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手慢慢地摸索到将军的腰间,熟练地搭在那里,低声说道:“将军……您,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将军一怔,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淡淡地道:“你好歹也是我将军府上的人,本将军既然是你的‘主人’,自然不能委屈了你。”
少年瞪大了眼睛,愣愣地道:“可……可是……”
可是你白日里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可是什么?”将军冷淡地问道。
少年突然醒过神来,忙道:“我……我那样对孝竹说,是……是因为……您,您是不是生气了?”
“哈?”将军难以置信地说道,“本将军生什么气了?”
“因为,我……我没有对孝竹说实话……”
将军冷哼一声,他堂堂骠骑大将军,岂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虽然心里似乎有些不痛快,但是,和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肯定是没有关系的!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将军也说不上来,人生嘛,有时候就是难免会冒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脾气,没什么好在意的!
“将军?”见将军不说话,少年心里有些不安,大着胆子爬到将军身上,“您……您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将军被他一只手摸到胸口,顿时大惊失色:“你做什么?摸哪儿呢!”
“我……我没摸哪啊!”少年一惊,手贴着将军的胸口滑了下去,整个上半身也没了支撑,压到了将军的身上。
将军下意识地伸手去推他,抓住了他的手臂,只觉得那小细胳膊好像稍微用一点儿力气就要被自己拧断似的,心中立刻有些发麻,犹豫片刻,竟又把手收了回来。
少年红着脸趴在将军肌肉结实的胸口,见将军没有推开自己,便也沉默着不肯主动下来,他两只手掌都紧紧地贴着将军的胸口,隔着薄薄的睡袍,似乎都还能感受到将军火热紧实的肌肉下,心脏与血脉的有力跳动,一下一下,带动着他的心也越跳越快,把血都冲到了脸上来。
“将……将军……”少年嗫嚅着,着了迷地轻轻摩挲着将军的胸口。
将军哪里见过这阵仗,被他摸得两颊滚烫,只能拨着他的手,低声斥责道:“干……干嘛呢?手拿开,拿开呀!”
“将军……”少年心里一动,反握住将军的大手,压低了声音,却坚定地,仿佛是为了鼓励自己一般地,凑近他,“我……我喜欢您!”
将军大惊失色。
少年红着眼睛,勇敢地直视着将军,声音高了些:“我……我知道我是自不量力,可是……可是将军您对我这么好,我……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喜欢您!我……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将军,您……您可不可以,稍微也喜欢我一点……就一点点……”
将军瞪大了眼睛。
少年鼓起勇气,撅着嘴,将嘴唇贴在了将军的唇上。
“一点点就好……”他贴着将军的脸,带着哭腔,哑声恳求道。
将军纯洁的心灵都要崩塌了。
难道他做错了?他他他……他对少年好,可不是为了让少年更加地迷恋自己啊!他……他倒是想喜欢他,大家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可是……可是他是直男!是直男啊!
将军凌乱了。
身为一个热血直男,怎么能够喜欢上一只小兔子呢!少年的要求,真是太强人所难了!
十六
将军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把手放到少年柔弱的背上。
“我……我也很喜欢你。”将军低声说道。
少年欣喜地瞪大了眼睛,自己的表白居然得到了将军的回应,真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激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将军……”
将军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脊背,继续说道:“我们家就只有我一个孩子,小时候的玩伴也都比我要大……我看到孝竹和你,心里很是喜欢,就好像……就好像多了两个弟弟妹妹一样……”
少年一怔,眼中的欣喜渐渐地被落寞委屈的情绪所取代,似乎是不敢相信似地重复着将军的话:“弟……弟弟,妹妹?”
将军不看他,手掌渐渐上移,摸着他柔软的头发,低声道:“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不好么?”
“一家人?”少年目光呆滞,白日里他好像也曾经妄想过和将军成为“一家人”,可是,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不是弟弟和哥哥,而是……
他眼中突然涌出一股热泪,突然明白了将军的意图。
将军,就是不喜欢他而已。
可是,他却是这样地温柔,就连拒绝,也拒绝得这样温情脉脉,让他无从招架。
少年飞快地眨着眼睛,努力地想要将眼泪憋回去。
没……没什么好哭的,他这样的人,本来就不配得到将军的喜欢,将军能够这样对他,给他一个台阶,还愿意和他做一家人,他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将军心里十分地混乱,只能强作镇定,强笑着摸摸少年的头顶:“是呀,一家人,我母亲常年不搭理我,一个人生活也很寂寞呢,以后有了你们,也算是有了家人了,哈哈……嗯,你呢?”
少年:“嗯?”
“你……愿不愿意有我这样一个哥哥?”将军轻声问道。
少年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闭上了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涩声道:“我……我愿意……”
将军看着他悲伤又委屈的表情,心里立刻就后悔了,觉得自己似乎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可是,他却也想不出折中的办法,也根本没有准备去随便回应少年的感情,只能极尽安慰地抚摸着少年的脑袋,扯了扯嘴角。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生硬地笑道,“乖弟弟。”
阮孝竹和哥哥一起住进了将军府,换了大房子,心里觉得很高兴,见了谁都乐呵呵的,让将军府里的人都喜欢得不得了。
可是孝竹这几天却有些担忧,因为哥哥虽然也对她轻言细语,但脸上却总不见笑意,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
她乖乖地喝完了药,悄悄地看着呆坐在对面的哥哥,终于忍不住问道:“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嗯?”阮孝白一怔,“怎么了?”
