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空地,周围是一圈矮墙围成一个院子,地上长满了杂长,还有一些破烂的农耕用具。在空地的另一边有间很小的土墙房,与前面的房屋正对着,以张春的概念来说这一般都是放柴的地方,张守宁却径直走过去,拿出钥匙开了门上的锁。张春心里顿时很不平衡,他家大门的锁早已失去作用,这间小柴房却保存如此完好。不平衡之余张春已经跟着走了进去,恍然间,他明白了什么叫别有洞天,从门进来确实是间柴屋,还留着几捆柴火立在墙边,但往前走过两米就有几阶往下的台阶,走下去是个半人高的坑,面前却是一扇门。张守宁又拿出钥匙开门,张春跟着摸了摸那门,发现竟然是铜质的,心里莫名的惊叹他家竟然还藏着这种地方,这门比起他家大门还大了一些。跟着进去,张春脚后跟刚落地门就嘭的一声关上,吓得他浑身一哆嗦。门关上后里面的光线变得更暗,一瞬间仿佛成了漆黑一片,等到张春眼睛习惯了黑暗终于看清了面前的物体,愕然惊叫一声连连后退。一只高大的多脸黑影站在眼前,头上的那些脸全都露出诡异的笑容,张春抖了抖嗓音,说:“为什么这里也有这——这玩意?”
黑影并没动,反而退到一边,张守宁走到案前,眼中闪烁着跳跃的烛光。张春猛然想起在南大桥下张守宁身边就跟着一只黑影,他不确定两只是不是同一只,不过既然不会有危险,张春也放下心来,转而他打量起这间‘张家祠堂’。显然没有张氏宗祠的气派和古韵,整体来说就是一间地下室,与门正对的是案台,上面供着数十块灵位,里面的光线全都来源于案上的烛火。张春身后的门两边蹲立着两只守门兽,他仔细一看发现竟与H市那座宅子大门的守门兽外形一样,但是这两只却是面朝里面,正对着那数十块灵位。众所周知守门兽是为守护家宅平安的,一般都设在大门外,但这两只却在门内,仿佛守的不是怕谁进来,而是怕谁出去一样。守门兽背后有两根住子,上面刻着复杂的图腾,再是两边的墙壁,上面刻满了壁画,但是光线不足看不太清楚,张春粗略扫了一遍还没看明白什么就被案上的灵位吸引了注意力。摆在正中间最大的一块灵位牌上面写着‘故祖考张公讳尧年先人神位’,张春莫名的心里一颤,以他所知一般宗祠摆放在正中间应该是地位最高的,即使只是张家祠堂,那也不应该是连墓碑都没刻字的张尧年。
“此张尧年非彼张尧年。”张守宁缓缓说道,张春不明所以地看过去,他继续说道:“张儒文给张尧年起这个名字就是为了让他成为‘张尧年’,而你认识的张尧年是张氏族谱上不存在的人。”
张春越来越迷糊,低头想了一下,问道:“那这个张尧年又是谁?”
“张氏罪人,罪孽的源头。”张守宁缓缓地说,表情丝毫没有显山露水,张春看不出他对此是怨还是恨。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张尧年?”张春一脸坚决的表情着着案上的灵位说。
“张尧年是起因也是终结,原本一切就该在他那里画上句号,但机缘巧合下他打破了轮回,如今为救你张家历代的诅咒又重新转动起来。”张春听着不自觉捏紧拳头,张守宁看着张春,接着说道:“你也不用觉得愧疚,让你卷进来的人也是他。”
“如果他没能出来会怎么样?魂魄一直被困住不得超生?”张春问道。
张守宁吸了口气,望着张春,烛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正欲开口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响声。张春一惊,一直站在一旁的黑影突然动起来,只是它才刚一靠近就听到门外一声爆破声,铜门咚的一声开了,一股硝烟味充斥进来。张守宁冷哼一声,往门口走去,张春眼睛一时习不惯光线加上门口的烟雾看不清来人是谁,只得站在原地不动。
“混账,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张守宁怒吼道。
门口的人并没有出声,等到张春看清是谁时,他已经越过张守宁到了张春的面前,直接拉起他往外走。张春连忙喊道:“夏树,你怎么来了……”
“出去再说。”夏树打断张春的话,继续拉着他往外走。
张春用力挣开夏树的手,吼道:“等一下,我还有……”没等张春说完,夏树一把抱住张春,接着一掌劈在他的后脑勺上,张春一下晕了过去,朦胧中感觉夏树将他扛起来,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二十万了…… 第一次写到二十万!!!
☆、第四十六章 第一次
张春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只剩下了一点余晖,他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躺在车上,旁边坐着夏树,他伸直脖子往驾驶座看去,大脑还没清醒过来,看着前排戴着眼镜的男人觉得眼熟又一时没认出是谁,忙问道:“这是去哪儿?”
“回家。”夏树显得很疲惫,靠在椅背上,抬眼看了看张春轻声说道。
“回家?”张春猛然回想起他是被夏树打晕的,不由手摸到脖子后面狠狠瞪着夏树,夏树轻轻一笑,伸手给他揉了两下。
“你醒啦?马上就能到市里了,睡得好吗?”前排开车的人突然开口。
张春盯着后视镜里的脸,客气地一笑,然后,猛然反应过来开车的人是纪无忧,突然戴了眼镜他没认出来,张春惊讶地说道:“无忧?你怎么跟夏树一起来了?”
