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外一个消息,是一封信。内容很简单,没有署名没有地址,可是单凭那个字迹我就一眼看出了出处。大致说了一下自己走之后的情况,也得知了一些我的消息,寒暄问候。虽然没有什么好消息,可是毕竟也不是坏消息,看来过得还不错,我长舒了一口气把信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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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皇上陆续召见,听说是因为晋州匪患猖獗,我这一个没经验的人自然也就只有旁听的份,可齐铭不会看眼色的一个劲儿询问我的意见,我憋着一股火想揍他。
“叶大人,有什么好想法说出来大家听听,不要只和齐将军说嘛。”
秦寿笑得那叫一个暗藏冷箭。
“我只是一个文官,其实是在听齐将军的想法,还是让齐将军和大家说说吧。”
齐铭突然被点名有点诧异,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无措的看着我,看样子马上就要虎目含泪了,哦不对,是桃花眼含泪了。我忍下笑意,不做声,反正皇上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齐将军和右相说了什么好主意?”皇上也询问过来。
“回皇上,臣没什么主意。”说的小声又小声,还有点委屈。
“你……”皇上瞪了他一眼,“没主意还在下面窃窃私语。
凡是个人啊,都是有急才的,那狗急了不是还会翻墙吗?更何况一个大活人。
“啊皇上,我想到了!那些土匪不是占山为王吗?可是也没听到附近百姓有抗议怨
恨的说法,看来也是义贼,我看过史书,皇上我们可以招安啊!”齐铭小朋友搓搓掌心,一副志气昂然的样子,“这样一来朝廷又有了一批良将可用!”
说完颇得意地看我一眼,显然觉得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主意。皇上一口气没顺过来,好半天没说话,又瞪了他一眼,这小子还不自觉地傻乐。
“那好,朕就派你去招安,招不回来你就等着受处分吧。”齐铭立马苦下一张俊脸,“皇上,这纸上谈兵和实际还是不一样的。”
“主意是你出的当然由你来做,朕给你三天时间准备物资,三天后出发,就这样,退朝!”
下了朝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开始乐了,看着齐铭一张苦瓜脸真是太爽了,虽然那小样让人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安慰一下,不过给他个教训也好,这么不长心眼皇上看着估计也头痛。
“叶大人。”嘴巴撇了撇,快哭了。
“你可别,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还是一个大将军。
“我们约好一起吃饭的,这下怎么办?”还惦记着这件事,我决定再也不同情他了,自生自灭吧!
“哎,叶大人,等等我啊,走这么急干嘛?”齐铭叫嚷着追上来,我一时止步他立刻撞上了我的后背,“怎么突然停了?”
“叶大人,齐将军。”秦寿笑着和我们打招呼。刚刚下朝他走在我们前面,现在出现在这里想必是故意等我们。
“秦大人。”我回了个礼,不知老狐狸心里盘算着什么。
“听说叶大人近来很忙,一直调查着洛阳那件案子?”这个,应该是满朝都知道的事情,他搬上来讲是要作甚?我头顶虚名,干的实事也就这一件。
“我听说洛阳的牡丹开的着实不错,上回没机会欣赏,真是可惜了。”
“洛阳牡丹自是一绝,现在季节不到,明年春末大人可以去一趟洛阳好好看一番。”
齐铭无语地看着我们讨论牡丹花。
“牡丹花好,洛阳景美,多好的一个地方,真适合颐养天年啊。”我不知可否地笑了笑,目送着老狐狸走远。
“叶大人,那我以后也解甲归田去洛阳吧?”齐铭扑闪着纯真的大眼睛。
***
“我决定了!”
“我想好了!”一进门我就嚷道,和梁复月撞
到了一块。
“你决定了什么?”
“你想好了什么?”又是一个拍子上。
“你先说。”梁复月看我脸色不佳。
“我不能听你的和那个齐铭做好友,这个小子害死人。”我倒了一杯茶下下火。
“又怎么了?”我把朝上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梁复月也乐了。
“你刚才想说什么?”我缓过神来,好奇地看着他。
“之前不是一直找不到人去吗?我怕不抓紧时间恐怕对方察觉先跑了,这下再要找到就更困难了,所以我决定自己去。”
“你?”眼珠瞪得快脱眶了,“你身手不好,除了脑子还不错,你去行吗?”
“怎么不行,我带上几个身手好的不就成了?”梁复月不满地挥了挥扇子,“再说,你还能找到别人吗?”
