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白浔和川君的纠葛不知道能不能在正章中写,写不了的话只能开番外了。看过《画船》(在《蓬莱山雨》里面)的人应该知道,川君是可以请愿附身的,每次附身之后川君的性格会受所附身之人影响,所以他本人其实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
他跟白浔发生故事的时候,白浔还不是白浔,川君也不是川君,所以白浔没能认出川君来也是很正常的。
☆、锦鲤(中)
顾殛宇回去之后,将所见所闻告诉了川君。
川君给了一种更好理解的解释:“其实郑玄在给《周礼》作注的时候就写了:‘百物之神曰鬽’,鬽是百物之精灵,那个水中的鱼影就是笔洗的鬽。你可以看作那个笔洗的灵气生养幻化了那条锦鲤,平时就像被封在笔洗里,而那个封印是遇到水就会打开的。就好比,水是那个笔洗的钥匙。”
顾殛宇觉得自己可以理解,问道:“那么那只鬽不会伤害霖二吧?”
川君道:“那就说不准了,不过如果它只是个影子的话,看起来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性。”
顾殛宇还是不太放心,暗自决定在离开北阳前还得去甘霖那看看情况。
顾殛宇这边正紧锣密鼓地张罗着行礼,就又有熟人来访了。
这次是那天在鬼市匆匆相认又匆匆分别的白浔。白浔还是两袖清风美男子的样子,狭长的凤眼让人第一眼会误认为是狐狸,微笑的表情却是单纯又阳光,一看就是好脾气好性格的好人。顾殛宇在心里猜想,陆子瞻是不是也总给别人这种印象?
跟在白浔身后的是一个俊秀美少年,尚显稚嫩的容颜像一块未经雕饰的璞玉,此时正倔强地抬高了下巴,板着脸面无表情,似乎是不大高兴。
看到白浔,川君有些惊讶,但很快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镇定下表情。
顾殛宇把白浔介绍给了屋里的另外三个人,抬眼看到他身后的俊秀美少年,向白浔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这个是嘉瑜,”白浔伸手把美少年拉到了身前,温和地低声对他道,“跟大家问声好。”
美少年似乎不大乐意,撇了撇嘴干涩地说道:“各位好,我是嘉瑜。”说完又立即闪到了白浔身后,看样子不像是害羞,倒更像是单纯地不想理人。
顾殛宇很感兴趣,凑过来仔细端详少年的脸:“哎,你就是那块玉啊!你修好了?怎么你脸上没有一条刀疤啊?”
少年斜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顾殛宇于是转过头去问白浔:“你把他修好的?”
白浔笑着点头:“对啊,他很可爱。”
嘉瑜倔强的脸悄悄红了。
在顾大少爷的脑海里,不论白浔是不是已经长得比他还高,显然还一直保持大眼睛的小鹿形象,他见“小鹿”乖巧地笑,便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
本躲在白浔身后的嘉瑜突然猛地把白浔向后一拉,险险躲过顾殛宇落下的“魔爪”,顺势把白浔藏到身后。
白浔笑着拨开挡在身前的少年,道:“嘉瑜,没事的,殛宇不会伤害我。”
少年别过头,有些别扭地低声回答:“我不是怕他伤害你。”
白浔疑惑:“那是为什么?”
俊秀少年憋红了脸,突然生气地低吼了一句:“没什么!谁爱摸你就摸你,关我什么事!”说完便丢下白浔跑了出去。
白浔有些莫名其妙,还是匆匆跟顾殛宇道了个别就追了出去。
顾殛宇很无语,这一对儿是来演戏给我看么?
