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们终于达到这里的时候,见到的却是舜帝三石竖立的坟墓。乡亲们告诉娥皇和女英,舜帝帮助百姓斩除了恶龙,人民过上了安乐的生活,可是他却鞠躬尽瘁,流尽了汗水,淌干了心血,受苦受累病死在这里。这三石耸立的高大坟墓,便是舜帝除灭恶龙用的三齿耙插在地上变成的。
娥皇和女英得知实情后悲痛万分,一直哭了九天九夜,哭出血泪来,也死在了舜帝的旁边。
她们的眼泪,洒在了九嶷山的竹子上,竹竿上呈现出点点泪斑,便是“湘妃竹”。
这段故事是顾殛宇在鉴宝笔记中读到的,以上叙述是经过顾大少简译版本,原文只是在讲解“湘妃竹雕千字文扇”的时候提了几句,诸如“尧之二女,舜之二妃,曰湘夫人,舜南下,除九嶷恶龙,湘妃寻,得息帝崩,二妃啼,以涕挥竹,竹尽斑,是以为此扇之斑竹”一类。
不过,顾殛宇早就已经领悟:传说再骨感,现实也能很丰满。
面前的女子笑靥如花,鲜艳得像朵蘑菇,她笑弯了眉眼一副有故事要说的表情望着顾殛宇和炎君。顾殛宇等着她来给他劈道雷。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进入倒数五个故事。后面的每个故事都是精心准备——因为要引出第一部大结局了……
湘妃的故事,是很关键的一步,虽然在看完的时候你可能还是会觉得这不过就是跟前面一样的一个故事么?不过其实是个大伏笔啊……
呃,其实我每章都有伏笔,到最后恐怕自己都忘了哪些是揭开了哪些写着写着就彻底忘了。。。
顾同学心绪摇摆,子瞻大人阴魂不散,冠宇还是那个死样子==
☆、湘妃(中)
虽然顾殛宇已经在听故事前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有那么瞬间的小小意外。
原以为只是会听到一个传说的不同版本,没想到却远不止如此。君山岛上一共有三个传说,第一个便是舜帝的“三峰石碑”,第二个是“湘妃竹”的故事,第三个,是柳毅传书——君山岛上还有一口柳毅井,相传柳毅正是通过这口井联系了洞庭龙宫。
于是,这道雷是这样的:
洞庭府君到北方的舜家作客,娥皇、女英见洞庭君剑眉朗目,英俊非常,不觉暗自倾心,待洞庭君走后,仍每日思念,不得自拔。
舜大怒,离家至洞庭,欲与洞庭君一较高下。两人不分日夜,大战三百回合,却难分高下,只是舜打掉了洞庭君三颗门牙。(顾殛宇问炎君:“龙是有三颗门牙的么?”炎君龇牙给他看。“或者是因为龙生九子长相迥异?”“反正我是最好看的那种长法。”)
柳毅前来传书,洞庭府君便要求停战,前往泾水救女,舜怕洞庭君偷溜不许他去,所以去救三公主的便是洞庭君的弟弟钱塘君。钱塘君救回三公主,舜见到美丽的三公主便一见倾心,再见倾诚,三见而不顾二妃,遂于三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二妃知道舜来找洞庭君干架,急急忙忙赶来劝架,一到君山,见三牙插地,以为府君被舜所杀,肝肠寸断,痛哭流涕,血泪化为斑竹。
听完雷,顾殛宇神色如常。
“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自称女英的女孩不满地撇嘴。
“嗯,好故事!”顾殛宇从善如流地鼓掌。
“哼!这是事实!”彩裙女孩叉起腰。
“其实我不想打击你,虽然编的很好,但漏洞太大了。”顾殛宇摊手。
“三峰石墓碑,柳毅传书,湘妃竹。所有事实都符合!而且逻辑很清晰!”
“所以才说你编得好啊!”顾殛宇笑道,“能把这么多典故串起来还这么有逻辑确实很需要技术!”