我想了想,好像真没有,“那也不行,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一个人,万一那群老东西算计我怎么办?”“你放心吧,这不是一直安安分分嘛。”
梁复月亲自去抓人当然好,可是就是有点不放心。
我辗转反侧了一晚上,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亲自挑了几个最好的人手陪着他一道。
梁复月离开时没激起多大动静,倒是景梅跑来问过我情况,我三言两语打发过去,可是没多久我就开始为这个决定悔得恨不能已。
第一天,没有什么情况传来,我估摸着再有一天他们就能到达洛阳,只是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得安宁,罢了。
反正干着急也派不上用处。
我走到桌前抽出一张纸,开始细细理起思路。
赵县令那边的东西还是有点用处,里面记录了详细的经过。首先在案发前一个时辰,景瑶和姬函两个一起出现在庭院中,进屋后不久,媒婆听到屋子里面传来争执声,询问过后听到姬函说“没事儿”,媒婆不放心又等了一会儿,听到了花瓶撞碎的声音,于是悄悄在窗户上捅了一个窟窿看,结果看到景瑶躺在地上,姬函趴在桌子上。
媒婆进门想要扶起人,结果看到景瑶脑袋下面有一摊血迹,吓得她直接出门叫人。
等一堆人再次冲进房间之后,景瑶已经不见了,只有地上的血迹显示当时房里的情况,而姬函已经醒过来,手中攥着景瑶的衣服碎片。房中没
有其他人的痕迹,前后门守着的护卫也没有看见有人出去。
我把线拉到这里就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如果要嫁祸人为什么不嫁祸的更加彻底一点。首先,如果我是那个犯人,我有什么动机去杀人?针对姬家还是针对景瑶?前者可能性大一点,那么既然要针对姬家,不应该将尸体留在房中,这样一来房中没有第三人,二来加上媒婆之前听到争执的证词,矛头会更加明显。而现在重要的尸体不见了,尸体……
媒婆说她看到景瑶躺在地上,后脑受伤流血,然后直接出去喊人,从人到达房间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按照当时我和景梅的交谈,尸体被带走一定有什么重要原因,尸体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让那个凶手有非带走不可的理由?
“哎,你去哪儿?”后院传来声响。
“我、我出去杀,血放在这里不太好,还要打扫。”
“就在这里吧,不是一直在这吗?不就是只兔子,给我,我来!”
“别,还是我来吧。我去外面。”
“哎你小子!别回头给我心软放了!听到没有,上次那只就是被你放跑的!”
对方连声应着从后门出去了。
我眼前一亮,除非……人犯带走的根本不是尸体,而是受了伤处在昏迷中的景瑶!
我们之所以认为那是尸体,不正因为媒婆的言论让我们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可是从头到尾看到过景瑶尸身的人只有那个媒婆,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接近过那所谓的尸身,就连她自己的证词里也写到当时看到人躺在地上吓了一跳,没敢靠近就冲出了门,那么就连她也没有确认过景瑶当时是否断气了。所以,景瑶说不定还活着!如果能找到,那么一切就不攻而破!
如果景瑶还活着……我因为这个想法雀跃不已。
可是,既然自己都没确认,媒婆又为什么一口咬定景瑶当时已经死亡,而后来为什么媒婆又不见人影。想必这个背后操控她的人一定就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他让媒婆做假的证词,又把人藏起来,这样就可以说通了。
我看着纸上的推论,又忍不住皱眉,这个把戏未免太简单太幼稚,只要任何人站在姬函的立场上稍加思索就可以,为什么那么急着给姬家定罪,都没有人去找这个重要的证人以及景瑶的下落? “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姬将军在狱中的话在耳边响起。
等等,我突然有个可怕的想法。
难道说,这件事是被默许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一个导火线,好让后来这一切发生的顺理成章!这样一个拙劣的计谋居然可以成功,成功的让姬府家破人亡,那么背后的力量该有多么一手遮天?
手中的笔一松,在纸上抹出了一大团墨迹。
不可能,如果和我想的一样的话,我就根本没有胜算。如果背后的操纵者来自于最高的权力层,那么又有什么办不到,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借口。
皇上,难道背后是你,是你在和秦寿一唱一和演了这出戏,那我现在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原因呢?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度理清思路。究竟为了什么让他不惜杀了大将军,仅仅是因为那个虎符?还是说像梁复月说的——功高震主!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做出这种颠倒黑白的事情。如果皇上段明明手如此狠辣,还要我参与进来干什么?如果秦寿在这件事中不知情,那他自以为除去了眼中钉其实只不过按着皇上下的棋路走。
这种想法简直让人崩溃,继续玩下去我只会成为另一个牺牲品。
牺牲品?不好!我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来自于哪里了,“来人!”
“大人有什么吩咐?”“快带一支轻骑追上梁先生,要快!追上之后让他回京。”
“是。”我突然有一种在夹缝中求生存的恐惧感,这里的水太深,终究还是自视过高,像我这种人放在哪里都是一抓一大把,我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一切。
也许从那天晚上宫外会见开始,皇上抑或是其他人就一直看着我可笑的行动,嘲笑着我的无知和愚蠢。
我就像一个自以为学会了围棋,用自己的小聪明妄图吃掉对方的一小片,可是却忘了,这黑白棋子,这整一个棋盘都是对方的,我只不过是被允许和他玩玩,而他也恰好足够无聊。
作者有话要说:不管怎么说,这个故事马上将迎来正文的结局了,我很开心,作为一个十万字的中篇,他拖得战线实在太长了,晋江还好,对于贴吧的朋友实在就很抱歉了。
☆、三十七
秉烛一夜。
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需要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在旁边告诉我,我还可以继续。
如果现在是姬函在这里,他会做什么?他不是一个会轻易妥协的人,他总是会神采奕奕地看着前方,然后脚踏实地。我不是他,做不到随时能想出一个方案解决眼前的难题。
小时候我们曾玩打仗的游戏,许是受了父亲的影响,每次他都兴致勃勃的要求做将军,然后带着一群小鬼厮杀征伐。也会遇到困境,可他总是笑着向我们分析对方的弱点,不到一会儿想出主意去扭转局面。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我已经被拥有这般光芒的他吸引了。
我手中没有一兵一卒,对方是千军万马。姬函,如果这是一场战役,你会怎么打?
疑以叩实,察而后动。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