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树走过来问了句:“怎么了?”
“方锦说他被——鬼抓了!”张春觉得事情发展到了莫名奇妙的方向,方锦那意识不到危险的态度让他很不安。看了看夏树他问道:“那黑鬼给的是什么东西?能找到方锦吗?”
夏树把黑鬼给他的那包东西递给张春,几张报纸叠在一起包成一小包,张春拆开,发现里面竟是跟那时夏树给他的符纸一样的黄纸包,在黄纸包下面有张字条,张春拿起来,上面只写了两句话‘沙中土命,不远复,无祗悔,德薄者,善偿之,功过难补;海中金命,位离,不卜。’张春一头雾水地看向夏树。
“意思是方锦方位不明,暂无危险。”夏树解说道。
张春带着些许失望低下头,又开始焦躁起来,把字条翻了一面,背后同样写着一行字,这次张春能看懂,是个地址。
“先去这里。”夏树指着张春手中的字条说。
张春将报纸重新包好塞给夏树,带着不耐烦的情绪瞪着夏树,没好气地说:“请把你知道的一次说完!”
“好。”夏树收起纸包,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路边休息区一个比较偏的位置,走过去径直坐下。张春跟着过去,夏树对他扯了下嘴角以示笑意,开口说道:“方锦失踪如果和东岭那些东西有关,我们就可以从东岭入手,昨日早上和地下隧道里遇到的男人与东岭上的断头鬼因缘不浅,可以从他身上查起。”
“他不是在那隧道里被……不知是生是死?”其实夏树的想法和张春差不多,只是他不知道要如何去找那个男人。
“还活着。”夏树依然轻声地说着,语气笃定,声调毫无起伏。
“是黑鬼说的?”其实夏树最开始说起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那男人还活着,但听到夏树说出来仍不免惊异。
“嗯。方锦行踪不定怕是有人动了手脚,男人兴许是被断头鬼救了一命,就在那个地址。纸条上写着。”
张春在心里嘀咕着没见那黑鬼和你说那么多话,就那两行字能看出这么多信息,即使心里纳闷,他关心的还是方锦,听到夏树的话不免急起来,“难道方锦被绑架了?这也没道理啊,他家一清二白,顶天算个小康。”
“并非为财。”夏树顿了顿,说:“可能另有目的,对方懂方术,和在东岭设阵散魂的大概是同一人。”
张春感觉背后冒起阵阵寒意,对于那些用术法谋私的往往验证了那句人心比鬼更可怕,不禁担心起方锦的安危来,他看向远处灯火阑珊不禁有些走神,等稍微平静了一些,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夏树:“你给黑鬼的东西是什么?他又是怎么找人的?他也是什么术士?”
“方锦的头发和那男人的血,有自身的东西为引寻起来容易些,他不完全算术士。”夏树耐心地回答着张春的疑问。
“只靠头发和血,甚至连姓名长相都不用,这么容易怎么还有那么多逃犯?还有那男人的血哪来的?”张春不可置信地盯着夏树,方锦的头发房间大概能找到,但那男人的血夏树从何而来令张春不解。
“他们都沾了阴气,其实不是你想得那么容易,这世上也没几个黑鬼存在。至于血,是你那时扶他的时候沾到衣服上的。”夏树说着声音越来越轻,甚至带着一丝愉悦,眼中一片笑意,不知想到了什么。
张春疑惑地看着夏树,不明白他莫名奇妙在开心什么,视线转向另一边,他在隧道确实扶过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但衣服有没有沾到血他真没注意。突然起身,说了句走了,然后不管夏树的反对,直接拖着他打了一辆车去往字条上写的地址,坐在车里看着夏树不自在的样子张春感觉挺有趣的,心情好了不少。
到了地方,出现在张春眼前的却是家医院,字条上写的是东安街西路185号,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面对这么大家医院,他们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根本无从找起。这家医院在这座城市算得上实至名归的大医院,有国内名牌的医学院为后盾,张春隐约记得有个医生最近曝光率挺高的,说什么悬壶济世妙手仁心的。
张春和夏树在医院门口大眼瞪小眼,一时想不出办法,从西城区又回到了东城区,这家医院离东岭还是有段距离的,也就是说离他们进去那条隧道的入口也有段距离,张春不知道那隧道是否还有其它出口,他们出来是在三百多公里外的河里,那个男人如果出来会是在什么地方?又是如何到这家医院的?
正思考着,夏树突然指了指大门里面,张春看过去,赫然发现竟然是断头鬼,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吓了一跳,和夏树对视了一眼便朝着断头鬼走去。
断头鬼似乎对夏树很惧怕,虽然从表情看不出来,但是夏树走近时他自动往张春边上靠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若不是他身影飘忽,略微透明,张春会觉得他还是人类。断头鬼突然转过身往医院里面飘去,张春清楚地记得之前他还是用走的,身体也没这么透明。
“魂魄越来越弱了。”夏树看着前面的断头鬼说道。
听到夏树这么说,张春觉得真是他救了那个男人也不一定,其实长久以来他虽然被鬼怪困扰,但对他们都抱着一种敬畏的态度,他并不认为所有鬼怪都是会为恶的。断头鬼停下回头看过来,张春明白他是想给他们带路,不作多想直接就跟过去。
和夏树一起跟着断头鬼穿过医院大堂,绕过几栋楼往北面的住院部过去,最后在一间房间前停下来,张春走过去推开门,再看旁边的夏树,他的注意力落在走道的深处。张春跟着看过去问道:“怎么了?”