“所以说了!这就是事实,不是编的!”女孩见顾殛宇不信,似乎有些生气。
顾殛宇叹了口气:“好吧,你看,虽然我知道你自称为女英是为了增加故事的可信度,但如果你是女英的话,会把自己红杏出墙的故事大肆宣扬么?而且你对于所有人都用名称,唯独对龙女用的是敬语‘三公主’,与其要我相信你是女英,不如信你就是龙三公主。”
女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费了半天事编故事,没想到一个临时起意的小掩护却成了致命的败笔。
顾殛宇徐徐接到:“而且,如果洞庭君长了嘴不对称的门牙,娥皇女英到底是有多瞎才能背家弃夫看上他?”
“……”
似乎是不服气自己被太快拆穿,“三公主”的故事出现了第二个版本:
洞庭府君到北方的舜家作客,(你别急,这跟前面那个不是一个版本!)洞庭君见舜剑眉朗目,英俊非常,不觉一见倾心,(顾殛宇的眉毛挑了一下,三龙女讲得更起劲了)再见倾诚,三见而不顾柳毅(“关柳毅什么事儿?”顾殛宇忍不住问。)啊,柳毅其实是洞庭君的情人嘛,留在他们的小女儿身边照顾小龙女。(顾殛宇很想问他们是怎么有小女儿的,不过忍住了。)
洞庭君把舜拐回了洞庭湖君山岛,柳毅听说之后十分生气,便故意假传书信说龙女出事,引开洞庭要找那狐狸精舜算账。谁想舜见到柳毅后一见倾心,再见倾诚,三见而不顾洞庭,(“我突然觉得一见倾心这个成语被你毁了,祝贺你。”顾殛宇道。)两人携手私奔,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洞庭君回来后,知道事情始末,大怒,但又不忍心杀心爱之二人,遂为舜立墓,表明自己心中舜已死。
二妃找寻舜而来,见墓,悲恸不能自己,泪染斑竹……
“怎么样?”女孩凑过来,扑闪扑闪大眼睛。
“嗯,你不是三公主。”顾殛宇同样闪回去,跟长灵泉眼比“闪闪亮纯洁大眼”?你还嫩了点!
“啊!为什么?”女孩又缩回去,双手抱胸嘟起嘴。
“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爸爸的!”
“……”
摆脱了假女英,顾殛宇倒是有兴趣去看看传说中的湘妃墓了,不知道现在娥皇女英二妃,是不是还作为湘君女神,驻守在这岛上。
总之,那两个无厘头的故事是不可信,顾殛宇情愿相信笔记上不到五十字的凄美传说。
远远的,顾殛宇便看到一个淡紫色长裙的女子,单手扶着一支斑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的身后,便是娥皇女英二妃墓。
她的动作无比自然,仿佛每天都要好几遍抚着这漫山斑竹,悠悠思念那再也不会回来的某个人。
顾殛宇在五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有点不知道该不该上前问候。打扰人家不太好,不打招呼就走人也不太好,正在踌躇,就听那女子道:“公子有事么?”
顾殛宇走上前,恭恭敬敬道:“打扰了,我只是路过借宿的。向您问声好。”无人居住的房间能保持如此整洁干净,显然是有人每日打扫;新鲜的水果也是有人特意准备,这一切,想必都是出自这位“湘君“的安排。
“嗯,泉灵公子请自便。”女子点头回应,施然转身走向墓,一举一动气质非凡。
“泉灵公子?”顾殛宇头一次听别人这样称呼自己,不由出声反问。
女子停下来回过头,微微笑道:“公子不记得了么?您原来是这样介绍自己的。不过过去了几千年,称呼换了也是很正常的,那么现在该怎么称呼您呢?”
