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甚么?」死鬼平淡低沉的嗓音倏地响起。
「哇!」
我吓得跳了起来,心脏像是被捏了一把似的突突跳个不停。我抚着胸口大骂:「你这家伙,吓死我的毛了!」
「如果你不是作贼心虚,有必要反应这么夸张?」死鬼冷笑道。
「什、什么作贼,我只是想看看情况,怕你动用私刑。」我心虚地狡辩。
死鬼指着靠着走廊的那面墙道:「我刚才就看见你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想要偷听也应该把行踪藏好。」
……靠,应该是躲条子时不小心露了半截出来。
「好啦,你不用管我,赶快去问话吧!」我期待地说。
老实说,我真的很想看看死鬼是怎么刑求的。这家伙平常一副斯文冷静的样子,不过我跟他相处这么久,相当了解他的暴虐本性。
「问完了,我现在要去找小重,不奉陪了。」
死鬼潇洒地转身离开,留下错愕的我和那个看起来很衰的长老。
我迟疑了一下,决定先去看看那个长老的样子。他驼着背、面无表情,看起来还真不像是被刑求过的样子。
我急忙跟了出去,问死鬼道:「结果怎样?他该不会不打自招吧?」
「嗯,相当合作。」死鬼轻描淡写地说。
回去之后,虫哥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
「他什么都没说。」
我转述死鬼的话,然后也像虫哥一样不可置信地再问一次。
死鬼缓慢地解释道:「他说他们在入帮时就立下严苛的誓约,要是泄漏帮里机密会五雷轰顶、不得好死的,所以他什么都不愿意说。」
我大叫:「拜托!发誓这种事谁信啊!我小时候也整天对我爸发誓说不会再偷他的钱、不会故意打破他的花瓶,否则鸡鸡会烂掉之类的……那种放过就算的屁哪有人会遵守啊?」
「对啊!」虫哥也相当激动,「我对每个女朋友都说只爱你一个,要是发誓有用,我早就被她们砍死了。」
死鬼没理会我们到底发过多么愚蠢的誓,严肃道:「青道帮的立誓不同。似乎有一股力量会强迫他们遵守誓约,否则是真的会招致横祸……当然这是一种说法。你们也清楚琛哥的为人吧?老实说他会用这种方式操控,我一点都不意外。」
虫哥喃喃道:「之前的确曾发生过泄密的人,几天后在海边的消波块中被发现……」
「那抓到人也没用嘛。」我不满地说,「条子真是一点威信也没有,那些黑帮根本不把你们放在眼里。」
「哈哈,这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走出警局,我问死鬼道:「喂,你花了这么多时间跟他卢应该不会甚么都没问到吧?」
「答对了。」死鬼毫不迟疑的说,「不过我担心警局里有眼线,所以不方便向小重透露。」
「他真的说了?他不是死都不开口吗?」我问。
死鬼缓缓道:「怎么让他开口的你没必要知道,我不想让你失去对我的信任。」
我打了个寒颤,他这样说就可以知道那一定不是合法手段……我权衡再三,决定尊重他的意愿。「好吧,那么他说了甚么?」
「这里人多,我们回去再谈。」
我清清喉咙:「好啦,那你今天暂时没事了吧?那么换陪我吧,我们去个人多但不怕会有人窃听的地方。」
「去哪?」
「采购。现在多了个小孩,总不能每天吃速食吧?」
虽然不断抱怨,但死鬼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我走了。
到了大卖场,我推着购物车走到人稀少的厨具区听死鬼说他得到的消息。
死鬼斜靠着柱子,平淡地道:「解散命令前天晚上下达,而低阶组员则是到昨天才知道,而堂主以上的干部都出国渡风头,当晚就偷渡出去了。」
「这命令是谁下达的?」
「是帮主直接传令给长老们的,而琛哥应该事前不知情。不过他们甚么原因也不说,干部们又只能遵照旨意。」
我眉头一皱,查觉此事不单纯。「解散之后,应该没有权利命令干部们了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那个解散命令下达之后,又有另外一道传令,让干部们出国并勒令噤口,还说接下来再通知他们。」死鬼一脸诡异地说:「事情一定有蹊跷,解散只是个幌子,青道帮有其他阴谋在进行,至少目前可以确定,他们并不是真的要解散。」
……虽然死鬼之前就曾做过这个假设,但从长老这里证实的情报则更有可信度。
「我刚刚得知,明天晚上要开长老会议,听说帮主会出席。如果要知道他们讨论了甚么,可能要等实际发布执行之后了。」
「然后咧?会议时间地点呢?」
「不知道。那是召开前才会通知他们的,而长老被逮了根本不可能知道。」
「那要怎么办啦,虽然知道要开会,但根本不知道在哪有屁用!」
「……这是他的说法。」死鬼诡异地笑道,「反正我已经知道他被关在哪,等一下再去跟他打个招呼好了。」
……我这时由衷的为长老感到遗憾。「啊,对了。我好像没看到清洁用品,要买杀虫剂和……」
「不就在旁边?」死鬼皱眉道,便直接穿过货架到隔壁走道。「在这里,你刚刚才推着车从这走过的吧?」
「哈哈……」
我干笑两声,便准备要到隔壁……一道银光从我眼前由上而下直落下来,「噔」的一声插入购物车里的半只烤鸡身上。
那是一把锋利的切肉刀。
我反射性的抬头看,只见在我右方的高耸货架,这时正如遇到地震似的开始摇晃,然后慢慢地遮住天花板的日光灯,往我身上倒下来!
