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要是没种出一棵更茂盛华美的情根树我绝对不死……”
“你小子,看不出来还有一肚子花花肠子,就你也想种情根树,瞅你那尖嘴猴腮样,你不怕玉帝劈了你……”
“劈就劈,唉,这么多年的清规戒律,我都觉得我快成仙干了——我要滋润,我一定要滋润,我一定要爱情的滋润!”
“滋润?当心淹死你……”
“哼,你是嫉妒,以前有老婆的时候不知道好好疼惜,现在后悔了吧?成仙有什么好啊?小样……”
凌霄宝殿里,天同笔立如松,神情优雅从容,丝毫没有被三堂会审的自觉。
“你说什么?”玉帝有点不太相信。
“我说,我要下凡,我尘心已动,不适合再留在天庭。”天同缓慢地道,平和的语调中却透出不容反对的坚定。
“那……凤凰儿怎么办?”
玉帝顿时慌了手脚,不就是作作样子嘛,干么不去要死要活地演一出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偏偏要无趣地下凡?
他下凡了,那耿直骄傲的让人头痛的凤凰儿还有谁能管得住?
不要,他绝对不要那个自誉‘公正无私’的魁星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念叨,就算她是天宫第一美仙女也免谈!
“她……”天同目动异彩,“她是玉帝您的属下,又自有她的职责和生活,我小小天同星君,如何能够为她作主?”
“嗯,你那个情根树不就是为她种的?”玉帝一窒,“你拍拍屁股走了,难道留下的烂摊子要我给她收拾?”
“……”天同含笑不语。
一旁观察良久的王母终于出声懒懒地阻止了玉帝接下来的撒泼式劝说,含笑看向天同,“要是我们让她也下凡呢?在你不在天宫的日子里,让她也下凡磨练磨练,等你回天宫的时候,你们再一起回来,岂不两全其美?”
“娘娘,天同有没有说过,您是天宫中最美丽最聪明的女性?”天同迷人地微笑道。
“那丫头,也够让人操心的,也只有你,才管得住她……”
王母微笑着接受了天同的赞美,都说天宫里掌管智慧的天机最聪明,但据她这么多年冷眼看来,这个天同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一个——连天机都能被他支使得团团转,试问到底谁更厉害?
她知道,得罪谁都没关系,但最好避免得罪他。
“不会吧,就这么让天同走了?”玉帝垂头丧气,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没关系,我只要把魁星也踢下凡间就好了,那样的话还是有天同看着她!”
“话说回来,让天同长出那么漂亮的情根树的人到底是谁啊?”玉帝搔搔头,“我没见他什么时候跟天仙魔女妖精之类走得很近啊,连一个人间女子都没有……”
王母顿时冒出豆大的冷汗,这个傻不拉唧的家伙,真的是她的丈夫?会不会是某个傻蛋冒充的?
“嗯,不能便宜了天同,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在一旁叽叽咕咕的玉帝压根没看到王母此刻的表情。
“是人都有善恶两面,尤其是小凤凰,等她下凡的时候,我就把她的善恶两面分开,投胎成两个人,让天同好好头痛一把——嘿嘿,光想想就觉得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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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吧,王母偷偷翻了个非常破坏高贵气质的白眼,等天同回宫了,就有得他受的了!
不过,把凤凰儿分成两个人,是一个很有趣的想法,她也忍不住期待起来……
不知道凤凰儿知道了这件事,会有什么表情?
还能有什么表情,困惑,迷惘,还有眼底的那丝丝脆弱,看得他心痛不已。
可是,没有办法,他已经算出来,如果照正常的方式修行,她会打破精灵修行的模式,一帆风顺地成为新一代最出色的魁星,可是她不正常的幻身,让她无法避免精灵类修行中最可怕的情劫,最重要的是,她的情劫对象竟然是一个空白!
也就是说,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让她经受情劫,这里面,将饱含了多么大的变数和危险!
重重理由,最终大部分都是为了她,也有很小的一部分,为了自己心头那茁壮成长的情根!
也许现在的她不理解,但是相信以她的聪明,她会很快领悟,并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式来继续……
他,期待着与她相遇凡间,期待着与她全新的交集,期待着与她彻底的缠绵……
番外卷 凤凰于飞 第十一章 泽心深深
伸手取下面具,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水中倒映着他风尘仆仆的脸庞,一半脸俊美邪魅,另一半脸一片烈火灼烫的疤痕中,蜿蜒过两道深深的利器造成的伤疤,赫然在目,反而让他原本邪气的面庞显得端正了,用云绮罗的话说,这叫因祸得福,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福。
捧起一捧冰凉的溪水,洗去满脸的风尘,为了忆爵那臭小子,他百般不愿地出了谷,好不容易逮到了他,把他打包押回了谷中。
云绮罗说,忆爵小子是‘出门像丢掉,回家像捡到’,为了避免云绮罗的怒火越涨越高,他只能在清歌无奈眼神目送下匆匆出谷,四处寻找那‘丢掉’的不孝子。
唉,要不是为了寻找那个四处闯祸胡闹的小子,他根本不愿意出谷,谷外的世界早已与他没有瓜葛,那场大火,彻彻底底了断了他充满仇恨阴谋的前半生,唯一留下的纪念,就是脸上的这片灼伤。
犹记得那时熊熊的火光映透了京师的半边夜空,烈火中的清歌浑身浴血,衣袂翻飞,镇定自若,剑出如闪电吞吐,青虹乍现,剑去人亡,无一幸免。
那时候他才真正深刻灰心地领悟到——江湖盟主凤十三的真实实力,远远超过自己十倍不止。
也是在那个时候,前尘旧事在他的脑中一幕幕重新闪现,从小到大的争强好胜,不择手段,双方时有胜负之别,原以为自己和九天清歌旗鼓相当,才能出现当年那种平衡的局面,却原来是他太高估了自己。
不论是九天,还是清歌,在与他对垒的时候,都没有用尽全力,而他却已穷尽一生精力——可笑,可悲。
那一晚的烈火,燃尽他胸中残存无几的暴烈之心,罢了,一切就这样罢手吧,无论是九天,还是清歌,都不曾真正伤害过他,这样的他们,只会让他自惭形秽罢了。
从此,世上只有煞影,再没有勇王雷泽了。
烈火中,他挥杀着冲到清歌身边,不顾身中几刀几剑;烈火中,清歌回视一笑,那一笑中,包含了无限的信任和宽慰,在一刹那,足够让他愿意为清歌赴汤蹈火。
最终,烈火团团包围了他和清歌,他们的身上、手上、脸上,已经痛到麻木,再也感觉不到火苗舔舐的疼痛,只有心头的伤痕在逐渐扩大——他也不知道他们兄弟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恩断义绝的最后一步,山穷水尽的绝路!