“呃,我叫顾殛宇。”顾大少虽说是大少爷,但其实一直走的都是亲民路线,被如此有气质的湘妃殿下又“您”又“称呼”的,反倒弄得他紧张起来。
“那么殛宇公子,先失陪了。”湘妃欠了欠身。
“等等!”顾殛宇出声喊道,女子停下来,有礼貌地等待顾殛宇继续。
顾殛宇其实并没有什么要说的,他猜测这个女子应该是娥皇,叫住她也只是单纯地觉得她一定很寂寞。
等一个,或想一个人,都会很寂寞。
寂寞的时候如果一个人呆着,只会越来越寂寞。这种时候就要随便找个人乱聊,分散注意力——这是顾大少总结出来的经验。
呸呸,什么经验!他才不寂寞!
“那么,您有空么?能为我讲讲这君山岛的传说么?”顾殛宇问道。
尧之二女,舜之二妃,曰湘妃。
舜治,闻九嶷龙乱,南下平定。经泾阳,偶遇牧羊龙女,义愤填膺为其传书。至洞庭,惊悉乱龙为龙女之父,缠斗九日,终以舜胜,制服恶龙。命其为洞庭府君,镇守一方安宁。
龙诺,舜尽其力,隐居休养,瞒天下以拒乱。
湘妃寻至,误悉帝崩,二妃啼,以血泪染竹,竹尽斑。
顾殛宇在看到娥皇越来越白的脸色后,终于醒悟自己好心干了坏事。明明是人家最为悲伤的记忆,还逼着人家讲给自己听。
都是开始那个假女英搞的,讲悲剧还讲那么欢乐,搅得自己都混乱了!乱问什么!
顾殛宇道了个谢,便落荒而逃。
顾大少本想原路走回去,在转悠了几个时辰后他终于发现——自己迷路了!
顾殛宇很无语地想,就当散步吧,不过步散久了有点无聊,他正想着是不是该把在他身体里睡着了的阎冠宇叫醒,猛地就看到了一个人。
是船上那个人。
准确来说,应该是,船上那个背影。
那个八分似陆子瞻的身影轻巧的穿行于树木怪石间,顾殛宇咬着下唇追着,直到气喘嘘嘘,再也跑不动了,顾大少只得张开嘴呼喊:“陆子瞻你给我站住!”
喊声刚止,陆子瞻的身影便在前方的横木后消失了。
顾殛宇翻过横木,进入眼帘的是一片花海。
——让人惊艳的花海。
夜色中看不太清楚,但骤然空旷的视野和扑面而来的芬芳都让人能够轻易肯定它的美丽壮观。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假女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这里有什么问题么?”顾殛宇东张西望,除了满目的鲜花外,并未发现有其他东西。
“现在是没什么问题了。”
“现在?”
“不过以前有某个恶趣味的家伙在这里用成百上千的尸体作肥料种花,还说尸体越新鲜,花开得越鲜艳。”
有人说,毒花至香,烈酒至醇。
顾殛宇嗅着扑鼻而来的浓郁香馨突然觉得一阵阵恶心。
成百上千的尸体作肥料种花?……果然是恶趣味。
满目风中摇曳的鲜花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仿佛花朵以下的茎叶根须都笼罩在一片浓郁的黑暗里。
顾殛宇眯起眼睛仔细看,猛然从那浓黑中看出了一双双瞪视的眼睛,眼皮都已腐坏,那成千上百的冤魂就这样瞪大了不甘的双眼,世世被禁锢在这泥土间,用怨气滋养着鲜艳芬芳的花朵。
泥土?
顾殛宇的脑子里突然击过一道闪电,记忆的片段一闪而逝,那个慵懒妖娆的的声音,用他熟悉万分的音色缓缓道:“尸体越新鲜,花开得越鲜艳呢!”
他美丽的容颜不再是自己所熟悉的温润如玉的样子,上挑的嘴角勾出万种风情,明亮到诡异的月光下,陆子瞻慵懒妩媚地卧在一块花间的大石上,轻挑的表情无比陌生:“能被如此挑剔的我选中,是很荣幸的。”
接着,顾殛宇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被粗壮的花茎卷住,水蓝色的根茎在余光中一闪而过——自己应该是被拖入了地底深处。
腐败的腥臭味马上充溢了鼻间,顾大少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