货架上的东西先一歩滑下,数以百计的各式菜刀和锅子如骤雨般猛烈落下。
最后映在我视线里的,是满天闪着银光的器具,以及那逆光而显得黑压压的庞大货架。
一阵巨响过后,一切回归平静。
周围慢慢的嘈杂起来,杂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不时还伴随着尖叫声。
我甚么都看不见,背上压着重物动弹不得。我缓缓动了动手指,感觉指尖听从我的命令轻轻划过手掌。
受到冲击而黑暗的视野渐渐明亮起来。我看见右方被压得扁塌的购物车,以及一只不属于我的手。
我混沌的脑袋顿时清明,那只骨节分明而修长的大手,手背上还有一条浅浅的疤,据说那是执勤时留下的伤。
我吃力地顶了下肩膀,不意外地查觉到,压在我身上的重物不是硬梆梆的铁架子,而是一具坚韧冰冷的肉体。
「死鬼……」
背上的人毫无反应。我奋力直起颈子向左转,死鬼的脸就在离我几公分处。
他的双眼紧闭着,看起来毫无一丝苏醒的迹象,连呼吸都停止了……好吧,他是鬼,根本不会呼吸。
我再度动动肩膀,死鬼的头随着我的动作起伏。
顿时,我的感觉就如五雷轰顶,心中盈满的恐惧往四肢百骸蔓延。
「死鬼!死鬼!你快醒醒!」我不管胸腔被压住那种无法呼吸的疼痛,拼命摇晃身体并大叫。「死鬼!你死了吗?!」
死鬼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然后倏地睁开。他的双眼里没有任何刚睡醒时的懵懂,依旧淡定,一如往常。
「白痴,要是我死了,还会留在这里让你收尸?」
他的嘴唇里吐出的恶毒话语让我如擂鼓的心跳慢慢平复。还好他没事……对啊,他怎么可能会有事?虽然没用,但他终究是个恶鬼,就算被卡车辗过也不会有事的。
我骂道:「你这死人头快起来,我差点没被你压死!」
「如果没有我你才会被压死。」死鬼直接地说,「而且还是在被千刀万剐之后。不要说话,等他们将这东西抬起来。」
我从货架隙缝中往外看,大批卖场员工吆喝着将这货架抬起,几尺外是层层叠叠的购物客人们,万头钻动的样子简直就像是这里有大拍卖似的。
「一、二、三!」
货架被抬起,身上的重量顿时减轻不少。死鬼忙不迭地站了起来,让卖场员工拿着医药箱看我的情况。
我龇牙咧嘴的爬起来,吓呆了旁边围观人潮,大概没有人料想到我能从如此惨烈的状况中全身而退。看看满地的刀子,我暗自咋舌,幸好有死鬼,否则我现在八成满身窟窿。
医护人员将我从头检查到脚,证实我没有受伤。他们将我带到卖场经理室厘清事发过程。
最后,从安全课那里调出了监视录影,证实了我的说法。因此,我得到一笔为数可观的补偿金。
「真可惜,要是受点小伤的话应该可以拿更多。」我惋惜地说。
卖场派了专车,原本跋扈的经理亲自送我回家,下车后还不断鞠躬赔不是,深怕我一状告上法院。
死鬼目送着专车仓皇驶离。「如果你早点说,我刚刚就会用部分实体化,只不过不能确保那之后你是否还能亲自要求赔偿。」
「真是差劲!那架子起码有三公尺高耶,还放了一堆凶器在上面,竟然还不做好安检。如果当时有其他人站在那里一定会当场翘辫子!」我不满地碎碎念道。
死鬼望了我一眼,凝重地说:「因为是你,所以那架子才会……」
我忙着挖着鼻孔没听清楚死鬼说甚么,问道:「你说啥?」
「那架子会倒,是人为针对你的。」
我锉了一下,手指不小心插太深了,痛得我眼泪差点流出来。「为什么!是谁想害我?」
「你还记得在琛哥办公室攻击你的东西吧?就是它。」
我花了些时间回想,然后惊愕道:「那坨白色的鬼?!」
死鬼颔首:「在商场时,我走到隔壁走道就发现它正在推架子,不过没时间抓住它。」
「可恶的琛哥!一定是他指使的。」我忿忿不平地说。
「就我对琛哥的了解,实在不像会大费周章要你的命。」死鬼认真的分析,并且无视暴怒的我继续道:「去找小重吧,有些事情必须要找警方招待的贵客谈谈。」
「等等啦!我要先回去看看小鬼。」
我悄悄地走上楼,打算来个突袭。还没到门口,我就听到家里传来乒乓响的破坏声。
……难道是那些人找上门来了?我两步并作一歩,慌忙跑上去。大门紧闭着,但奇怪的声响络绎不绝。
死鬼扯住我,示意让他先进去看情况,他便将头伸进门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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