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太可怕了,诸神会惩罚他们的罪行的!
就算私下非常热衷流传那些蔷薇园寻欢系列手抄本小说,这些贵妇们尖叫的时候也无比真诚。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一些小贵族或者富裕平民的家庭中,大概也就是一顿好打,坊间的流言蜚语和一笔交给神殿的赎罪金罢了。但是两位当事人都是身分敏感的金字塔顶端占据者。虽然有一部分需要他们去实现自己的利益的人,努力帮他们洗清罪名,但有更多的後来之辈想要皇太子和圣子殿下永世不得翻身。
现在在这两个尊贵的称谓前加上一个定语,曾经的。
安德烈.洛克菲勒殿下失去皇位继承权还至少是大皇子,就算丢脸的安东尼大帝恨透了这个脑子出问题的逆子,也还有皇室的颜面和皇後的眼泪庇护他。
但被挖出身世疑点的玛丽安夫人和流浪诗人偷情产物的前二少爷,可就没那麽好运了,第一时间就被神殿剥夺了全部光环的拉尔文,现在是个连姓氏都没有的贱民。
因为他的存在而导致失势的大皇子一党不会放过他,而趁胜追击的新兴势力能够轻描淡写的放过他?
於是前圣子.拉尔文绑上了火刑柱,邪恶的巫妖和复活者今天要出发去看他的终幕──被帝都人民丢臭鸡蛋围观看热闹三天後,最终裁判所下达了点燃净化之火的命令。
巫妖曾听他的恶魔损友描述过,千年前那场圣战中,被审判圣火烧到一点灵魂残渣都不剩的邪恶生物惨状。那时候只会瑟瑟发抖的小学徒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有一天他会怀著诡异的愉悦,欣赏光明阵营用这样残酷的手段倾轧政敌。
「真的就看著他这样被烧死?」
路德维希殷勤的将他的主人扶上马车,最近他们几乎没出过门,威林希尔德家族已经是危如累卵,热衷锦上添花的势利眼贵族们可没勇气赌雪中送炭的结局──这正中讨厌麻烦的主仆两人下怀。
「你不忍心?」
「……说不好,一方面觉得有些惨,一方面又觉得这麽简单就结束便宜他了。」被邪恶阵营的主人用眼神批判的前神圣领导者,做著深刻反省,终於犹犹豫豫的开口。
「圣火的确可以毁灭一个灵魂,但是他的灵魂本身也坚固到能够永存的地步,那麽这就和一次普通的死刑没什麽差别──而且他心中还充满了为爱牺牲的幸福感。」
虽然那份爱是虚假的魔法构成的,但是不能否认的,如果爱情感觉到死都在,拉尔文的灵魂可不会认为自己从头到尾是死在一个谎言里。
「唔……被你这麽一说,我发现他们反倒被塑造成爱情悲剧的不朽主角了?」巫妖学著他仆人过去的习惯摩挲下巴,可惜以劳伦斯少爷纤细的美貌,他完全做不出路德维希那种漫不经心的味道,即使他的精神实际更加成熟。
「算了,如果今天安德烈先生的营救行动成功的话,我就放过他们两个好了。」
这次换蓝眼睛发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您会那麽仁慈?