“我过去看看。”夏树说了一句便转身往里面走去。
张春没理会夏树,进了病房,房间里摆着三张床也不显得拥挤,中间一张空着,靠门的位置躺着一个年轻小伙,一条腿吊着,专心地盯着手机,见有人进来只是稍抬了下眼皮。张春看向靠窗的床位,一个中年男人一动不动地对着窗户在发呆,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张春走过去,先看了一眼挂在床头的住院单,孙国胜,男,35岁,再打量起床边的情况,床头柜上没有任何慰问品和日用品之类的,看来只有他一个人,甚至没人来看望过。而张春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没引起他的注意,直到张春站在他面前叫了一声孙国胜。
听到有人说话,孙国胜终于缓缓抬起头来,张春第一次这么清醒又清楚地看着他,看起来还算年轻的脸却感觉比较实际年龄要老一些,仿佛历尽沧桑一般。他盯着张春看了几秒,才一下子反应过来,瞪大双眼惊呼道:“是你?”然后表情又黯淡下去,接着说了句:“有事吗?”
“我想请你帮忙!”张春直入主题,见孙国胜惊讶地盯着自己,张春笑了一下,说:“我有个朋友可能和你遇到了同样的麻烦。”
孙国胜疑惑地看着张春并没有说话。
“请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说话间张春诚恳地向他微低了低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回去吧!”孙国胜有些激动地推了张春一把。
张春并没有被孙国胜推出去,反而了然一笑,故意压着嗓音说:“那个头被砍掉的男人你认识吧!他一直在这里。”
张春的话刚说完,孙国胜就跟受刺激似的跳了起来,惊慌地在房间里寻视起来,甚至连床下柜子都没放过,结果一无所获,他不停地摇着头对张春说:“你别胡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看了一眼一直站在门口的断头鬼,张春安抚着孙国胜的情绪,轻声说道:“请相信我,我可以帮你,但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孙国胜盯着张春的眼睛,看不出任何一丝欺骗或算计,心里被某种不安的情绪牵引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张春和孙国胜并排坐在床上,他从口袋里摸了包烟出来,递了支过去,平时他一般不抽烟的,带在身上只是为了偶尔同事间的友情问候。孙国胜接过烟,并没有点起来,咬在嘴里,转身在床边的柜子上取了张报纸过来。
接过报纸,张春还没来得及看上面的内容就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
“病房里严禁吸烟!”
孙国胜回过头,然后像见鬼似的,全身抖得能筛下一地虱子来,惊恐地盯着身后的人。张春跟着转过身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床边,脸上带着笑容,脑中不自觉想起报纸上 ‘妙手仁心’几个字来,看起来确实是个好医生的模样,五官端正硬朗,却又透出几分温和来,张春觉得有点眼熟。而孙国胜的反应让张春注意到男人眼中隐藏的锐利,不由也跟着颤了两下。
☆、第九章 共犯
“祖扬,我已经没事了,可以出院了吧!瑶瑶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孙国胜小心翼翼地对站在床边的医生说着,看起来对他很忌惮。
医生直接走到他面前,盯着看了许久,才冷冷地说了句:“不行。”然后转头看着张春,礼貌又客气地说道:“病人需要休息,请离开。”
张春不禁一愣,这人看他的眼神完全就像是狮子看着觊觎自己猎物对手的眼神,张春同样礼貌地一笑,“我是来探病的。”
“现在已经过了探病时间,请明天再来。”医生虽然带着笑容却已经露出了几分不愉。
张春还想说什么却见孙国胜对他使了使眼色,张春只好说了句:“那我明天再来。”然后起身往病房外走去。出来之后到处都没见到断头鬼,夏树也还没回来,他只好靠在走道的窗户边上等着。发现孙祖扬给他的报纸还在手上,连忙翻开,和早上夏树给他的是同一份,上面是东岭挖出男尸的消息。张春有些失望,正准备放下报纸时几个大字映入眼中‘悬壶济世妙手仁心’。张春下意识看下去,副标是‘三院医师宋祖扬,我们身边的白求恩。’再下面是大篇的赞扬歌颂,说他亲入灾区,不顾身染重症也为伤者治伤云云,最后还附了一张照片。张春凑近眼前盯了许久,照片上的人正是刚才在孙国胜病房里见到的医生,难怪他觉得眼熟,最近几天网上一直在说有位济世为怀的黄金单身汉,才貌德三全,新好男人什么的,照片传得到处都是。他的好人好事传得铺天盖地的,不过张春倒是觉得这位叫宋祖扬的医生身上有种强烈的违和感,并不像报道的那么和善,但他又说不出个具体来。
“花儿?”夏树叫了一声正出神的张春,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张春摇了摇头,问他:“发现啥没?”
“这医院阴气怨气都重得很。”
“那我们先回去。”张春对夏树点了下头,回头看了一眼孙国胜所在的病房,一直没见宋祖扬出来,隐约觉得孙国胜和宋祖扬关系不浅,说不定东岭的事也与他有关。
从医院里出来张春就和夏树直接回了住处,这回夏树没有反对坐车,只是坐在车里一句话也没说,张春把宋祖扬的事大概说了一下他也没吱声。进到屋里,夏树就一动不动坐在客厅里,张春不理他直接回房间,折腾一晚上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张春又试着给那个号码打了几次依然无法接通,方锦的手机已经直接关机。于是他打开电脑,然后随便搜了一下三院宋祖扬,他直觉孙国胜给他报纸的意图就是宋祖扬,一指按下去没想到信息真不少。大概看了下,总体来说宋祖扬是个不错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