阶段是口腔阶段。在这个阶段中,我们不仅发现婴儿的嘴在母亲乳房上的爱欲活动是婴儿最重要的活动,我们还发现婴儿既需要母亲的乳房却又找不到母亲乳房时的焦虑。因此弗洛伊德说:这个阶段向我们揭示出了主体与客体的二元论。
[15]正是在这个阶段上,儿童形成了他那纯粹的快乐自我的宏伟计划,他醉心于在爱和快乐中与世界结合为一体。但是,这一纯粹的快乐自我之得以建构起来,却是与最初的压抑作用开始形成分不开的。这一压抑作用采取了拒斥外部世界、把一切痛苦的事情统统投射给那个被拒斥了的外部世界的形式,它否认这一外部世界的存在。
[16]从而,最初的肯定(纯粹快乐自我的构想)即伴随着最初的否定。这种否定是压抑作用的原型(prototype)
,但按照弗洛伊德(以及黑格尔)的说法,它同样也是死亡本能的显现。
[17]因此,在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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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段上,自我的无力接受分离导致了这样一种结局,即把那促成分离促成个体生命的本能力量转化成一种与现实相分离、否认现实、压抑现实的精神力量,其结果便使儿童在爱中与世界结为一体的自恋构想背负上一种不现实的、使自己成为自己的整个世界的构想(即许多哲学家退缩到其中的唯我主义)。
在弗洛伊德所说的第二个阶段即肛门阶段中,主体与客体的二元论转变为主动与被动的二元论。童年的自恋倾向继续坚持其从第一阶段便已开始的否认其自身依赖性的工程,但由于现在这种依赖性已在行动的水平被体验到,儿童对依赖性的否认便成了对被动性的否认。儿童因此通过反抗的行为,通过企图把被动性转变为主动性的尝试来确证自己的独立性,就像在玩耍中那样,“现在让我们来玩游戏,让我来做母亲,你来做孩子。”
[18]
但这种执意要将被动性转变为主动性的做法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弗洛伊德总是注意到攻击性起源于这一阶段,因此才有肛门-施虐癖(anal-sadistic)
这一称呼。
他差不多认识到,正是在这一阶段,通过把被动性转变为主动性,死亡本能的向外转化开始以攻击性的形式出现。
[19]此刻,爱欲经由其既成为母亲又成为孩子的工程,在对死亡的逃避中把已经转变为一种否定性的死本能转变成一种否定性的主动性或否定性的攻击性。
(儿童自我形成和发展过程中的这一阶段依附于肛门区,因为像我们后面将要看见的那样,同时成为母亲和成为孩子的计划不是在现实中实施而是在幻想中实施的:这些幻想必须有某种身体基地,因而便附着于身体的一个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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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这个部位能够像神奇的自我的复制品一样被以巫术般的和神奇的方式加以操纵。)
在最后的生殖器阶段或俄狄浦斯阶段,主动性与被动性的两极性被转化为男性身分与其对立面阉割的两极性。
[20]这里,幼儿的自恋倾向继续其从前一阶段便已开始的对被动性的反抗,不过它现在却是在生物学的生殖意义上体验到这种被动性,就像孩子事实上是被一位母亲生出来的一样。
因此,在它的俄狄浦斯构想中必然会产生通过母亲来有一个孩子的设想,即成为自己父亲的设想,以此来将被动性转变为主动性。由于弗洛伊德本人并非经常坚持对俄狄浦斯情结的这一解释,我们特引证弗洛伊德的这段话:“所有的本能,爱、感激、肉欲、反抗、自我确证与自立自强——所有这些都在成为自己父亲的愿望中得到满足。”
[21]
俄狄浦斯工程并不像弗洛伊德早期表述中所暗示的那样是对母亲的天然的爱,而是像他后期著作中所承认的那样,是矛盾情感相互冲突的产物,是试图以自恋膨胀(narcisisticinflation)
的方式战胜这一冲突的尝试。
[2]俄狄浦斯情结的本质是渴望成为神,用斯宾诺莎的话说是causasui①,用萨特的话说是etre-en-soi-pour-soi②E ;同样,它所展示出来的也完全是由于逃避死亡而被扭曲了的童年自恋倾向。在这一阶段(以及在成人的生殖器结合)中,男性身分被等同于主动
①eausasui,拉丁语,自因。引申为自己成为自己的主宰,即把自己神化。
——译 注②etre-en-soi-pour-sio,法语,自在自为的存在。 ——译 注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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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成为自己父亲的幻想附着于阴茎,由此而造成自恋里比多集中于生殖器部位。
[23]这里,即使在俄狄浦斯情结被摧毁之后,也仍然存在着额外的幻想,即不仅享有男人与女人的性关系,而且享有父亲与儿子的关系。儿子作为父亲的继承人,保证了使父亲不朽。用弗洛伊德的话说,“在自恋的最脆弱的一点上,即在自我的不朽性问题上,安全感只有通过逃向子女才能获得。父母之爱不是别的而仅仅是父母身上再次萌生的自恋倾向而已。”