巫妖甚至都不用读心术就知道这人在内心惊呼什麽。
「迷魂魔药没有那麽持久的效用,能让他们为爱发狂到现在这个程度。」别说金钱权势了,连自由和生命都可以不要。
巫妖还记得前几天搞得沸沸扬扬的大皇子殿下跪求皇後让他和拉尔文一起流放,哪怕放弃洛克菲勒这个最尊贵的姓氏。
这件事将不少陪审团成员的家眷感动,但是实在做得很脑残──震怒的父亲,也就是伟大的安东尼一世当下决定烧死那个罪孽的野种,甚至把试图游说他的堂妹玛丽安夫人软禁起来。
当然那位同时失去了对堂兄和对丈夫利用价值的夫人,可能永远都没有离开软禁地的一天了,所以巫妖心情很好的在需要报复的名单上将她划掉了。
「你是说──他们原本可能就……互有好感?」觉得直接说出相爱太惊悚,路德维希踌躇了一下换了个说辞。
巫妖点头。
那种朦胧的微弱的感情,被主人污浊强烈的欲望掩盖了,转换成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宣泄……但是它存在著,然後被一剂充满恶念的药剂唤醒。
当然,他决定放过这对愚蠢的「情侣」,并不是什麽被爱情感动之类的傻理由,只不过他们的状况已经符合契约要求的绝後、绝望、潦倒的悲惨生活……追杀的任务就交给神殿和其它需要两人头颅做政治资本的势力好了,他乐得轻松。
现在所有种子都已经种到了必要的地方,就等最後一把火烧过去。巫妖又复习了一下心中藏著的秘密剧本,然後心安理得的窝进车厢内舒适的金毛羊皮垫子里。
他的仆人还在为这个荒诞现实主义的爱情故事感到震惊,但是巫妖相信他震惊著、震惊著也就习惯了,就像他三年来习惯的每一个魔法奇迹一样。
那个不完全的契约,或者说巫妖对於将他「带出」毁灭结局的真正劳伦斯少爷,原则性的报答就要结束了,他终於开始认真考虑驯养这位仆从的可能性。
他早知道那个不完全的召唤让他丢失了一些东西……远比那个永远想不全的法术真名多,但是那又有什麽关系呢?等价交换原则,他也拥有了过去未曾感觉到的东西。
他可爱的洋芋骑士路易有著很美丽强大的灵魂,而他的导师早就教导过,最牢固的灵魂契约从来不用咒语表达……
「不管他们什麽结局,我们都是看热闹的,我伟大仁慈的主人能把接下来的节目表和你忠诚的仆人分享一下吗?」
还不知道身边那人正在筹划色狼变忠犬完全驯化计划,咋舌够了的管家索性一鼓作气,追问威林希尔德家族其它人将有的下场。
巫妖既然能够靠一瓶魔药不著痕迹的干掉两个敌人──如果算上不可能东山再起的玛丽安夫人,那就是三个──那麽没道理他对剩下的那些毫无计划。
可惜巫妖此时没用读心术,不然说不定他会很欣慰的暂时无视某只得寸进尺、往魔纹绸披风里钻的爪子,而不是赏爪子的主人一盆冰水混合物。
「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想象力?」巫妖认为作为一个不死生物,不该因为那些赞美感到高兴。
当然,如果路德维希说他残暴恐怖、心胸狭窄,他肯定会直接召唤一场流星火雨。
「从三年前我就对自己自以为是的筹划能力绝望了。」战士就是战士,何况是从洋芋田里长出来,脑壳里盛满洋芋泥的战士……已经多次为无用功哀叹的路德维希放弃地自嘲,然後做憧憬貌,看著似乎正因为诡计即将得逞而显得容光焕发的主人。
「我聆听您的教诲。」
他扬起一个笑容,又想凑上去亲近一下挑逗了三年也没上一垒的主人兼心上人,但考虑身上还没干透的冰冷水迹,又重新坐好。
这麽直白的表达出放弃大脑功能的无赖笑容,让巫妖气结,但是至少那点体贴证明对方作为仆人还有基本智商,大方的巫妖决定奖赏他:
「我们有很多让他们陷入混乱的手段,而且路易你本身还为我带来最大的筹码哟……」
巫妖的布局的确很早就开始了,但最初并非刻意。
应该说一开始沈浸在笛梅耶大地特有的新材料和充满生命力的身体带给他的新体验中,巫妖根本没考虑过那个不完全的契约──反正逼急了,十几年後来一场大屠杀,他就可以完好无缺的过日子。