差不多都收拾停当了,年也算过完了。大街小巷的店铺陆陆续续开了门,集市上的小摊也多了起来,小虫去街上买东西,回来就告诉了顾殛宇一个大消息——甘家二公子得了一种怪病,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显然已经把霖二忘到了脑后的顾大少爷忙跳起来赶去甘家。
果然按照鬼故事的一般套路,妖鬽什么的是不可能与人类友好和平相处的。这种没有生命来源的东西,肯定要么就是吸食人类精气而存在,要么更狠一点就是杀人制造怨念。
那条鲤鱼虽然看起来安静无害,不过“外表”的另一个名称正是“伪装”。
顾殛宇推门进甘霖房间的时候,他刚好醒来了,一边虚弱地笑着一边拉着水青讲笑话,水青好脾气地任由他拉着,时不时将他额头上的纱布翻个面。
“我跟你说,我小时候跟殛宇去偷鸡蛋,他被几十只母鸡追得满院子跑啊。幸亏我机灵,拉着他就跳到猪圈里了!你不知道,躲在草垛子底下看一群飞奔的母鸡从前面跑过那有多刺激!”水青掩着嘴笑,眉眼弯弯的样子即优雅又俏皮。
“我怎么不觉得刺激……我只感觉——很臭!”顾殛宇插嘴。
“殛宇!你怎么来了!”甘霖想爬起来,又力气不足地滑了下去,水青紧张地赶紧扶住他,拿了个枕头垫在他背后。
“我不来不行啊,你这么想我!”
“我哪里想你了……”
“知道我要去西天,就准备早一步地去那儿等我了!哎,我知道我魅力大,粘我的人我见多了,可还没见过粘成你这样的!”顾殛宇笑骂。
“你去死!”甘霖骂回来。
调侃了几句,见甘霖精神还不错,顾大少这才稍稍收起了笑脸,认真地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甘霖摊摊手:“书生体弱,随便吹吹风就风寒了。”
顾殛宇白他一眼:“我代表从不出去乱吹风的广大书生同胞鄙视你这句话。”
甘霖耸耸肩。
顾殛宇满屋子转了转,很容易就发现了摆放在窗前盛满了清水的笔洗。今天的天气有些阴,阳光透过水面的反射只在天花板上形成了模糊的光影,波光闪烁,隐隐约约,看不清那锦鲤的身影。
顾少爷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对甘霖道:“你这笔洗总装着水干什么?”
甘霖没什么力气,轻笑着答道:“赏鱼啊!”
顾殛宇白了他一眼:“你也不觉得有古怪么?小小风寒,竟会难倒整个北阳的大夫?你是知道北阳城藏龙卧虎的!”
甘霖也白回去:“最好的那个不是被你气走了么!”
最好的大夫当然是陆子瞻,但陆子瞻是被他气走的么?!顾殛宇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想到陆子瞻,倒是很久没有回信给他了,一来是顾殛宇最近忙着被绑架,二来是丢了“红豆”,顾少爷心虚了。
不过也不能总不回他的信啊,他会担心自己出什么事了吧?……呃,那个黑心的家伙会担心自己么?很值得商榷……
顾殛宇陪着甘霖聊到了傍晚,旁敲侧击失败后甚至直接苦口婆心劝说了半天,甘霖始终不相信自己的病与那笔洗中的锦鲤有关,即不肯倒掉其中的水,也不肯把笔洗交给顾殛宇,还开玩笑说顾殛宇是眼红他的宝贝。
顾大少火了,这家伙简直鬼迷了心窍!你爱死不死吧!我不管你了!当下甩开袖子就打道回府。
甘霖在他的背后幽幽地道了一句:“你别生气,它真的没有害我。”
顾殛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着,甘霖好歹是他最好的哥们之一,不能就看着他这么傻兮兮的翘了辫子。他那是被那鬽迷惑了才冥顽不灵,自己不能也跟着赌气!
甘霖不肯给,可以用偷的啊!呸呸呸,什么偷,这是正义的拿取,改日等把笔洗里的妖除了,自己再给他还回去。最多不过让甘霖发现笔洗丢失了大闹几天,肯定比被妖精害死要好多了!
除妖自己是不会,不过这里肯定是有人会的嘛!
