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长大了一定很漂亮,”谢以安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很不屑的样子。
我看了他一眼:“那当然,她以前是我们村最漂亮的。”
谢以安摇着扇子,微微眯起眼睛:“可惜啊,她还没活到那个年纪就死了。”
我听着有些刺耳,不知道谢以安为什么这会儿说话那么难听。
这个女孩那时候是所有男孩心里最漂亮的,我也不例外,但是那一天,和小伙伴一起去河里游泳的时候,她淹死了。
“我想你大概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谢以安在我身边轻声说,“你爷爷可以靠这种气味躲避黑鹫……不过这种方法用过一次对黑鹫就没用了。”
我看了看谢以安,其实我不想问那些问题——这大概是鸵鸟心理,不想知道,不想看也不想听,即使它确实存在。
“……他到底是什么?”我问。
谢以安移开视线:“噢……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可以成为死神吧。”
“怪不得一身黑……”我嘀咕着。
谢以安笑起来,他眯着眼睛的时候就像一只狐狸:“你不好奇我是谁吗?”
我转过头:“我还不想知道,暂时……”
谢以安没说什么,反正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手依然被他抓着。
我早就知道所有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接二连三的遇到这些事情都不足以让我醒悟过来,那我的确是呆的可以。(苏小呆= =)
很多人都天生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当然,这大概是因为这个社会标榜独立和自我的关系,不过我……还是小市民心里,我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我并没有特殊的。
我没有什么特长,甚至有可能只能养活我自己,如果要说的话,可能在美术史或者厨艺方面有些特长吧……
如果有一天这一切改变了,我大概……会适应不过来吧。
我下意识地找爷爷,终于在人群中我看到了爷爷。
我拉着谢以安走过去,当然我是觉得危险才拉着谢以安的。
爷爷正拉着一个女人的手,那个女人穿着得体,梳着一个发髻,正在和爷爷说些什么,爷爷轻轻点点头。
我没见到爷爷那么温柔的表情,他总是很严肃,我从小跟他呆在一块,都很少见到他那么温柔的笑。脸上僵硬的皱纹都仿佛舒展开来。
我注意到那个女人头上戴着一根碧绿的簪子,通体剔透的那种翠玉,一看就知道很值钱,但是我似乎在哪里看过。
爷爷一直在和她说话,连看也不看我们。
我和谢以安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直到我想起东叔和阿庄两个人还不知下落。
我连忙跟旁边的谢以安一说,谢以安一皱眉:“大概是被山里的精怪冲撞了,太阳一出来就没关系了。”
我愣了愣:“不对,之前有太阳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那样了。”
谢以安轻轻摇动扇子:“初升的太阳不一样,那光线虽然不比正午,但是确是太阳的力量最大的时刻——那时候它将会驱逐一切黑暗,而夜晚的种族也会安静下来。”
事实证明谢以安的话是对的。
当天空越来越亮的时候,我们周围的集市越来越淡,连人影都变得虚无起来。
爷爷拉着那个女人的手轻轻地说:“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完成,等那时候……”
爷爷说到这里没有说下去,那个女人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当太阳冲破云层,将阳光洒在大地上的时候,无论是那些萤火,还是这副无与伦比的画卷都消失了。
我们站在山顶,周围是石头和树木,爷爷还保持着那个握手的姿势。
我一抖手,伤口隐隐作痛,谢以安喊了一声我爷爷,三个人便回了家。
虽然才一天——呃,二十四小时不到,但是我觉得好像过了好长的时间。
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和爸爸马上迎了出来,看到爷爷没事几乎哭了出来。
妈妈一直说,老人家身体好,还能一个人上山,能长命百岁的。
可是我知道,爷爷还能活两年,那时候黑鹫就会来带走他。
我看了谢以安一眼,谢以安马上自我介绍,不知道他天生具备亲和力什么的,还是用了什么法子,反正我妈对他比对我这个儿子还好。我爸这个人比较内向,居然也和谢以安大说大笑的。
我后来才知道,那时候我被阿庄追,爸爸他们一下子没拉住,等找的时候又不见踪迹了。
不过在天亮之前,东叔和阿庄还有另外几个失踪的人都躺在了村子口。据卫生站的医生说他们是疲劳过度,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行。至于追赶我什么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第二十一章
我在家大概住了一个星期,直到要走的那一个晚上才去找爷爷。
从山上下来以后,我们三个人谁也没有把山上的事情说出来,只是说山路难走,所以在山上背风的地方睡了一晚。
包括爸妈,还有村里的人自然都相信了,而我们也只字未提起。
明天就是我离开的日子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问问爷爷。
谢以安以前说过,他说我们家是除魔世家,我从小被保护的很好,是因为爷爷怕那些东西来报仇。
谢以安说,那些东西是很记恨的,时间不足以磨灭它们的恨意,所以爷爷在我小时候,都不怎么让我离开家里。
我轻轻敲开了爷爷的门,我一走进去就一皱眉头,谢以安居然也在房间里。
爷爷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进来,但是谢以安的样子没表现出半分惊讶。
爷爷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意思让我坐下。
他现在还在床上,医生说老爷子的身体没有什么,但是在山上可能着了凉,需要静养。
我过去坐在那把椅子上,挨着谢以安坐下。
房间里变的很安静,很明显,他们之前在说些什么,看到我来了就不打算继续下去了。
我坐在那里,心里多少有些生气。一个是我好朋友,我和谢以安到底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关系已经不再像同学或者是单纯的雇用关系。而爷爷……他是我的长辈,虽然他可以什么都不用对我这个小辈解释,但是我不希望他们对我这个样子。
我坐了一会,他们好像都不打算开口,于是我默默站起来,跟他们道了晚安以后,走了出来。
我心里很郁闷,甚至不打算掩饰,因为这种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我坐在天井里,呆呆地看着夜空。今天晚上天气还是很晴朗,星星满天,也挺凉爽。
过了一会我听到脚步声,谢以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你看起来在发呆。”
老子明明在忧郁好不好,所以我就没理谢以安,继续发呆……呃,忧郁。
谢以安站在我身边,轻轻摇着扇子,隔了一会问我:“还在发呆?”