可是自从复活了路德维希之後,他的生活渐渐不再囿於单纯的实验室和苗圃,那种对世俗的好奇心,最早并不是开始於那个充满不合贵族身分的低俗读物的书柜,而是复活者充满仇恨和矛盾自责的灵魂。
聆听了仆从的故事,又看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书籍,兴起借著复仇者身分去那个光怪陆离的上流社会玩一圈想法的巫妖,仍然按照本性选择魔法为晋升工具。
贪婪又无知的低魔世界人类很轻信,他们似乎认为付出足够代价得到的东西就会很安全,没人怀疑那些炼金大师的杰作──包括各种神奇的药剂,包括那些华丽而无害的变异魔法植物……没人知道它们其实都带有晦涩的黑魔法特征。
狡猾而谨慎的巫妖用这种手段试探这个世界对邪恶力量的敏感性,然後遗憾的发现,就算恶魔们三番两次的入侵,这些人也没记住足够的教训。
於是他放心的借著维克多向威林希尔德家族输入黑魔法元素──自以为已经完全迷倒了私生子弟弟,甚至被巫妖修改记忆,认为两人间已经有更亲密关系的维克多,不疑有他,多次主动要求用魔药来控制家臣,夺取黑鹰骑士团中骨干的忠心……这个急躁愚蠢的男人甚至丧尽天良的向父亲下手。
这件事巫妖一开始都不知道,面对维克多肮脏的内心,他懒得多次读取。
这件事还是那个月黑窃盗夜,从奥斯本大公和翼人的交谈中了解的,契约生效时,二公子身分曝光,大公居然丝毫不露恼意,他甚至表示那个卑鄙叛徒的女人产下的血脉,他一个都不会承认。
巫妖那时候和仆从一起赞叹了所谓贵族世家亲情的淡漠,并庆幸绝育药已经上次就交付使用,不然恼火的大公爵可能又要制造出几个继承人来。
最後整个威林希尔德家族都被黑魔法感染了。
如果再接受一次神殿的圣光洗礼,这一家人都会像阳光下的吸血鬼一样,被烧灼冒出黑烟来。
而巫妖最後要做的,只是制造一个神殿不得不出动它最精锐的实力审判所的契机罢了。
他本来想要牺牲一下劳伦斯三少爷这个身分,制造一次黑暗血祭的,但没想到用心不正的拉尔文二哥直接送上门来……
「……这对恋人的事情才是个开始,神殿翼人那一派的势力虽然暂时受损,但必然要反扑──第一件事就是怀疑大皇子和拉尔文骤然转变的态度,精神控制类法术和魔药都会被列上怀疑名单,然後就是信仰鉴定和邪恶鉴定……」
虽然不具有优秀的创造性,但洋芋骑士的脑子显然也不像他以为的那麽笨,至少能够根据巫妖透露的信息做後续推理。
「威林希尔德家族首先会被当作替罪羔羊丢出去,划分完这块肥肉後,皇室和帝国另两大家族的平衡也破坏了,野心勃勃的各路诸侯不会放过联合神殿、自己登上权力顶峰的好机会。」
劳伦斯.艾森的仇敌不会有好下场,背叛齐格飞.安沃德里索尔.洛克菲勒的那些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完美的计划。
「不错吧?现在就看安德烈殿下动作迅速与否了。」虽然拉尔文到底是烧死还是逃亡都不会影响最终结果,但是他们活著显然更能刺激反对派们努力搜集证据。
「不会引火烧身吗?」
男人终於在这一刻真正下决心,将那个写满神权威严和圣洁的名字从灵魂上划去,仅记住自己身为巫妖希尔伯顿仆从骑士的复活者──路德维希的身分。
所以他不问帝国会不会再次分崩离析,战火会不会在这疲惫的大地上点燃──这不是他一个亡者能参与的历史,战争与否取决於生者自己的选择。
「我很快就不需要劳伦斯这个身分了,」当然身体和彻底沦为深渊域外领土的山庄还要用下去,「我可以制造一个亡灵法师希尔伯顿让安哥拉那群蠢材追杀个几十年,然後再弄一个血祭阵,再现一下当年那位满心仇恨的学徒献上一切的那幕,为他曾经有过的绝望和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