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亲是这么严厉地对待着他。
他总是那样独自在深夜一遍一遍地练剑,试图让他的父亲满意。
他不再随意欢笑。
他总是在无人时露出寂寞的神情。
他用弓箭射下了第一只飞禽……血染红了他的箭,他的父亲却第一次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他已经学会了杀戮。
一切都在改变着,没有什么是不变的。我也不再是只孤傲的雪狼,思绪早已围绕着那个人的变化而变化着。心疼他的寂寞,心疼他的落寞,心疼他不再笑的脸庞。看着他随着他跟着他父亲四处猎杀时,心脏开始剧烈疼痛着,没有仇恨,有的只是为他的痛。
一直为墨渊不再有笑容的脸难受时,却意外的发现当再次看到他笑时,竟然更为难受。
那个已经逐渐长大的男孩,早已蜕变成了个俊美不凡的男子。他不再青涩,他已经懂得了情爱。
只是想来那时我却还未明白,却已动了妄念。
墨渊的目光开始追逐着一个美丽的少女——伊凡,一个单纯洁净的女子。他的表情开始起了变化。在伊凡的面前,他总显得有些呆呆的,总是那么不知所措。拼命想表现的更好些,却又每每将事情搞砸。
他的无措让我有些好笑,便在暗中偷偷帮忙。
只是每次看到两人映着阳光下那欢乐的笑颜,自己就会有些落寞。我不知这是为何,只是并不好受。
但,至少他是快乐的。多年未见的笑容,真是久违了。
当再一次我咱暗中偷偷看着他的时候,却瞥见了他们相拥而吻。
一瞬间,我有些错愕,立刻转身飞奔。一直一直不曾停息,终于在精疲力竭之时来到了自己的洞穴。身体却止不住地颤动着。
异样的痛楚侵占的整个身体,我知道今晚过后我将成年了。
依稀想起了母亲曾说过的话语,她说雪狼情冷却深,一生一世只爱一人
剧痛中我眼前仿佛看到了母亲那清清冷冷的背影,她这一生爱了谁?又是为了谁放弃了整个雪狼族?我不知,当她还未曾提起时已离我而去。娘身影逐渐远去,占据我所有思绪变成了那个人——墨渊。那个曾对我笑的男孩,曾不顾一切放我走的男孩。看着他的努力,看着他的寂寞,看了太久太久,就怎么都移不开脚步了。懵懂间,有些事我还是不太明白,但我想我会拼尽全力来守护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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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法术完全恢复时,却已经是数十天之后的事情了。我非常愉悦,现在的我已经有能力保护他了。手指轻划,口中念出了几个字,我以幻化成了人形,和大多的男性雪狼一般拥有着出尘的相貌。甚至我惊讶地发现我有能力隐藏住自己狼的气息。
我想去见见他,我想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边,再一次好好的认识他——墨渊。你还会记得那个被你放走的幼狼吗?
只是当我莽撞地闯入他的世界,却未想到用的是这样的身份……医师。
那些人惊慌失措,甚至顾不上去深究我的来历就请了回来。
他们族长之子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只要能让他醒来,又何必去在意其他呢?
我现在就站在墨渊的身前,只不过他却静静地躺在那里,毫无生气……满脸的痛苦之色让我心惊。不过是这短短的日子却发生了这样事情,难怪他不愿醒来。
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父亲是用看儿子的目光看他,而并非一个手下。
“渊儿,你要睡到何时?”
他坐在床边,眼角的皱纹变地更为深刻了。不过短短几天,却是让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最终成了一个老人,一个为儿子伤心的父亲。
“族长请放心,在下一定会将公子医治好。”隐藏住深深的恨意,我用着平淡的语气。
老人点点头,终是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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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护了数日,烧早已退去,可是人却依旧不愿醒来,我只有悄悄地运用法力潜入了他的梦境。他的病是心病啊。
梦里的他在不断地飞奔着,疯狂地寻找什么。当他终于要触碰到他寻觅的人时,一头猛兽却突然扑了过来,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伊凡!伊凡!回来!”
他不断不断地重复着这样的梦境,希望……痛苦……挣扎……绝望……不断地重演着。
我看地心惊。这就是这些日子发生了事,那个美丽的女孩被野兽掳走了,已经生死未卜。而他是那么的绝望。
梦境又再次重演时,我急忙抓住了梦里的他。
他回头看到了我,惊慌的神色瞬间变成了惊喜。
“伊凡……伊凡!”
“恩,回来吧,墨渊。回来吧。我在这里。”我微笑着看他,抓紧了他的手。
他痴痴地看着我,笑的依旧是呆呆的。他不知道此时面前的伊凡不再是那个美丽的女孩,而是那多年前他放走的雪狼幻化而成。
我也在笑,因他笑而笑。
墨渊终于睁开了眼睛,望着我,有些茫然。然后迅速地四周张望,用嘶哑的嗓音,紧张地问道:“伊凡呢?”
