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上冒着漆黑的烟,脖子和身子的比例显得十分怪异。手臂直拖到膝盖,看上去一个个细长长的一条,无比恶心。
殷晟此时被鬼打墙包围,哪里都无法突破。但他的脸色依然镇定自若,仿佛只是欣赏一场闹剧。
他微微甩袖,两只手十指间就夹满了咒符。
“哦?”程启杓冷笑道,“我倒是要看看,是我的人海战术先赢,还是你的咒符先用完。”
单对一群,战斗正式打响。
殷晟先挡出一个结界,冲出鬼打墙的瞬间回身,灵活的身影仿佛没有重量。他手里的五张符瞬时丢了出去,连接在地上的五个角上,架起了一个金色的临时结界。
这大概能抵上一分钟。
他回身冷眼扫过那群扑过来的鬼影,程启杓的脚下,不断还有新的鬼影冒出来,接二连三,源源不断。
他甩出一张咒符,口里迅速默念过一串咒语。咒符上的朱色笔画顿时发起光来,从里面奔跃而出数十只白狼的幻影。
白狼冲进鬼影中,一口一个咬住脖子吞噬殆尽。
殷晟往后退了几步,躲开几个伸手缠上来的鬼影,又甩出两张咒符。
同样的数十只白狼不断的跃出,白和黑混淆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
月色慢慢从厚云里出来了,树影绰绰,风声带着阴冷的气息卷入殷晟的脖颈里。
月色下,程启杓的冷笑带着极度的自信,而殷晟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一分钟的时间到。
结界失效,黄符自发的燃烧成了灰烬。程启杓的鬼使或拿着大锤,或挥着尖利的爪子朝他扑了过来。
殷晟躲过了锤子,却没躲过那尖利的长爪,从肩膀一直到背部被划出长长的血痕。
疼痛钻心,殷晟的额头浮出冷汗来。
“哈哈哈哈哈哈!”程启杓仰天大笑,“看看你这模样!殷家也不过如此!”
殷晟淡漠的看他,甩出最后一张咒符,念出一个口诀。
整片大地颤动,程启杓开出的万鬼炼狱突然崩塌。仅剩在外面的鬼影们突然颤抖的往后退去,仿佛预感到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将要出现。
程启杓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环视一周,突然发现自己上了当。
“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
程启杓额角抽搐,仿佛要把牙印咬碎:“你开了八卦阵图!”
殷晟捂着肩膀站起来冷笑,“你以为就这点东西能拦住我?”
他慢条斯理抬手,打个了响指。
整片大地发出耀眼的银光,殷晟扔来扔去的黄符到最后虽然都燃烧殆尽,看上去仿佛是失效一般的用完了能力,但其实,它们全是障眼法。
临时的结界、召唤的噬魂狼,全部是为了最后这一个大招数。它们燃烧过的位置显出漆黑的印记,串联到一起成为了一个硕大的八卦阵。
“二次符咒……”
程启杓捏紧了拳头,“怪物!你这个怪物!”
殷晟冷冷道:“这是实力,无法企及的人不过是要不到玩具的小孩子。”
即便终其一身,程启杓也是无法学会这种咒术的。他自己当然清楚,可他不甘心。
“啊!!!”他仰头狂吼,银色的八卦阵带着噬魂的巨大光芒将阵里所有的鬼影吞噬殆尽,待到那光芒消失,四周又陷入了黑暗。
殷晟突然脖颈一凉。
程启杓摘了墨镜,手里举着一把匕首架在殷晟的脖子上。
“毁了你,就是毁了殷家。”
他冷冷道:“同归于尽吧。”
殷晟盯着男人颜色不同的眼睛,听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
“你也会死。”
“那又如何。”程启杓道,“能拉着你陪葬,便不枉我活一场。”
殷晟还没再开口,程启杓突然念起了咒语。
他的语速十分快,薄唇抖动,手里的匕首在殷晟脖颈上划出细细的口子。
“我诅咒你!”程启杓发疯般的笑起来,口诀的最后一句念完,他的眼里流出殷红的血来。
殷晟面色微微发白,程启杓笑着笑着,突然顿住了。
模糊的视线里,殷晟脖颈上的伤口没有流出血来。
他脸色陡然大变,挥起匕首将殷晟的脑袋砍了下来。
惨白着脸的头颅滚到地上,突然消失了。
“不是只有你才会鬼打墙。”殷晟在不远处的树下抱着手臂,悠哉悠哉道:“我等的就是你出绝招。”
绝对的咒术,在施加的时候要对上对方的眼睛,才能将咒术完全施加到对方身上。
而刚才的不过是殷晟的幻影。在八卦阵开启的一霎,他就将自己掉了包。
没有实体的虚影承载了死亡的咒术,虚影消失的同时,咒术无法展开而重新反弹回了程启杓的身上。
男人张了张嘴,喉咙里一阵翻涌,哇的喷出一口血来。
匕首掉在地上,他流着血的眼睛一点点远离光明,在彻底沉默于黑暗之前,他看到男人说:“我已经问过你了,你确定你要用。”
其实用匕首也完全可以,这个男人却非要用咒术杀他。
殷晟是赌了一把,若程启杓刚才只用匕首杀他,便会立刻发现那是幻影。而之后他再要用鬼打墙骗骗程启杓,就难上加难了。
可是程启杓保持了鬼师的传统,身为鬼师,绝对只会用咒术杀死对方。
这是他唯一的败局,却也是唯一的胜局。
眼看着男人沉重的仰面栽倒,没了呼吸。殷晟长长叹出口气来。
背上的伤口因为拉扯而疼痛,他侧靠到树干上,斜眼看着门里走出一个人来。
“不愧是殷晟。”
面无表情的管家恭敬做了个请的手势:“老爷要见你。”
等在花园里的司徒,此时就算拉着他上战场被人砍上几刀,都远远比等在这里来得好受。
他一盒烟很快空了,目光呆滞的看着远处没了亮光的树林。
银色耀眼的光芒亮起来时,不知为何,他觉得那是属于殷晟的光。看起来清冷,却带着让人有归宿感的温暖。是善意的光芒。
可那银色光芒消失后,再没有其他的颜色亮起来。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经结束了?谁赢了?