“忧郁。”我字正腔圆的纠正他。
他轻轻笑了一下说:“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看到云来客栈吗?”
我愣了愣,我忽然想起来,其实……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看到云来客栈之后的。我惊讶地抬头看他。
他站在我身边,所以我是仰着头看他的。谢以安总是给我一种亲和又疏远的感觉,我靠不近他,但是有危险的时候他总是拉我一把。
“……为什么?”我问。
谢以安轻声说:“因为你的眼睛和别人的不一样。”
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住我的左眼,我的左眼视力很差,虽然不戴眼镜也可以,但是单用左眼的话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就算眼前掉了一张一百块。
我问谢以安:“你说……我的眼睛怎么了?”
我记得在王志强养人鱼那时候,谢以安把我的右眼遮住就能看到一些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我自己也试过,但是没什么效果,之后谢以安没有提起,我也没有问。但是我估计我那眼睛就是民间说的阴阳眼。
这大概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我能看到云来客栈,谢以安说客栈不接生人,那么我算是个例外吧……
所以我心里就觉得谢以安大不了说你的是阴阳眼之类的话。
谁知到他开口说:“因为那是我的眼睛……”
我张嘴估计能塞进一个苹果,我明明看到他的脸上是两只眼睛。如果我的这只左眼是他的话,那么他准备把这只眼睛按在哪里?按在脑门上么?
“……难道……”我咽了口口水,“难道……你就死传说中的……杨戬?”
谢以安拿扇子拍了一下我的头:“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心里委屈,不是说我眼睛是你的吗……
谢以安继续说:“我的左眼以前被人抢走了,后来我看到在你的眼里。”
“……我的眼睛是一直不好的,”我抗议说,“以前就是这样的,难道你的眼睛小时候就被人抢走了吗,那你现在的眼睛是假的吗?”
谢以安一皱眉:“你爷爷在你出生的时候,按在你眼睛上,所以只有我在你身边你才能看到一些
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原来……我的眼睛比阴阳眼差多了,还要谢以安在身边才行= =
我一皱眉:“喂,谢以安,你说……有人抢了你的眼睛,不会是我爷爷吧?”
“你爷爷没这么点本事,”谢以安轻哼一声,这个人就是自大,我在心里想。
他隔了一会说:“那个人一定会来拿眼睛……我要抓住他。”
我愣了愣:“是谁啊?”
谢以安这时候的表情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生气,他好像永远那么淡定,那些情绪从来不摆在脸上,和我完全不一样。我以前想,这大概就是老板和职工的区别吧。
但是现在,谢以安满脸的怒气,我忽然想起那个黑鹫……我能感觉到现在的谢以安身上散发出和黑鹫一样危险的感觉,让我不自觉地想要躲开。
我想谢以安肯定很恨那个人,要不然是不会这样的。
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谁知到我坐的板凳平衡不了,一屁股摔到地上。
我低低地呻吟一声,然后抬头看谢以安,他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弄出的声音的关系。
他把手递给我,意思让我拉着他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那时候产生了一种害怕的感觉,我不敢去拉他的手。
虽然这会儿他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但是我知道刚才那种感觉并不是做梦,也不是假象……我忽然发现谢以安是个非常可怕的存在。
大概因为我跟谢以安接触的比较多,所以我觉得谢以安人还不错——可是现在一想,整个事情中最奇怪的就是谢以安。
这个人为什么是整个云来客栈的老板。如果云来客栈是人类灵魂的中转站,那么……它的老板又是谁呢?
谢以安看我没有拉他的手,挑了挑眉,俯下身体靠近我:“怎么了?”
我说不出话来,我想不出任何借口,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他的声音很温柔,看着我说:“怎么了?”他又问了一遍。
我现在对鬼魂也许没有那么怕了,但是现在我对谢以安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不过,我这个人就像他说的那样,一点也不知道掩饰。因为当时脑中一片空白,所以下意识地说:“……不要靠近我……”
其实男人这样有些没面子,但是对于我来说,命比面子值钱,于是我想往后退去。
这时候谢以安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你怕我?”他的声音很温柔,我知道他在尽量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