纪无忧轻笑两声说:“我反正没事,就送夏树一趟了。”
张春愣了一下,说道:“麻烦你了。”说完客气地对着后视镜一笑,转头看着夏树一脸迷惑,夏树是怎么来H市的?为什么又和纪无忧扯上关系?但夏树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张春。
“不用和我客气。”纪无忧说道,目光一直盯着后视镜中张春的脸。张春点点头不再说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夏树那一下着实不轻,他现在依然感觉脑子晕沉沉的。
天黑净的时候,他们到了H市,张春关了手机让纪无忧送他们去昨天住的酒店,连安若也没联系。结果下了车张春才知道纪无忧开的是张春江的车,所以他回到房间,椅子还没坐热张春江就来了,连带着张春晓和安若一起。
“你干嘛把手机关了?”张春一打开门就听到张春江的质问。
张春若无其事一笑,说道:“没电了。”然后让开路让门外的人进来。
张春晓走在最后,等张春江和安若走进去才拉住张春小声说道:“张春花,你和二叔闹什么了?他让张春江来绑你去问罪呢!”
“啊?”张春不明所以地叫了一声,像是脑子一下子短路了,虽然他确实有想离经叛道的想法,但他还什么都没做,就算是指今天早上的事他也还没来得及实施,而跟他一起去了张家镇的‘张守宁’他也想不明白到底和张家是什么关系,张守宁又知不知道他的存在?
“你们在嘀咕什么?”张春江朝着门口喊道:“都还没吃饭吧!我请客。”张春江一声令下就走过去架着他往处走,张春晓自然地和安若走在一起,看样子一天的时间已经混熟了。
“夏树呢?”安若突然顿住脚步看着站在窗户边的夏树。
“不用管他!”张春晓说着极为不屑地看了夏树一眼,夏树没有出声,对上张春回头投来的目光点了下头,然后转身背对着门口,张春只得和其他人一起出门。
张春上一次喝酒还是张春江去Z省那次,平时他基本就没有应酬,酒量并不怎么样,今天被张春江硬逼着喝了两瓶啤酒,加上夏树敲他那一下,此刻头晕得厉害,在饭桌上到底说了什么话他完全没有印象,只是感觉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最后,张春江几乎是半扛着张春回的酒店,临进门前他对张春颇为严肃地说:“张春,二叔让我带话给你,要么什么也别管,要么再也别回来。虽然我不清楚那夏树怎么回事,但是,适可而止,他会害死你的。”
“我知道了。”张春干笑一声将张春江推到门外,再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他虽然神智不清,但心里很明白,所以张春江最后那句‘他会害死你的’让他很难受,他不知道结果到底是他害死夏树还是夏树害死他。张春转过身扶着墙去开灯,结果按了半天开关都没反应,嘴里骂了句:“靠,竟然还停电!”然后摸黑往前走去,下盘不稳撞在柜子上,脚下一软他以为会摔在地上,却被人一把捞了起来。
夏树扶张春躺到床上,他刚一松手张春就像蛇一样缠上来,却半点力也不使,他一时没站稳直接压在张春身上,想挣开身下的人却死死抱着不肯松手。
“老实交代,对老子这么好,是不是喜欢老子!”张春酒劲上头,大脑兴奋得完全不受控制,他说着两条腿干脆挂在夏树腰上,两人呈一种□到极点的姿势倒在床上。
“花儿,你松开。”夏树想要推开张春,但张春紧贴着他的胸膛根本使不上力,张春就像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
“说你也喜欢我,我就松手。”张春一脸贱笑地将嘴往夏树脸上凑,却始终找不对地方。夏树突然松开手撑着床的力道,趴在张春身上,头埋在张春的颈窝。身上突然加重的重量让张春清醒了一秒,下一秒又连手带脚的开始在夏树身上乱蹭。
夏树没有制止他,一动不动地轻声说:“花儿,我告诉你。”张春突然全身一僵,紧接着松开了手脚,夏树翻身躺在张春旁边,盯着天花板,说道:“从我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一间黑暗的地下室里,十几年我唯一见的人只有张儒文,他教我走路,教我说话。曾经我以为那个房间就是世界,当张儒文带我出去,外面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显得不合常理,明亮的光线,吵闹的声音,还有那些‘人’!张儒文想让我过回‘人’的生活,第一次让我叫他父亲。”
张春有些茫然地转过头,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看着夏树的脸,眼神平静,没有任何波澜,但是他从未想过夏树对张儒文有过这样的感情,短短几句话里透露出来的不是恨而是怀念。张春觉得他肯定是醉得厉害才会有这样的感觉,他没有出声,等待夏树继续说下去。
“也是那时我终于弄清了我是谁,张儒文是谁,还有那些尸骨怨魂是谁。张儒文全都一字不差的告诉了我,包括为什么我会出生于世。当时我并不恨他,只是不理解他全盘托出的理由,直到后来我发现张儒文开始老了,头发也开始白了。有一天,张儒文把我叫到书房,只跟我说了一句话,‘你只是我的一颗棋子,就如一开始我告诉你的那样。’那也是张儒文对我说的最后一句,第二天我就被捆进棺材埋进了张家祖墓里。”
张春不由吞了吞口水,不难想象夏树对张儒文的恨由何而来,虽然他话里并没透露出来,但往往最深的恨都源自于无法抛弃的爱,张春能够从夏树的话里感受到他对张儒文的感情,甚至让张春觉得嫉妒,夏树从未在他面前露出如此感性的时候,此刻却是因为另外一个人,就算这个人是夏树的父亲,他还是嫉妒。同时他也痛恨张儒文,痛恨他带给夏树的一切,痛恨他卑鄙地利用夏树的感情去创造一个满腔仇恨的冤魂。张春想着不由伸过手拉住夏树,他偏过头,窗外照进来的光就映在夏树脸上,他觉得大脑里有无数种意识交织在一起,最后汇集成了一个动作,他翻身压在夏树身上,啃了一口夏树的下巴,说道:“不许去想别人,对夏树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