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轻狂,周嘉敏痴恋姊夫,李煜亦对这个小姨子情有独钟,生性多情的君王无法顾及人伦礼法,独排众议迎娶妻子么妹入宫为妃,难得周娥皇宽宏大肚,姊妹共侍一夫,既无口角争吵,亦无争风吃醋,世人传为佳话,皆言大、小周后贤良淑德,母仪天下。
忆即往事,李煜情不自尽,唤来宫人取过焦尾琴,转轴拨弦,喝着周嘉敏的高音娓娓唱道:「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画寝人无语。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潜来珠琐动,惊觉银瓶梦。慢脸笑吟吟,相看无限情。」
一歌一舞,一琴一瑟,南唐宫殿终年管絃不断,正在酒酣耳热之际,一名男子无端冲入,打破这浮糜的宴会,跪在李煜面前叩头:「国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周嘉敏吓得花容失色,躲在宫女后面不敢探头,李煜不小心播断琴弦,手指画出一道殷红,宫女太监蜂拥而上,拿着锦帕按住伤处,他皱着眉,问道:「陈乔,什么事?」
「国…国主…。」裴厚德慌慌张张赶来,一手扶着歪斜的官帽,见陈乔已经跪在李煜面前,自动掴嘴,「小人该死,没能拦住陈大人,扫了国主雅兴…又累的娘娘受惊,该死!该死!」
「你若不让我进来面见国主,才真正该死!」陈乔狠狠瞪了裴厚德一眼,吓的他不敢说话,才又对着李煜道:「国主,潘大人死了,在牢里自尽了!」
「什么!」
「潘大人在牢里用衣带上吊,留有书信一封,说要上呈国主……」陈乔边擦泪边从怀里掏出信封,双手奉上,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国主,潘大人忠君爱国,无端惨死,天理不彰啊!」
「朕…朕没有赐死他…为何…?」
「陈乔,你给本宫说来,究竟怎么回事?」过了好一会儿,周嘉敏从惊吓中恢复,站直身子,不再是闺房里的小家碧玉,进而有了一国之后的气势。她虽是女流 之辈,到底能分善恶,入宫前她是司徒之女,潘佑忠君爱国,她常常听父亲说起,当年韩熙载一案(注八)也是潘佑力挽狂澜,才不使得朝廷货币制度崩溃,怎么好 端端一个人莫名上吊,离入狱时间才不到一天?
「娘娘,潘大人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要效法三闾大夫投江明志,可是他无江可投,只有衣带一条,所以……」
「这…怎会如此?」
「是朕逼死他的…。」陈乔甫一说完,李煜颓然跌坐地面,自责道:「昨日他在早朝顶撞几句,朕一时气恼,想说关他个三五天小施惩处,怎知…朕不想杀他…朕知道他是忠臣…朕不想杀他的…。」
「国主…太迟了…太迟了!潘大人是个硬脾气,已经去了…。」
「朕有罪…朕有罪啊…。」李煜红着一双眼,面色惨白,晶晶莹莹的雾珠在眸中打转,随后落下一滴、一滴、一滴……珍珠断线,泪若雨下。
李煜身子孱弱,不可自制轻轻颤抖着,双唇不点自红,呜呜咽咽吐着不成字的语调,没来由叫人生出一股怜惜,陈乔看着看着,一瞬间居然痴了。
「陈乔,你这样看朕…是在责怪朕昏庸愚昧,诛杀忠臣吗?」
李煜足不出户,终日躲在深宫里写词作赋,肌肤白皙似雪,犹胜大、小周后,加之他性情软弱,毫无帝王魄力,居然说哭就哭,在臣子面前半点不知隐诲。
