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雨,如斯潇潇,像是悲情化成了连绵难断的愁与苦,洒遍了这方尘土。
沙场半载饮狼烟,忘却虚名一世闲,是非功过,忠骨烈魂沧海叹,总是风流名。
好一个寄情苍生的大将军,一抔黄土,半杯浊酒,若得泉下相知,不枉全城缟素,哀乐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有时候在想,自己是不是太狠了点,后来觉得比比以后展开的剧情,这点还真不算什么,哼哼~
☆、三十二
洛阳的全城沉默传到了京城,皇上得知后下诏书昭告天下,已故大将军姬蔚犯有叛国之罪,与前越逆贼有来往,证据确凿。至于其膝下二子,鉴于长子脱离家族久远,难觅踪迹暂且不计。而次子与郡主一案关系密切,因此要严加追查。
由于是戴罪而死,没有办法立一个像样的碑给姬将军,人们却依然络绎不绝的前来祭拜。据说新任将军是皇上的一个心腹。
姬函的离开在我的意料之中,在行刑后的第三天我看到了他准备好的包裹。
其实我偷偷打开来看过,不禁感叹东西好少,除了几件衣服和将军府带出来的少许物品。
是不是行李越轻抽身而走越容易?随时可以准备离开,随时准备浪迹天涯?
我在衣服下面塞了一块玉,这是我小时候爷爷给的,虽算不上值钱。不过万一他遇上什么也许能用上,毕竟将军抄家之后什么也没给他留下,他的路途有多远我也不得而知。
“如果觉得不安全,就不要告诉我你的行踪了。”
城外密道,我准备了践行的酒,不敢招摇引人注意,毕竟他现在还是钦犯。
“你要保重。”姬函望着我的眼,简简单单四个字。那样的眼神我不敢直视!稍稍转过视线。
风过,叶落。我想这就是叶与枝的分离,正像如今的我们,只是他们可以随着季节的轮转,春遇,秋离。
其实我和他至今没有表过态,虽然早有预料他会走,可是依然下不了决心告诉他我的感情。我也更加没有什么立场和他一起走,所以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好。
“你变了好多。”他微微一笑,多久了?距离他的上一个笑容多久了?
“因为没有理由不再改变了。”他也一样,外表变坚毅了,内心也更加执着了。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一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姬函。
“这酒,我一个人喝就行了。”姬函拿过酒,豪饮一番。
“为什么?”践行酒只允许远行的人喝吗?
有叶子落在他的肩头,我差点不自觉抬手拂去,可是转念,又徒然垂下了手。
“因为这只是你请我的,等我回来,我再请你!”不需要带上分别的意味。
不求相濡以沫,也不要相忘于江湖,只希望可以相望于江湖。
“我等你。”我仰面露出极灿烂的微笑,“等你回来,我们兄弟三个再喝一场!”梁复月没来,因为今天是景瑶的头七,他一直在衣冠冢前陪伴。
风有点大了,刮过来扬起沙石,我在想要不要劝他改个日子,等天气好点再走,张了张嘴,又是放弃。
“小贤,你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他突然转换了话题。
“不就是你吃我的豆腐没付钱,当时还以为你在耍我。”我回忆过去,点点笑意染在唇边。
那年,两个小屁孩,一个盘算着坑另一个,结果没想到到头来被坑的是自己。
“当时真的忘了给钱,咸的豆腐。哈哈,全天下只有你会做!所以,千万不要忘了你的手艺。”他拥住我,用一种男子之间直接而又热情的方式。
“你还想吃啊,我可是已经戒了。”这豆腐的滋味,我已经不喜欢了。
“咸豆腐,贤豆腐,我确实会想念的。”拍着马身,调好缰绳,“时候不早了,我该出发了。”
离别是什么滋味,因为不同的性质而各有甜酸苦辣,我相信不是诀别因此我等待重逢。从认识到如今,我们几乎从来没有分开过,也没有想过会分开。
他翻身上马,我只能抬头仰望,逆着光的他是这样美好,让我想要留下这一刻,用以咀嚼接下来的时光。不过我忘了,他的名字他的模样应该是早就刻在了我的最深处。
没有再见,没有后会有期,因为我们都相信下一次的见面不会太远。可是,为什么看着那个策马远去的背影,我还是会凝重了眼神呢?这翻覆了天地的剧变他是如何一人承担了下来。
黄土翻滚,烟尘弥漫,一个人的背影,可以拉的多长,从那一端延伸到这一端。一个人的背影,可以有多孤单,却如何做到了他的潇洒?离开了土壤的根茎需要多么的顽强才能继续存活。
微微张口,话卡在喉头,吞不下说不出。
他会回来的,所以我等着。
“姬函,我会等你!”
能听到吗?
这代表了“姬函,我喜欢你”的话,喜欢太沉重,一开口就是承诺,我不能在分开的时候给你,不能增加你离开步伐的沉重。所以,你要早点回来喜欢我,我答应你我会一直喜欢你,我答应你,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亲口告诉你!