他烦躁的在花园里走来走去,拿不定注意要不要去看个究竟。如果这时候去了刚好撞到枪口上,帮了倒忙怎么办?!
他揉着头发,像热锅上的蚂蚁。裤兜里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头儿!”胡叶的声音还带着一些惊惧,背景声音是一片的警笛鸣笛声,“出事了!”
“什么?”司徒现在最怕听到就是出事了。
“裘洁死了!”
大概是那头太吵了,胡叶几乎是吼着在说话,旁边还有小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仔细听能分辨出是干呕的声音。
“怎么回事!”司徒瞬间火了,“你们怎么在看人!”
胡叶无辜极了,“那不是人为能控制的……我们也没办法啊!”
司徒正要再说话,屋里有电话声响起,司徒反应过来那是殷晟的手机。
那家伙居然没带电话出门!
“你们先处理!”司徒匆匆道,“我这边也正一团乱!”
说完啪挂了电话,冲进客厅里在沙发上摸到了殷晟的手机。屏幕一闪一闪,显示着乐章的名字。
“喂?”
“殷……诶?司徒?”乐章的话卡了一半,“殷晟呢?”
“他很忙。”司徒总觉得心神不宁,一边说着电话一边冲出花园朝佟家去了,“你找他有事?”
“他让查的事情,查到了一点眉目。”乐章压低声音道:“佟伍的魂不在地府,好像被谁禁锢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520表白日,╭(╯3╰)╮爱乃们所有人!
☆、Ghost。92
殷晟捂着肩膀的伤口跟着老管家往里走,大门在身后无声无息的关上,月色重新隐回云层之后,徒留程启杓已经僵硬冷却的尸体横趟在血泊中。
佟家没有点灯,四周一片黯淡。
老管家提起门边的灯笼,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边走。”
两人没有走佟家的正门,而是绕到偏门,从一个朝上开着的地下室走去。
阴冷的石阶。老管家将灯笼里的蜡烛取出来,点燃石阶上方的小油灯。一瞬间,沿着石阶朝下的墙壁上,挨个的油灯都亮了起来。
橘色的光芒很微弱,却足够照亮脚下的路,照不到的地方隐没在漆黑中,仿佛有不知名的眼睛在看着。
顺着石阶一直往下,湿冷感越来越强,殷晟只觉得背上的伤口仿佛要被冻住了。身上被冷意激起了鸡皮疙瘩。
滴答、滴答。
最下面有水滴声响起,一点一点,慢条斯理的砸在地板上,又仿佛是砸在心口。
石阶到了尽头,露出一片光秃秃的水泥地板。顺着墙沿低落的水珠,浸湿了正面墙,上面爬满了苔藓。
湿润的水汽和霉味在空气里发酵。殷晟皱眉,跟着管家继续朝前。
头顶是拱形的用石砖砌成的天花板,同样因为上面泥土水分的浸湿,长满了苔藓,看起来黑漆漆的。
这地下室的长廊里带着隐约的脚步回声,殷晟猜测着,现在这个方位大概是在佟家房子的正下方。
前面出现一道石门,打开着,里面有灯光透出来,在石门下圈出一道光影。
有人的说话声,声音还很熟悉。
老管家在门口就停住了脚步,伸手将灯笼换到另一只手上,微微侧头看殷晟。
“请进吧。”
殷晟看了他一眼,将捂着伤口的手拿了下来,忍着背上的痛,慢慢走了进去。
“我不会这么做的……就算是哥哥……”
说话声从模糊逐渐到清晰,黑色的阴影里,有人抬起头来,越过说话人的肩膀,看向门口的殷晟。
“欢迎。”
男人慢条斯理开口。
说话的人猛的停了,他回头,在微弱的灯光下看到殷晟。
“殷晟?”
佟陆有些惊讶,随后下意识用身体去挡旁边的什么。
但是殷晟的目光显然比他的动作要快得多。
即便光线并不强烈,他还是清楚的看到了。那是一座冰棺材,里面躺着的人他一点都不陌生——佟伍。
殷晟的目光在佟伍的尸体上打量了一转,尸体被保存的十分好。除了面色泛青之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只是睡过去了。
佟陆显得有些尴尬,身体要挡又没挡住,僵硬的站着那里道:“殷晟……我……大哥他……”
殷晟漠然的看向坐在黑暗里的男人,“你想复活佟伍。”
不是疑问句,只是陈述。十分肯定的陈述。
男人笑了几声,“有哪个做爹的,不会想要死去的儿子复活呢?如果时间可以重来……”
“你只是想利用佟伍罢了。”殷晟冷冷道,“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了不起。”
他看了一转冰棺材四周的符咒,那都是十分古老和复杂的远古咒符。更重要的是,那并不是真的用来复活佟伍的,那是双重符咒。
“什么意思?”佟陆显然愣住了,他回头看自己的父亲,呆滞道:“你不是说,要找回大哥的魂魄……”
殷晟嗤之以鼻:“也亏了你够笨,所以你才逃过一劫。”
他指的自然是佟陆,而佟陆则一脸的茫然,“究竟怎么回事!”
“若是我没猜错,佟伍的魂魄大概是被你父亲禁锢起来了。这符咒知道是什么吗?”他迈步走到棺材一边,伸手摸过那刺骨的冰面,“这是女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