陈乔掌了自己两个嘴巴,将李煜身影赶出脑海,被这没来由的邪思吓的七窍生烟,重重叩了好几个响头,「臣该死!臣该死!」
「国主。」或许是女人的天性,周嘉敏对所有人看着李煜的目光都感到不悦,她向前,宣示主权般抱着受挫的帝王,为他拭去泪痕,「潘大人这是尸谏,想要国主振作,为江南百姓祈福。」
「嘉敏…朕是不是很懦弱?」
「国主不是懦弱,是心存仁义。」
「朕想为他办一场国葬…请江正大师为他说法…让他一路好走…。」
「国主宅心仁厚,温和圣明,这是我江南的福气、大唐的福气、千千万万子民的福气。」
「陈乔,这事就交给你了…你二人是故交,务必办的风风光光。」
「臣遵旨,国主圣明。」
潘佑的国葬在多日后举行,李煜为他耗费万金,于山明水秀处寻了一块风水宝地,说是龙脉咽喉,富中之富,可媲美皇陵帝墓。
除此之外又请国师江正说法,废朝三天以示哀悼,香烛烟雾漫天,诵经袅袅遍传,金陵特有的颓糜增添新伤,飘邈的江岸上落着细雨,哀歌四起,一人冷眼看着一切,正是南都留守兼侍中──林仁肇。
「潘大人,你以死谏君,究竟值不值得?」
杯酒入喉,与江水化为一源,滚滚奔腾,气势盖天。他对江一笑,拿着大刀将酒杯劈成两截,切痕整齐划一,是个善武的练家子,无怪乎镇守边防多年,赵匡胤不得越雷池一步。
「潘大人,我是粗鄙莽夫,没有国主文采,亦没有娘娘舞仪,但以水酒相赠,剑舞相佐,愿你英魂一路好走。」
说罢也不命人换上新杯,拿着酒壶当头淋下,大刀一甩,豪气干云的劲势里尾韵已衰,默默落下无可奈何的凄凄惨惨戚戚。
「耗费国库大似兴礼,枉顾政务宠信佞佛,纵有长江天险屏障,大唐如何不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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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下周期中考前一周,闭关修练,更新暂停。
下下周期中考,水深火热在地狱挣扎,完全封网沉到课本里溺毙。。。QQ
啊、偷偷告白一下,我暗恋的对象是花蕊夫人(害羞跑走)
▼转烛飘蓬一梦归
「想不到你看起来像个闷葫芦,居然跟我一样爱的不乾不脆,不能争取,不能泄漏,只能当做秘密带进棺材……枉我赵光义封侯拜相,居然如此窝囊,连个喜欢也说不出口。」
「我俩其实同病相怜…。」
「喝!一醉解千愁,咱们都去酒国里作英雄吧!」赵光义越喝越快,又命婢女送上好几盅瓷瓶,饶是海量如李从善,也不免意识朦胧,渐渐糊涂起来。
十月冬夜,没有星月,呼啸的寒风一阵阵吹过,四季如春的江南出现异像。
江面上风声大作,一阵一阵似群魔乱舞,无由生出一股寒颤,过往旅人无不加快步伐,不敢在这赛似乱葬岗的荒野多待一步。
细心倾听,却发现夹杂在风声中还有哗哗哗哗的水桨声,窃窃私语,人数越来越多,脚步声也嘈杂起来。
隐隐,约约,一团星火在夜海浬浮浮沉沉,一个穿着战袍的男子背风而立,吹乱了头发,看着采石矶上一座不知何时建起的高塔,冷冷一笑。
「谁是樊若水?」
「我是。」
「那谁是江正?」
「我我我,我是江正。」
男子皱了皱眉,一个僧人打扮,一个书生打扮,一个疯疯癫癫,一个嘻嘻哈哈,看起来都不像足以委讬重任的人,真不晓得皇帝陛下究竟打什么主意,万年基业交到这些人手里真的安全?