孝竹垂下了目光,低声道:“你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是,是怎么了?最近的活很累吗?”
她想着,自己在将军府住好的、吃好的,还不能干活,肯定都得要哥哥干更多的活来还,哥哥本来就不是身强体壮的人,如果太累的话……
“要是你干不过来,我……我来帮你吧,”孝竹犹豫着说道,“我虽然身上有病,但是,简单的活我也能做的,我可以……可以给孟大将军做饭!”
“你在说什么呢?”阮孝白苦笑道,“别胡思乱想啦,我……我也不用干什么活,没看我成天闲着呢嘛,我只是……只是有点……有点闷。”
“闷?”孝竹睁大了眼睛,摇摇头,“不懂。”
孝白不由地一笑:“不懂就别管了,你是不是还要再喝一碗药?我去帮你看看药好了没。”
“嗯。”孝竹笑眯眯地答应着。
孝白起身出门,不巧在门口却正好撞到了一个高大的身躯,抬头一看,来者不正是将军么?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如这几天的相处一般,都有些尴尬。
“将……将军好。”还是孝白先低下了头去,绕过将军,小跑着离开了。
将军看了看他的背影,心里头怪别扭的,自从半哄半骗地让少年答应了当他的“弟弟”,少年就一直有些避着自己的意思。
他心里其实也挺理解的,明明想要和对方在一起,却被生生地安上了个“弟弟”的身份,换到戏文里,自己就是个寡情薄幸的无情郎、负心汉,不愿意给对方承诺,还想着要占便宜、吃豆腐。
将军也很无奈啊。他不能喜欢少年,却偏偏还得让少年乖乖地待在自己身边,做自己这有名无实的,所谓的“将军夫人”——好吧,去伪存真地看,他确实就是个无情郎、负心汉,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将军站在门口,不禁长吁短叹,觉得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球。
但也都是被逼的!
错的不是他,是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将军满脸血泪地控诉。
十七
这日正是中秋佳节,自然是普天同庆,整个建阳城都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景明帝更是在宫中大摆筵席,邀请建阳城内皇族众人入宫赴宴,将军和“将军夫人”有着阳陵翁主这样一层关系,自然也在被邀之列。
这一日,阳陵翁主早早地就来到了将军府,将军早朝未归,府里头只剩下孝白一个人,硬着头皮出门迎接。
阳陵翁主好些天没见到孝白,这乍一看见,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直看得孝白不好意思地埋下头去,才点点头:“还行,抬头。”
孝白已经比较熟悉翁主的行事风格,立马老老实实地抬起了头。
翁主满意地一笑,伸出保养得光泽亮丽的长指甲,在孝白的额头上轻轻一点,款款入室:“还算懂事,不像外头那些个男妻似的,涂脂抹粉,不伦不类,没的惹我生气。”
孝白老老实实地跟在翁主后头进屋,规规矩矩地侍立一旁。
翁主皱了皱眉头:“坐着吧,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又不是偏房侍妾,做什么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母,母亲教训得是。”孝白连连点头,在翁主下手坐了,侍女们立刻为二人奉上茶水。
翁主环顾四周,问:“阳儿还没回来?”
“嗯,早朝尚有些时候结束。”
翁主点头,一边拨弄着右手上一枚镶着鸽子蛋大小的硕大红宝石的金戒指,一边淡淡地问道:“这些天,你同阳儿处得如何?他可曾欺负你?”
“不!没有!”孝白连忙摆手,“将军他……他对我很好,没有欺负过我。”
翁主秀眉一蹙:“什么‘将军’?谁让你这么叫的?”
“呃?”孝白眨眼。
翁主面露不悦:“待会儿进了宫里,陛下肯定得问你话,你也这么说?‘将军’?这话说出去,是丢你自己的脸还是丢咱们府里的脸呢?”
孝白迟疑着:“那……”
翁主斜睨着他:“都成亲这么久了,还改不过口?还得我教你?叫夫君。”
孝白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他虽然心里倾慕将军已久,可是,一个男子,要叫另外一个男子作“夫君”,这……这也太难为情了!
翁主瞧见他脸色,眉头皱得更紧:“这是怎么了?有这么难改口?”
“不,不是!”孝白忙摇头,“我,我这就改!”
“嗯,”翁主点点头,“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哦,哦……”孝白脸上发烫,看着翁主,鼓足勇气,一字一句地复述。
“夫……夫君他,对我很好,没……没有欺负过我。”
将军走到门口,听到这话,顿时足下生根,不敢进去了。
就听见翁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嗯,那你和阳儿这些日子可是一直同寝啊?”
“啊?”
“你脸红什么?母亲这是关心你们,阳儿对你可否满意?说话啊,我这话说得可能不好听——我就担心,你和他到底门不当户不对的,你要是没法在房事上抓住他,往后的日子可未必好过,母亲也是为你着想——你倒是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