伊凡。是啊,伊凡。
我笑了下,只是笑容有些冷然。
“公子醒来,对救命之人未有一丝感激之意,倒是先惦记起美人来。”
“你!”他似乎并不习惯有人这么和他说话,眉微微皱了下,随后却勉强坐起身,抱拳道:“多谢救命之恩。”
我瞧他那不甘却偏要为之的神情,万分的不屑。
呵呵——真是失败,这么多年后的第一次对话却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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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自那天开始,我由一个人分裂为了两个人。白日的耀医师,夜晚的伊凡。
谎言从一开始就一直是存在。你我之间又有多少是真实呢?那时我却不愿细细思量。
面对白日的我,明明救了他性命,可墨渊眼中总带着一种厌恶。或许在表面他表现相当有礼,可我却总能感受到他的不善。他并不愿见我的存在。
而面对夜晚的我,他却总是深情款款。说什么,便信了什么。
同样一个人,怎么就能让他有了这番不同的感情呢?
白日就算遇上了,他总是不冷不热地丢来一句。每次皆宜冷嘲热讽。
“耀医师倒是清闲,难道向来无事可做?只会对着池子发呆不成?”
“对着鱼发呆,总比对着有些无聊之辈的好。”
“耀医师,倒是少言寡语。我看怕是真没人敢亲近与你。”
“自然,墨公子可以绕路。”
“耀医师,你在我族中待了这么些日子,难不成准备常住?我族可不会留无用之辈。”
“莫公子大可放心,到了该走之日,在下自然会走。”
呵——既然如此讨厌我,又何必三番两次跑来。对于这样的墨渊我算是有了新的认识。真是可笑,为何我还是希望他能对我笑呢,不是冷笑不是嗤笑而是那样……的笑。
晚上面对另一个我,墨渊却总是温柔体贴,无微不至。笑意更是没有吝啬过。只是……
“伊凡,你不冷吗?来披上。”
“伊凡,不管如何不要离开我。真相是什么都好,别离开我。”
是不是幻化成女子,心就也变的像她一般,那一刻我几乎有流泪的冲动。他对我说,不要离开。甚至他的亲吻,我也不曾推拒过,既然变成了她,那我就全心全意地成为那个伊凡,墨渊的伊凡。
或许是伊凡曾遇害的关系,墨渊开始对捕杀更为热衷了。他总是积极地参与到每一次捕杀的行列中。为了自己的功绩而兴奋着。
他对伊凡说,她要给她最美好的未来。他会为她而努力的。他要杀死那些威胁他们的妖兽。他不会再看着她受到伤害了,他会成为族里最强的猎捕者。
看着墨渊亮晶晶的眼眸,我无话可说。
当兴奋过后,他静静地看着我:“伊凡,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我不会再次让我重视的人被妖物害了。”
那时,我以为他说的那个重要的人是伊凡。
我看着他,心却如此矛盾着。以至于将我彻底分裂开。白天的我们始终是最不对盘的两人,而晚上却是亲密的相拥着。连我都分不清了,我是伊凡还是狼耀?
“你看着的可是我,墨渊?”
情不自禁地用手指划过他的眼帘。
他痴痴地笑着,低头索吻。
“伊凡,我看到的一直只有你。”他在我耳边低语。他没有看到那一瞬间,有一滴温热的液体自我眼中滴落。
我错愕地抬手轻触,然后放在嘴边。咸涩的味道,在心口缓缓蔓延开。
雪狼落泪,便已动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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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开始厌恶自己,为什么当时不逃开?为什么没听娘的话,逃的远远的。那样,就不会矛盾了,更不用这般揪心。
而此时此刻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我,却只有生存在四周都是捕猎者的地方。看着他们残杀那些兽族,我想呕吐,强烈地自厌。可即使如此,为了能待在他身边,我却不得不消耗功力为那些受了重伤的猎捕者治疗着。
不……不……
我不自觉地想起前一日死在我面前的那只幼狼。他是狼族,我知道那是我的同类。他是月狼族的孩子。我想救他的,可是我却不能。他透过牢笼看着我,拼命地嘶吼,拼命地挣扎。刹那,我有些颤抖,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我。
只有我懂得他的语言,正因为懂所以疼痛。
“为什么你在这里!这里都是敌人啊!你这个叛徒!”
“你会后悔的!你不得好死!你与他们为舞!你不得好死!”
他瞪着我,那么强烈的恨意,让我怯步。
那孩子突然朝着天际嘶叫了三声后,仿佛在告别,他用狼爪朝着自己的脖子狠命一刺。血随即喷出,染红了我的视线!
即使死也绝不被困住,这便是狼的骄傲!
我怔怔地看着,然后看向边上同样怔住的墨渊。
笑意在嘴角肆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