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的右下角一个不算显眼的角落里有一则新闻,标题写着‘东岭开发区挖出无名尸骨,身份不明!’在一段文字的后面附上了一张注释为‘开发前的东岭’的图片,那只是张普通的图,一片野地里起伏的山丘,落差不大,整体看来还算平整,山丘上交错着几条泥石公路,到处都是半人高的低矮植物,就在某处山丘的顶上有一栋三层高的小楼,破旧不堪。看起来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如果不是张春刚刚从那个噩梦中醒来,他一定不会看出那栋小楼就是他梦中的小楼,除了是白天之外,丝毫不差,甚至连角度都几乎一样。张春如饥似渴的读完了那短短的几百字,大概内容就是建筑队在那栋小楼的后面挖出了一具骸骨,大概死了四五年的时间,头骨和身体分离,极可能是被断头而死。张春再看了看时间,28号的报纸,在他看来是三天前,但实际是四天前的报纸。看到这里,张春不禁将那具骸骨跟那个梦和断头鬼联系起来,在脑中绕成一团。
“靠!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我就只是想过个安稳的小日子而已。”张春无力地瘫在沙发上发着牢骚,却突然看到夏树正站在沙发背后表情严肃地盯着自己,张春被吓了一跳,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茫然地看着夏树,张春不理解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刚想问清楚,就听到夏树说:“我出门一趟。”
“要吃早……”饭字没说出来,已经没了夏树的影子,只听到一声关门声。张春突然又想起一件关于夏树的不可置信,就是从没见他吃过东西,虽然他并没每时每刻和他在一起,但一次也没见他吃过,每次赶上他在吃饭叫他一起都总说不饿。张春明白这种问题是想不到答案的,问自然也是问不出来,所以这种明知道得不到答案的疑问他一向都选择无视。最后,看着窗外逐渐变亮张春决定趁着机会去逛逛清晨的大街,顺便买个早餐,于是梳洗了一下,回屋换了身衣服就兴冲冲出了门。
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早晨还带着寒气,四五月这种春末夏初的季节天气总是很反常。张春不自觉地抱着手臂,心想只穿了件衬衣出来真是失策。出小区往东走了一段,张春看着不远处隐隐绰绰的塔吊装置,想起刚在报纸上看到的东岭开发区就在那边,不觉一阵不寒而栗,下意识加快脚步往前跑去。没跑几步远远看到前面的十字路口有个人影闯进视线,张春眯起眼睛仍看不清,于是再往前走了一段,正好在人影所在的马路对面停下来。这时张春才看清,对面的路口边上,有个年约四十来岁的男人对着东岭开发区的方向跪着,面前燃着一个火堆。张春近视的度数并不高,平时一般都没带眼镜,他眯了眯眼看到男人旁边放着一堆金元宝和香烛,手中捧着一叠黄纸正一张一张往火堆里放,嘴里念念有词。
男人像是感受到了注视的辐射转过头来看张春,突然之间,张春像是不受控制地往男人所在的地方冲过去,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脑中只有一个意识,就是对面那个男人。张春感觉没跑几步就到了男人的面前,他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掐住男人的脖子,嘴里冒着呃呃的声音。张春不理解为何自己力气突然变得如此巨大,那感觉就像是下一刻就能捏断男人的脖子,看到男人痛苦地挣扎,嘴唇一张一阖好像在说什么,但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仿佛他掐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枕头。张春觉得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被他掐住的男人似乎在哀鸣,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往他太阳穴的位置一撞,他只看到眼前一片白光闪过便失去了意识。
张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地上,面前是那堆已经燃尽的黄纸,身边还有踩坏的元宝和香烛。
“醒了?”
听到声音,张春回过头看到夏树侧坐在自己身后,才意识刚才他是一直背靠着夏树的肩膀,一阵过意不去,忙准备着站起来却发现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目光绕了一周,想起了什么,急切地盯着夏树问道:“那个人在哪?不会是?”
夏树看着他惊慌的表情,不禁一笑,说:“他没事,回去了。”
“那就好!”张春松了一口气,夏树扶着他站了起来。
“我们回去。”
张春的手臂挂在夏树肩上才知道原来抱着一个比自己高出近十公分的人的肩膀是这么辛苦的事,怎奈双脚使不出半分力气,若不是夏树扶着随时可能倒下去。
夏树看了张春一眼,一本正经地说:“我背你吧!”