我
愿意用最明朗的心情去面对接下来的生活,你也要一样。
你不在,我也过得很好,可是这不代表你不重要。
又是叶落,这个夏天为什么叶子落得如此频繁?我拿下肩上的落叶,迎着阳光看它的丝丝脉络,如此错综复杂。
总说少年无知,谁又真知少年,举杯祝东风,与君同酬,他日再赏洛阳情。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这两章仿佛对文字……那啥,好吧,希望不要因为这样把小贤扭曲了。
☆、三十四
秦寿在这之后的确安分很多,可是我不知道他肚子里有什么坏墨水。按他这么禽兽的名字禽兽的做派,估计准备了十大酷刑来孝敬我也不为过。
当然,对于我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别说他们那些人,满朝文武基本上没几个看得惯的,区别就在于有人内心腹诽有人当面捅刀,每次下朝免不了被人冷嘲热讽一番,我都开始佩服自己的抗压能力了。
不过新上任的将军倒是和我关系还不错,也许因为同样是年纪轻轻身居要职的原因,三天两头来我府上主动做客。这种热情让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皇上派来勾搭我的。
“小贤,已经把人带来了。”几天后,我焦急等待的人终于出现。
我放下筷子迎头看去,正是我的第一军师梁复月,他带来的人便是这次案件中很重要的一位证人——景瑶的丫鬟。
“你让她先去客厅等一下,我再吃一碗。”
“我已经安排了,一路上舟车劳顿我也还没吃上正经饭呐!来来来,分我半碗!”
“你不会自己去添。”我护着自己的饭碗,坚决不让他碰。
“吃你口饭都这么小气,真是枉费我为你卖身卖命。”
我不动声色继续猛吃,就那么点菜了,不抓紧就全到这个饿狼肚子里了。
“另外那个还没下落吗?”
“悬赏令挂了半个月了,赏金也一提再提。我要是赏金猎人我都得干这票!可是就是找不到那个媒婆。”梁复月从丫鬟那里接过饭,扒拉起来,看来真的饿到了。
“你先吃着,不够让厨房再做。我去会会那个小丫头。”
***
“大人好。”
挺清秀的一个小姑娘,年纪瞧着比景瑶还小,一路过来的疲惫还是显在脸上的。可是,目前她的证词是不利于姬函的,我只能狠狠心问个清楚,而且越是疲乏的人越不容易说谎。
“我没记错的话你叫景梅。”是记得有这么个丫头。
“回大人,您没记错。奴婢从小进了景王府,名字也是夫人赐的。”
“哦,这么回事。你也不必叫我什么大人。那你和景瑶——”说到这么名字心口蓦然一顿,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你和景瑶该是一起长大的吧?”
“我比小姐小了两岁,是一块长大的。
”
“我之所以来京城,目的很明确,就是想为景瑶查明凶手。所以,希望你配合我。”
“奴婢必定知无不言!”这个女孩眉宇间孩子气十足,眼神单纯,我不能想象她会去做假证,所以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你也别什么奴婢了,既然是景瑶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子,说奴婢扎耳朵。”我倒上好茶给她。
“那大人需要景梅做什么?”
“把你知道的和我说一遍吧。”
“是。”
……
“这么说,你看到他们曾经吵架?”我印象中姬函应该不会无故和一个女孩子争执。
“对,那天院子里二爷和小姐闹得很厉害,小姐回来以后一直哭,我怎么劝也不行。后来她和梁公子出去了一趟,喝得醉醺醺的回府。我给她清理的时候她一直说二爷不喜欢她,二爷有心上人。”
“哦?”我心下一紧,虽然姬函的确没把景瑶当做妻子看待,可他什么时候有的……心上人?我心里有种不好的想法。
“后来陆陆续续也见到他们意见不合,不过再没有那次吵得那么凶了。”
“那你为什么一口咬定是姬函干的?”
“大人,我知道你和我家小姐还有二爷是知己好友。我也知道你一定不希望这件事是这样的结果,可是……”
“我只要你的证据,你凭什么认定是姬函干的?”
“那天晚上只有媒婆一个人在外面,我后来听知府大人说二爷手中攥着小姐衣服上的碎片,这一定是争执中扯下的。媒婆和我说,出事前不久听到了他们在吵架,还有花瓶打碎的声音。屋子里没有第二个人,所以一定是二爷醉后失手害了小姐。”说完,景梅眼眶泛起一圈红。
“这些只能说明案发现场在屋内,你还知道什么吗?”现在最关键的证人下落不明,究竟是自己躲藏起来还是被人藏匿了。
“那天小姐和二爷进了洞房后客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可是不久二爷又跑出来了,小姐追出来发现他在院子里一个人喝酒,劝了好久才把人劝进去。”
“那会是什么时候?”原来后面还发生了一些事。
“我记得差不多有二更天了吧。”
“不过奇怪,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拿起茶杯,透过
杯沿观察她的表情,“我记得酒宴结束的虽然不早,但起码离那个时候也有三个时辰了,你为什么没去睡觉?”
“大人,你是在怀疑我吗?那天是小姐的大喜,我自然是睡不着。后来小姐劝说二爷的动静很大,我被惊动了于是才跑出去看,最后是我和小姐一起把二爷弄回房间的。”景梅神色正常。
“哦,那当时还有什么人在场吗?”
“那个媒婆。”
又是她,我忍不住皱眉,为什么一到她这儿就断了线呐,看来我得抓紧时间把人给找到。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后来我也回屋了,过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听说出事了。”
“当时二爷的情况如何?”
“我们赶到的时候只有二爷一个人在房间里,手中捏着那块碎衣发呆。”景梅端着茶杯仔细回忆。
“这么说,尸体已经不在了?”
“嗯。”
“从头到尾只有媒婆一个人见过尸体吗?”这样的话更加可疑了。
“应……应该是吧。”
“景梅,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合逻辑啊?”
“什么?”景梅抬头看我,眼神中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