[24]这再一次表明:性的结合,无论是前生殖器的结合还是生殖器的结合,都并不与爱欲在人身体内的自然分布相符合;它们代表的是一种特别集中于身体某一部位某一机能上的过量投注(hypercathexis)和超量负荷——这种过量投注和超量负荷是人的自恋幻想在逃避死亡的过程中引发出来的。
童年性欲中的所有问题最后在阉割情结中达到顶点,阉割情结是联结儿童性欲和成人性欲的中间环节。按照弗洛伊德的说法,俄狄浦斯情结以及整个童年性欲,最后都屈服于阉割情结。经由阉割情结,童年性欲最终转化为正常成人的性欲。因此,阉割情结是成人生殖器性欲心理学中的一个关键,更普泛些说,它也是两性心理学中的一个关键。与此同时,阉割情结也建立起了性能量的储存库,这些被拦蓄起来了的性能量不可能在正常成人的性行为中得到充分的表达,因而经由升华作用创造出了文化。最后,阉割情结又是这样一种机制,它把儿童对父母的依赖式的爱转变为成人对社会权威、宗教权威和道德权威的依赖式的爱。总而言之,在神经症是由儿童性欲受到压抑所导致的范围内,阉割情结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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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人类神经症的关键。
阉割情结的理论最好不过地显示了精神分析学距离成为一种完成了的体系有多远。弗洛伊德不断地向前走,不断地作一些新的更正以与他后来的发现如焦虑、本能的矛盾冲突、前俄狄浦斯情结的母亲(theper-Oedipalmother)等相一致,却没有从整体上作通盘考虑,也没有放弃早期那些与后期不符合的表述。但弗洛伊德至少知道,他并没有使问题获得完满的解决。那些跟在大师后面亦步亦趋的人在没有整个放弃这一问题的时候,试图把前期的弗洛伊德与后期的弗洛伊德结合为一个封闭的体系,其结果却是遭到公众的冷落。
因此,需要有一种新的理论表述,需要有一种考虑到弗洛伊德思想中向前发展的种种因素的理论表述。
在弗洛伊德的早期理论中有这样一个思想,这一思想在他后期的表述中虽已过时却并没有始终不渝地予以放弃,并且它至今仍充斥于精神分析的教科书。这一思想就是:儿童性欲的生殖器阶段本质上就是手淫,而阉割情结的本质则是父母(通常是父亲)以阉割惩罚相威胁来压抑手淫。与这一思想相关的还有这样一种解释,即认为女性的阴茎嫉妒(羡慕)
(一条与阉割情结不可分割的定理)
乃是由于小女孩担心女性阴蒂在手淫上不如男性阴茎那样优越的缘故而形成的。
在精神分析学家如是谈论的范围内,他们为那种广泛流行的幻觉正了名。那种幻觉就是:父母只须戒除对儿童手淫的压抑,至少是不以阉割相威胁,儿童就可以健康成长而不受阉割情结的伤害。
在那些具有精神分析头脑的人类学家中,也同样有人在试图寻找正确的大便训练方式,仿佛父母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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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就是造成日后的肛门创伤以及因此而形成的肛门人格的原因。整个这一套思想都是以弗洛伊德早期理论的某一思路为线索而形成起来的,其基本的假定是:首先,受到压抑的是自体爱欲中躯体器官的快感;其次,这一压抑是从外部插入的。然而里比多之集中于生殖器却并不简单地是器官快感的表现,而是由儿童自恋倾向中的退行性幻想——它被对死亡的逃避所扭曲——造成的,简言之,它是由俄狄浦斯工程造成的。
整个这一套思想已被弗洛伊德本人的这一表述所推翻:“手淫不过是在生殖器上释放那些从属于俄狄浦斯情结的兴奋。”
[25]如我们所说,俄狄浦斯工程是试图通过成为自己的父亲来战胜死亡。我们无法设想,放弃一点点器官快感竟会造成这样一种创伤并导致这样一种深远的后果,就像人们用阉割情结所假设的那样。阉割情结所粉碎的是对死亡问题的一种儿童式的解决办法。因为正如我们已看见的那样,人类家庭生养出来的是一个无力接受死亡的儿童,所以顺理成章的便是,俄狄浦斯情结将不可避免地在儿童身上自行发生并指向父母,而不管父母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因此弗洛伊德认识到,父母没有任何办法(不管是采取宽松的方式还是严厉的方式)避免在儿童身上唤醒攻击性。因此他才在一段卓越的表述中说:“一个人是确实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还是得以免于这一事件,这并不是真正的决定因素;在这两种情况下人都必然会产生罪感,因为罪感乃是矛盾冲突的表现,是爱欲和破坏性的死本能之间永恒冲突的表现。”
[26]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肛门阶段;用悖论的方式说,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