张春忙推开他,顾不得自己要摔倒,一脸震惊地吼道:“开什么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花儿读 【花er】儿化音 不是【花…儿】,算是张家镇的习俗,长辈叫晚辈都会叫名字最后一个字的儿化音。 其实这是我们家那边的习俗,不过我家不在张家镇,也不在湖北,所以如有雷同纯属卖萌。
☆、第四章 一堆无名尸骨
夏树扶着张春进门,将他安置在沙发上坐好才去放顺带买回来的早餐。张春始终觉得夏树是仍把他当成十几岁的孩子在对待,一股火就压不住地直往上冒,他站起来往餐桌走去,其实除了刚开始那会确实没什么力气,一路回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看到张春过来,夏树忙拉了把椅子给他坐,张春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去瞪着双眼看着夏树。夏树察觉到张春的目光,对他微微勾起嘴角,把装在碗里的油条和豆浆推到张春面前,然后坐在他旁边,这些事他那两年也常做,此时也不显得生疏,看着张春说:“刚才被附身了。”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言语间都透着不可忽视的沉重感,张春本来想发的火也压了下去。
张春很清楚被附身是什么感觉,那种可怕在他脑海里依然清晰可见,但是刚才他虽然觉得不受控制,却是有意识的,清楚的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在做什么。张春有些无法理解地看着夏树。
“那并不是恶鬼,大概是和那男人有恩怨。”夏树淡淡地说着,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包东西,塞到张春手里,说:“贴身带着,什么时候也别放下。”
张春怀疑地看了夏树几眼才把目光落到手里的东西上,一个护身符大小的黑色锦囊,外面绣着一朵白色的荷花,张春看得出来这是有些年月的东西,就那荷花绝不是现代化机械能绣出来的,在黑色的锦帛上显得栩栩如生。手落在绑着锦囊的绳子上,张春看了夏树一眼,见他点头才真的拆开,他定眼看着从锦囊里取出来的玉环,大约一圆硬币的大小,厚足有半公分,棱角清晰,表面光滑,并没有刻任何花纹,通体暗红色,手感奇寒,像冰块似的。张春不由眼睛凑近了一些,这一看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玉环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活着一般,张春眼睛一靠近就冲着他龇牙咧嘴地冲撞过来,调整了下情绪,张春不信邪地再次凑过去,却除了玉上本身的纹理什么也看不到,只是越靠近就感觉玉的颜色越暗,仿佛刚才的惊吓是幻觉。
“除了它,还有另外的……”
夏树的话被方锦一声惊吼硬生生打断,他一脸惊讶地冲到张春面前,看稀奇似的盯着他说:“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地球倒着转了?”
张春忙将玉环和着锦囊一并塞进裤子口袋里,看了夏树一眼意思别再说下去,虽然他当方锦铁哥们,但那些事不靠谱的事并不想把他牵扯进来,随手捡起一节油条吃了起来。
“春哥,您这是受了什么惊起这么早,现在可才七点,七点啊!啥时候这么早起过,还买了早餐,真是太难得了。敢情是知道哥哥一会要上战争来给哥送行的?”张春说了一大串,也不顾刷没刷牙直接咬了节油条在嘴里,张春一连踢了他几脚也当没发生。
“我说过你再敢这么叫老子就捏死你。”张春突然一把扭过方锦的手摁在他背上,另一只手掐着他的后颈把他压到桌上。
方锦疼得哎哎直叫,嘴里的油条也掉在了桌上,哭喊似的说:“我错了,我错了,您老别动气!”
看到是真弄疼了方锦,张春连忙放手,拍着方锦的肩膀说:“下回长点记性。”方锦听着忙应着:“是,是。”眼神来回寻找着机会逆袭。
张春刚回过味来,就见方锦在他背后往他身上一撞,张春整个人跌在沙发里。方锦瞥了瞥张春正想逃跑,却一眼瞅见了张春之前看过的那张报纸,他连忙翻过去抓了起来,嘴里念着:“原来上报纸了,靠!什么一具,分明是一堆。”
“你知道?”原本想接着给方锦一顿揍的张春瞬间给方锦的话吸引过去,见方锦有些惊恐的样子,张春沉了沉声说道:“一堆什么?骸骨吗?”
看到方锦吞了吞口水,张春坐正身子等着方锦开口,一直在边上的夏树也跟着过来坐到张春旁边。
看着面前两个求知欲强烈的人,方锦撇了撇嘴角,说:“这事说来可真不简单,那可不是……”
“说重点。”没等方锦开起头,张春就吼了一声,他知道这人最大的毛病除了怕疼就是话多。
方锦嗯了一声,说道:“这东岭开发区虽然是政府项目,但实际的实施全是顶盛集团在操作,而建设队也不是什么国……”
“重点!”张春再次不说分说地打断了方锦的话。
方锦一副想咬人的表情龇牙咧嘴了一番,才接着说:“建筑队里的挖掘机都是从我们公司里卖出去的,就上个星期二说是出了问题,所有挖掘机莫名其妙都当机了。那天过去的是售后部的老程,那老头平时就爱跟我吹吹牛皮,他跟我说的可邪门了,要说了你们都还能不信。”方锦顿了顿,见面前的两人除了盯着他没多余的反应,只好说下去:“他说那天下午过去的时候,四五台挖掘机就围在那,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当时边上那栋小楼都拆得差不多了,不过就在小楼边上有个小池塘,池塘边上有棵一个人都抱不过来的柳树,本来在那棵柳树对面还有两棵小树,可能没栽几年,和那棵大的围起来正好是个正三角形,就在这儿。”方锦说着指了指那张图。
张春凑过去,方锦这一指他才看到那小楼背后果真冒了部分柳枝出来,他说的另外两棵完全被小楼挡着根本看不见。
方锦接着说道:“这说来也怪,那地方的都是些矮小的灌木,就那棵柳树长得高大,两棵小的直接就给挖了,大的听说是想移到别的地方去才没砍。结果怪就怪在那棵柳树,当时程师傅检查了所有的机器结果都没问题,但就是动不了。建筑队里有经验的人都提出弄点香烛纸钱的来拜拜,虽然多数人都不信这一套,但为了工期也就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那天晚上建筑队里几个人带着东西就去了,老程平时就爱这神神鬼鬼的,好奇着也就跟着去了。”
张春见着方锦停了半天也不说话,正想用脚提醒他一下,方锦不满地瞪着张春,说:“怎么就不解风情呢?哥哥说故事也不把茶掺上。”
张春白了他一眼,倒是夏树起身端了碗豆浆过来递给方锦,方锦得意地朝张春哼了一声,说:“还是夏叔好!”然后喝了一口,也没再显摆,接着说:“那天晚上,程师傅和工程队里的加起来一共五个人,到了那柳树下就觉得不对劲。你猜他们看到了啥?”方锦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