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在他身上的人就不这么幸运了。摔倒了,又被人提着衣领子拉起来,压到白武叱面前跪下。
仔细一看,居然不是别人,正是这间茶馆真正的主人。刚才激烈打斗之下,也没人顾得上理他,恐怕这会儿,是他自己找东西割断绳索,恰好逃了出来。
“偏偏出来的不是时候,一出来就送死。”刘一片喃喃自语,“看来‘逃跑’这门学问,也是很深奥的。我一定要勤加练习,多累积经验,才能跑得快,逃得掉,追不到,杀不死。”
他还没研究完,茶馆内传来真老板撕心裂肺的呼喊:
“少侠,我不认识你啊!别杀我,我只是个种地的农民!今天的事,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白武叱终于转过头来,让刘一片得以看清他的容貌。
一怔之下,惊为天人。就是表情冷得很。眼神还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呆。
“右掌舵,慢。”
“是。”右掌舵听见教主叫他,立即丢开手里抓着的老板。
白武叱说话时,声音跟人一样冷,听不出喜怒,“洒家的武功,当真是天下第一?”
“……”右掌舵想了好久,“教主,这问题你都问过我八百遍了。”
左护法悄悄凑过去,用手肘捅他,“教主刚出关。你小心答话。别刺激他。”
右掌舵嫌弃地瞥回一眼,然后笑如菊花般重新望向白武叱,“教主神功盖世,当然是天下第一,无人能及。”
白武叱闻言,轻轻皱了一下眉,嘀咕道:
“这么厉害那应该很多人认识我。但刚才那农夫叫我‘少侠’,分明就是不认识。”
“呵呵呵呵……”右掌舵笑得极为诡异,拽起老板的一只胳膊就往外拖,看样子打算就地正法,“你安心上路吧。为了我们教主,你不能活。”
“什……什么道理?还有没有王法?我要告官!”
老板大呼冤枉。逃是不可能了。但人嘛,总是会在关键的时候,急中生智那么一下,人生也就峰回路转了。
这茶馆老板可比狗头聪明多了,看样子是茶馆开久了,迎来送往,见过不少人,于是在左护法压住他的脑袋,正打算砍的时候,突然爆出一句:
“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很多武功秘籍!”
“慢!”白武叱果然喝止,继而双眼灼灼,就像打了鸡血,“哪里有秘籍?你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啧……”草丛中的刘一片啐了一声,“这都中计?什么魔教教主,武功天下第一,分明是个傻子。”
老板一看这招管用,立即乘胜追击,顺杆而上,又对白武叱要求道:
“你先叫他放开我。”
“放开他。”
白武叱下令,右掌舵即使再不情愿,也还是放了。
那老板抓准了白武叱的软肋,居然大肆利用起来。
半柱香后,谷花村口,官道旁。
茶馆老板舒舒服服稳坐躺椅,双腿分别搭在左护法和右掌舵的膝盖上,享受双人捶打按摩。
就是伺候他的人嘛……眼神犹如夜半猛鬼般幽怨恶毒。
白武叱面无表情,“你还有什么要求?干脆一起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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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可悲啊……可叹……”草丛中的刘一片捂住脸,来回摇头。
那号称‘狼狈为奸’的土匪三人组,也在众人不注意时,悄悄地,一丁一点向刘一片对面的另一处树林,尝试逃跑。
茶馆老板喝了一口自己泡的茶,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啊……香……可惜啊,我这茶馆,经过今天这一劫,恐怕要好久都不能开业咯。”
右掌舵一听就知道要出事,还没来得及出声,果然已听见白武叱说:
“这有什么要紧。我叫他们两个留下来帮你好了。”
“教主!!”这回,两个属下,出奇默契地异口同声。
白武叱完全不为所动,只顾着催促老板:“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老板看模样年过半百,说起话来很叫人信服,“这村的名字,你们知道怎么来的吗?”
魔教三人齐摇头。
老板拿起一把芭蕉扇,轻摇道:
“谷花,就是山谷里开的花。哎,你们不种地,不晓得山谷里少阳光,是很少有花的吧?只有一种情况下,才会有花。那就是土地特别肥。为什么这村的土地特别肥?那是因为地底下埋满了死人啊。”
此话一出,周围听众多数惊出一身鸡皮。白武叱依旧面无表情。只有右掌舵笑了。
“村子周围的群山峻岭,不知打那年起,恐怕要追溯到前朝,前前朝,数不清埋了多少皇帝,有多少皇陵。
我在这村子里头,住了将近四十年,早年听说这村里有世代给皇陵守墓的人家。
五年前,贾老爷领着马帮经过这里,说此处风水好。
来了,住下,就不走了。
还在村北角砌了座高墙大宅子。又花重金招募村里精通此道的人,去贾府做家丁,但往往是有去无回。渐渐地,承认自己是守陵人的村民越来越少,到最后,一个都没有了。”
老板说到此处,有些激动,
“哼!贾掏陶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盗墓贼!
他府上的宝贝,全都是死人窟里挖出来的,包括他身上戴的金银珠宝也是以前那些帝后的陪葬!迟早遭报应!
谷花村如今变了样。要想知道墓葬的入口,只有去问贾掏陶。否则进了山,不是迷路饿死,也会遇上野兽。
有一年下大雨,泥石流爆发,山里还冲出一堆死人骷髅呢。”
老板这一席话,加上早前在茶馆看到的那一幕,已经很能说明一切了。
草丛中的刘一片,眼神清明,抚唇微笑。
成功逃进树林里的土匪三人组也懵懵懂懂,若有所思。
只有白武叱……
完全没有听懂!