顾殛宇想着,便偷偷起了身,确认身边的川君和隔壁床的炎君秦临都没有醒,才蹑手蹑脚地拿起衣服鞋子出了门。
他不知道,他刚刚合上门,炎君就睁开了眼。泛着淡金色的眸子闪了闪,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今夜的月色有些朦胧,顾殛宇从城西走到城东,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夜色里,他的身形隐匿在小巷的墙影中,看起来真的颇像几分小偷。
他远远地就看到了甘府的屋墙——因为准备偷偷潜入,顾大虾今夜当然是准备来翻墙头的,此时他借着月光,突然看到了墙上坐着一个人。
难道有人捷足先登?
呸呸,什么捷足先登,自己跟那些做贼的可是有很大区别的!
顾殛宇躲在暗处仔细观察,那个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坐在那儿,看起来不像是准备进府偷东西的,倒像是在等待什么。顾大少心说哥们你这还没我专业呢,你是半夜上这儿来体现存在感的么……
那个身影很纤瘦,分不清男女,顾殛宇觉得有些古怪,便又走近些,想看看清楚。
等走到了墙角下,顾殛宇才猛然发现那个家伙居然是甘霖!
这就是吹风吹出治不好的风寒的原因么?顾殛宇很想痛扁这个笨蛋,自己都病成这样了,床都下不了,还跑出来吹风!到底是哪根劲抽住了?
床都下不了?
顾殛宇突然发现问题所在了——床都下不了,这家伙是怎么爬上屋顶的?
顾殛宇正在纳闷,就见月亮升到了天正中,突然从云朵里露出了脸,清冷的光辉撒在甘霖身上,使他仿佛全身都笼在一团白色的光晕里。甘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在房顶上摇摇晃晃的样子好似杂技表演,顾殛宇刚想叫他,猛然发现甘霖的双眼是紧闭的!
老兄,你这是梦游么?
顾大少赶紧闭上了嘴,梦游的人好像是不能随便叫醒的。他只能紧紧盯着房顶上的人,对方的每一下晃动,都让他绷紧了心弦,乖乖,你别真掉下来啊!我不保证我缺乏训练的反应力能确保我接到你。
月光下貌似梦游的甘霖仿佛会发光一般,在白光里隐约可以看到一条游弋的鲤鱼,虽然事实上只有月光般的银白色,顾殛宇却觉得那鲤鱼仿佛色彩斑斓,如若溢彩纷呈的锦缎。
锦鲤游得越来越快,甘霖有些微微发抖,顾殛宇正瞠目结舌,就见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从甘霖身上走了出来,阴冷着眼望向甘霖。
呃,这好像不是单纯的梦游……
鱼消失了,甘霖的身体一软,倒在了屋顶上,险些从屋檐边掉下去,把顾殛宇惊出一身冷汗。
顾殛宇看向那个从甘霖身上走出来的半透明身影。
云萝的彩裙在夜风中翩翩起舞。不过,此时的水青只是用阴冷的眸子望向倒在一边的甘霖,狠狠地道:“没用的。你斗不过我。”
她冷冷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阴森鬼魅,仿若夺魂的厉鬼。
顾殛宇心下一颤就想冲出去,却感到背后有人突然伸出双手箍住了自己,把自己牢牢拖回怀里。顾殛宇刚想喊,就听身后龙神熟悉的声音压低了道:“殛宇,回来!你是打算在阴气最盛的时候,勇斗厉鬼么?还是打算为友牺牲去喂饱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大家看到我阴笑,就知道每次的(下)又是大颠覆了……
不过我更得很及时啊,这点要表扬!
☆、锦鲤(下)
虽然顾大少很是放心不下甘霖,但还是被炎君强行拖回了家。
炎君说,你要救人我不反对,你先想清楚,别冒冒失失去送死。
顾殛宇于是开始思考。
这件事跟那个笔洗肯定脱不了干系。一开始他就觉得那个笔洗不对劲,那么精致的东西,任凉思怎么就随随便便送给甘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