「你是赵大哥派来的人?」樊若水穿着件素蓝外衫,腰间插着一支萧,萧上挂着一块玉,神色傲慢,目中无人,一挑眉,也不管他是什么将军元帅的,语气尽是轻蔑。
「本将军叫郝守睿,倒是你怎能直呼皇上的名讳?真是大不敬!」
「哼,赵大哥特许我这样叫的。」
「你…!」
「别吵别吵,先听小僧一句话。」江正打了个圆场,硬是挤入两人之间,拍拍郝守睿的肩,又拉拉樊若水的手,一脸讨好,「樊公子跟皇上是莫逆之交,早年皇上还没登基落了难,是樊公子的父亲救他一命,说来说去算是皇上的恩人。」
郝守睿半信半疑,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江正一付油腔滑调,看了没来由一股厌恶,不晓得这样的人怎么会出家做了和尚,又是哪家的寺庙敢收他。
「不妨先看看塔何不合用吧。」
众人往前走了一段,果然看见一塔,黑压压的竖在前面。塔用石块堆成,好几丈高,数人才能合围,用它系浮桥,够结实了。
「塔基预先凿好好几处石穴,一切都事先安排好了。」
「嗯。」
一切布置妥当之后,郝守睿下令三天后荆江一代隐蔽的战船顺流而下,并命大舰运来大竹缆,吩咐到一半,樊若水突然把手搭在他肩上,脑袋瓜子凑了过来,没有半点规矩,问道:「喂,你官当的很大?」
郝守睿拍掉樊若水的手,有种被汙辱的感觉:「给本将军放尊重点!」
「将军?」樊若水哈哈一笑,「我跟皇上是拜把的,不过在南唐做卧底,等李煜投降了,回了汴京还不是封王拜相,跟赵光义平起平坐?就连你顶头上司曹彬也要让我三分呢。」
「你不仅对皇上不尊重,还直呼晋王与大将军的名讳,本将军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你!」说着拿出鞭子,一脸凶神恶煞,谁知樊若水不惧反笑,把他冲天怒气当作儿戏,笑的更加狂妄,「教训我?小生好怕啊。」
「你…!」郝守睿怒不可抑,拿着鞭子就要劈下,樊若水觉得好玩,还把身子往前送了一吋,指着自己白嫩嫩的脸颊耀武扬威,「你大可对准我的脸打下,将来皇上问起,我一定如实禀告,将军可千万要担的起这个罪名。」
「别…别别别!」江正大惊失色,这樊若水可是赵匡胤货真价实的拜把兄弟,和赵光义、赵谱也是认识的,虽说身分隐密,朝中权贵多不识他,但光凭着与皇 上、晋王、宰相的交情,这一鞭下去还得了?这个郝守睿不识时务,怎么死的没人在乎,可眼下正值伐唐之际,不能出半点差错,若让这两个继续闹下去,难保事情 不会有变。「这个…将军火气别这么大,请听小僧一语。」
「你这和尚古古怪怪,穿着僧袍却喝酒吃肉,我看世上也只有李煜那昏君才会信你,封你为圣僧,尊为江南国师。」
「大家一殿为臣,说来也是同僚,请将军给小僧几分薄面。」说着赔了个笑脸,又道:「小僧本来就不是僧人,只是皇上下令要我潜入南唐内应,怎么扮好和尚我也是下过一番苦工,这才把江南国主哄的服服贴贴。」
好不容易才缓了郝守睿怒气,樊若水又突然插话,「喂,本公子问你,曹彬什么时候过江?」
「大将军正在汴京誓师,领取皇上御赐的帅印,不日就会南下,这浮桥得快快造好,才能直捣金陵,一举歼灭南唐。」
樊若水眼中闪过一丝孤寂,喃喃自语,「不日南下…不日究竟是几日?他眼里只有国家、只有皇上,哪里容的下我区区一个樊若水…?」
* * *
这日李煜正与周嘉敏在柔仪殿饮宴,命下人搬来一座台子,双双对视而笑。
台子长高六尺,宽有六吋,是朵方方正正的金莲花。这金莲台座耗费巨额,全由纯金打造,再请一流工匠雕饰,栩栩如生,人见人爱,是李煜为其爱妃窅娘特别建造。
窅娘善舞,天下闻名,她穿着大红霓裳,缠紧纤纤玉足,臂上套着一只玉环,环上刻有两双鸳鸯,一腔旖旎风情悠悠不尽。
「臣妾参见国主,参见娘娘。」
「窅娘,朕为妳造了金莲台,今日定要让朕大开眼界,见见妳秘密排练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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