他手握成拳,咬牙切齿地对老板道:
“说了半天,你说的武功秘籍究竟在哪儿?你若骗我,我立即杀了你!”
老板推着手,半劝半哄:
“少侠且慢。你想啊,山里这么多陵墓,还都是以前的帝王将相,诸侯封王。好东西当然会随身陪葬。比如前朝的定国大将军XXX,生前爱好收集剑谱;还有先帝的同母胞弟OOO亲王,生平酷爱临摹拳法……”
老板还想多举几个令人信服的例子,进一步说服白武叱,哪知思量间,一抬头,白武叱已不见了身影,只余回音在山谷间回荡。
“我去找贾老爷。尔等在此打杂等候。不许伤及此人性命,否则待我归来,家法伺候。”
“教主!”右掌舵不死心地想去追,被左护法拉住,安慰道:
“教主说了在这里等……又不是第一次等他了,你不要难过啦。教主不会不要我们的。你刚才没听到他说吗?家、法、伺、候。都没说用教规惩戒。教主当咱是一家人呢。就是不知道,家法是个什么样呢?要怎么个‘伺候’?呵呵呵呵……”
左护法说着,自个儿美滋滋傻乐起来。一旁右掌舵见状,十分妒忌。
“明显这句话是对我说的!对你,还是教规惩戒!教主的伤病,向来都由我医治。他身体上,我看过的地方,你有机会看吗?哼!”
“你……”右掌舵深吸一口气,“决斗吧!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彼此彼此。”
两人说着就要干架,对视的目光电光火石,很快就要擦枪走火。
“啊!”两人又齐声叫了一下。每人脸上霍然多了块围裙。
茶馆老板走到他俩中间,露出一抹奸商特有的笑容。
“二位,干活吧。你们教主临走前交代的——打杂!等候……”
“你说什么?!再敢说一遍试试?!”
“找死啊!没看见正在决斗,没空吗?”
左护法语言挑衅;右掌舵威逼恐吓。
两个副魔头凶神恶煞地盯着老板,看了半晌,乖乖拿起围裙,开始打扫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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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草丛中的刘一片激动得五体投地,甘拜下风,直恨不得冲上去跟茶馆老板拜师学艺。
“姜还是老的辣,佩服……佩服啊!!”
谷花村热闹开锅。
相较之下,洛阳城内,就冷清多了。
祥叔在萧瑟的卢府大门前清扫落叶,看看天,料想这会儿,尚书大人也该下朝了。
低头时,迎面走来两个人。
前面那个,满脸泪痕,朝服扣子都没系,开胸挂在身上,半边肩膀露着,脚下的鞋居然都不见了,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裹脚布。
祥叔心疼得哟,赶紧丢弃手中的扫帚,跑过去迎。
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家老爷——卢青天。
“哎哟,尚书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呀?”祥叔看到一向极为重视仪容的卢青天,这会儿居然衣不遮体,披头散发。后头还跟着一言不发,表情严肃的常侍郎。
祥叔的眼神立即变得十分微妙,瞪着常禄,一副责备的嘴脸。
“不是我!”常禄看来更委屈。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祥叔看了一眼行尸走肉的卢青天,断然是不相信的!
而后又叹气道,“你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真不是我!”常禄急得拍手跺脚,“祥叔!”
两人正在争执,庭院当中的卢青天突然仰天长啸,跪了下去。
“先皇啊!微臣无能,辅佐不了当今圣上!臣……唯有一死,以谢天恩……”说完,猛然爬起,还没站稳,就往井口冲。
“先皇,臣这就来陪你!”
吓得常禄和祥叔大惊失色,双双跑过去,又拉又劝。
“刚才还想跳护城河,现在又来?你有完没完?!你不累,我都累了!”
“大人,您别这样,老奴没法跟去世的老太爷交代啊。有什么难处,大家一起想法子,总会有解决办法的呀。”
可惜卢青天就像发了疯的倔牛,一心要寻死,瘦削的身子骨,这会儿力气大得出奇。
常禄毕竟是刑部侍郎,练武出身,虽说跟卢青天先是主仆关系,后有上下级之分,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么多礼数,抱起发狂的卢青天,就往屋子里拖,就跟那山寨大王强抢民女入洞房一个样。
到最后,干脆抗到肩上,一股脑儿扔向床铺,压着卢青天的手腕,用床帐将他整个人捆了起来。
好不容易忙活完,常禄也累得满头大汗。朝服乱了,帽翎也歪了,坐在床边板着脸,不说话。
祥叔二丈摸不着头脑,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常禄的火气,也大着呢,“出了正殿,他被曹老贼叫去后|庭议事。还让我先走。我哪放心啊?曹老贼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欺负卢青天多少回了。我级别不够,不能跟着去,只好在原地等。哪知他出来时,就已经是这模样了。啧,该不会……”
常禄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气得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咬牙道:
“淫贼!竟敢做出这等荒唐事!我去宰了他!”
“呜呜……昏君啊……君不君,臣不臣的,国将不国啊……”
卢青天在床上哭得梨花带雨,山河失色,看得常禄那小心肝一揪一揪地疼,甭提多难过了,但一听卢青天这话,心又提了起来。
难道,是皇上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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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常禄感觉头疼欲裂,脑袋一个变两个大。
“哎哟,我的祖宗,你就甭哭了!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