直到浴血杀尽最后一人,直到清歌面带微笑地重重倒下,直到清歌喃喃地吐出‘玉冰清’三个字便失去意识,他依然能够冷静地,踏着血浪尸海,抱着清歌重伤残破的身躯缓缓而去。
行到山穷处,坐看云起时。
在澜城的三个月里,他拒绝了玉冰清要为他治疗脸伤的好意,他要保留这些伤疤提醒自己,曾经做过了这一辈子最正确的选择——在清歌需要的时候,冲到了清歌的身边。
也许老天认为,这简单的一件事,就足够赎清他满身的罪债,否则他为什么觉得心头无比轻松,一辈子从未有过的轻松?
他只是叮嘱玉冰清,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治好清歌脸上身上的伤,残缺是属于他的特质,可以伴随他的终身,但清歌和他不同,清歌应该是完美的,清歌应完美而健康地出现在云绮罗的面前,否则她一定会杀了他!
显然清歌也同意的他的决定,醒来后的清歌并没有急着回到云绮罗身边,而是平静地接受玉冰清的治疗,努力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健康,再痛再累也不曾吱过一声,偶尔看向他的眼神,也不是陌生的感激,而是兄弟之间心照不宣的信任——让他心头暖烘烘的信任。
他还记得,清歌受伤后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他灼伤丑陋的脸庞,那一刹那的惊愕和心疼,让他再也忍不住心酸,可是清歌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温柔地笑笑,“还好,依然很精神,而且有足够的时间恢复。”
为了他的脸,清歌坚持在澜城多留了一个月,并且为了让他安心养伤没有送信回谷。
在清歌心中,家人,应该不仅仅是指他的妻子和儿子,也包括他的兄弟吧?
有很多事,他总以为错过了,却发现原来回头依然不晚!
溪水中,他一半俊美一半鬼魅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一抹他只在一个人回味的时候露出的很珍惜的微笑。
溪下游,突然传来了隐隐的惊呼求救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眉头一拧,刚开始完全没有起身查探的打算,可是只一瞬间,清歌在他临出谷时对他的谆谆告诫便钻了出来,“路上若遇到不平等,你有一身高强武功,不妨帮帮弱小,算是为我积累阴德,如何?”
他明白,清歌说为自己积累阴德只是借口,清歌只是希望他能够学会伸手帮助他人,端正自己的人生态度,啧,麻烦!
叹口气站起来,慢吞吞往下游走去,他虽然答应清歌帮助弱小,但如果这些弱小撑不到他去解救的时候,那就没他什么事情了。
“我们,我们只是路过此地的小老百姓,身上没有多少钱……”一道抖得不成样子的娇软声音响起。
“哈哈,身上没有多少钱?!”嚣张的笑声放之四海而皆准,典型的强盗是也。
煞影皱眉,若说之前的娇软声音听在耳中是一种享受的话,那么此刻的呱呱叫就是一种超级噪音了。
可是,这些人平凡得暂时还是没有激起他出手的欲望,再看看好了。
他恶劣地飞上一旁浓密的树桠上,悠哉游哉地坐下来,闲闲地往下看。
原来是一老一少路过这里,然后被十来个看起来就不怎么样的绿林小毛头拦住了,果然是最普通的一出抢劫戏啊!
看那老头和少女,虽然一身布衣,风尘仆仆,但却气质儒雅,一看就是读书人,只是老头骨瘦如柴,眼神消散,若有病容,少女瘦瘦小小,抹着一张黑黑的小脸,也不知道到底长什么样子,只是那双圆圆的星眸倒是晶亮有神。
啧,怎么看,怎么没兴趣。
叼着一枚树叶,他懒懒地斜躺在树枝上,细如拇指的树枝在他的身下荡秋千似的摇摆着,树枝哗哗,看似脆弱得不堪一击,却始终没有发生断裂的惨剧。
“甭跟他们废话,抢了再说!”其中一个抢匪言简意赅地道。
煞影赞许地点点头,这个抢匪有前途,目标明确,勇气可嘉,若有高人知道,说不定能成长为一枚绿林大盗。
“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打断了强盗们的对话,大家齐刷刷地看向那咳个不止的老人。
“爹……”
少女急急忙忙从包袱里掏出个药瓶,拨开倾出两粒药,再打开随身携带的水壶,和药一起递给老人。
老人颤抖着手接过药和水,一口气服下去,喘息了好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许是少女这一连串的动作十分麻利,强盗和煞影都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那强盗竟忘了阻止,煞影在树上也发现自己竟然对那焦急却镇定的少女投注了不少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