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回过神来慌忙跪倒地上手忙脚乱地收拾打掉的餐盘,罗莱士还要再说,一个男仆突然从前花园跑进客厅报告。
“大人,陛下委派的人已经到了前厅,等您前去迎接。”
听到这事连罗莱士都不禁浑身一凛,正了正色,嘱托执事处理刚才的事后便疾步走出了前厅。
华列克古堡最高最华美的建筑,不是伯爵的私邸,也不是存放家史的古塔,而是历代长女的卧房。
作为这个家族目前唯一的女儿,她的人生轨迹从刚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被规划好了。当其她同龄女孩都可以进当地女子中学一起读书学习时,她却只能在家接受同一个老师的教诲。而成年后,更是被关进了这个高耸入天的塔楼,从此除了亲人之外,不可以接见任何男子。
一切只是因为,她将成为皇帝的女人。
而在此之前,她曾被邀请到过帝都亚斯兰的白路士奇王宫,见过了他未来的丈夫,那个和她在某种意义上存在着一定的血源关系的人。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很完美的人,才华,容貌,举止无一不佳,更不用提身世问题。并且他也很满意她,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然而不知为什么,她竟有些羡慕她的侍女,那个出身平凡的少女在刚进华列克古堡时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被兄长安排在自己身边,后来竟渐渐成为她最依赖的贴身侍女。就在前年,在她还未被软禁进塔楼时,华列克古堡里曾举办过一次盛大的宴会,甚至还邀请到了在希尔吉维亚都颇具影响力的欧肖家族的成员,也就在那次宴会上,她认识了欧肖家最小的那个孩子。
她当时也在场,只记得那一夜的古堡里烛光如海,川流不息的都是整个社会的上流。华丽的礼服,高贵的举止,得体的言行。构成了她对那晚出席客人最完整的记忆。然而万千人中,只有那个少年像是太阳一般浑身散发着一种近乎致命的神圣光华。没有半点的高傲,他温柔地俯□亲吻她的指尖,向她致上最诚挚的问候。
然而她知道,他一切的作为,都只是为了接近她………………她那贴身的侍女。他央求兄长在此再停留几日只是为了能和她在一起多呆几天,他临走时对自己那深情的出于礼节的告别实际只为她一人而说。
那就是爱情吗。。。。。。她曾不止一次的产生这样的疑问。
这就是爱情吗,可以让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快就不能自拔。
他也许是知道自己身份的特殊的,所以他的眼中从来没有她。或者说,从来没有考虑过。
深深地叹了口气,女子抬起头仰望着塔楼宏伟的塔顶,神情不知是喜是悲。
就在那时,她突然听到身后的声音。
“小姐!不好了小姐!”
侍女慌慌张张地破门而入,甚至都忘记了要遵循的礼节,就这样冒冒失失地一直冲到她身边。
“怎么了?”
她直起身来关切地看向她。然而闻知此话侍女却像是不知如何回答一般涨红了脸焦急地咬住了唇,过了好一会才像是哭喊一般叫出了声。
“他。。。。。。他被流放了!!”
“是谁?”
她条件反射一般问道,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他!他!”
快要疯掉的侍女不顾一切地喊道。
“是卡佩尔啊!!”
“啊。。。。。。”
尽管心里已有了准备,然而在真实听闻后还是着实感到惊讶。她站了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要去哪儿?”
看到眼前的少女突然在房间里乱转起来,她大吃一惊地问道。
“我要去找他!”
少女在房里来来回回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一下。
“他被流放到圣缔尔戈平原了,我要去找他!”
“啊。。。。。。”
她再次惊呆。“可是。。。。。。圣缔尔戈离这里有一千多公里啊!”
“我不管!我要去找他!”
少女朝她转过脸来,嘴上还是这一句,面容上是坚毅而倔强的神色。
“伯爵说去那儿的人是回不回来的,所以我才要去找他啊!”
“啊。。。。。。是这样么。。。。。。”
她彻底没有了办法,只能愣愣地放下了手,看着她从她自己床头柜里翻出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知道那里面是他送给她的戒指。
她就这样毫无办法的看着她收拾了自己的行李,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说就冲向了门口,然而刚一开门,她就站住了。
“啊。。。。。。大人。。。。。。”
她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像是有些胆怯的后退了几步,让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进了屋。
伯爵低下眼睛看着她,目光在烛火的映照下逐渐转为阴冷。
“怎么,想瞒着我逃跑么,小丫头?”
少女抬起头努力对上他严厉的目光,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说出口。
“。。。。。。我用不着逃跑,大人,1920年颁布的宪法明确规定从当年起所有家蓄的仆人都拥有自己的人身权利,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您家。”
伯爵冷笑一声。
“对不起,只可惜这里不是亚斯兰,是朗斯代尔,在这里,一切还是要由我说了算的。”
说完像是觉得厌烦一般将少女推到一边,转身朝着内卧的女子走去。
看着他朝自己越走越近,女子也像是觉得慌乱一般感到有些不安,她站起来,看向面前的男子。
“您。。。。。。您不该偷听我们谈话的,兄长。”
“本来也没打算听。”
男子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神情转为严肃。
“皇帝陛下已经下达命令了,准备在明年举办亲王殿下的婚礼,目前已遣来帝都获过皇家爵士封号的服装设计师及人手,将在近期按照你的喜好结合传统的皇室风格设计典礼上的礼服及其它之类,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可以做好心理准备了,其余事项由我来安排,你好好休养,千万不要在此间出现什么意外,就这样,没其它事我先走了。”
说完真转身朝门外走去,快到门前时突然转头看到一边的侍女。
“差点忘了你。”
他说,神情突然转为严厉。
“好好服侍你的小姐!别再冒什么鬼念头了,早上打碎餐盘还没处罚你呢!”
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留下门边的侍女像是不服气一般一声不吭。
海伦等到兄长的脚步声也丝毫听不到时才重新坐了下来,然而又突然地站起,神情关切地问。
“洛洛德,你怎么了?”
然而面前的人却像是听不见一般没有任何反应,她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用力地露出了发白的骨节,双肩微微颤抖,隐隐可以听见啜泣的声音。
在哭。
赶紧几步走上去扶住她的肩,她低下头关切地说。
“真是抱歉,罗莱士总是那个样子,你就不要往心里去了。”
“。。。。。。不是的,不是因为这个。。。。。。”
少女呜咽地抬起头。
“。。。。。。不是因为他。。。。。。只是我突然想到,如果真的还是没有人身自由的话,我是永远也无法走出这个家,也永远也无法再见到他了啊!!”
少女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喊叫出口,身体崩溃一般慢慢地下滑,最终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这就是爱情吗。。。。。。她的脑中再次浮起这个问题。然而还是陪她蹲了下来,想了想,像是终于做出决定一般的说出口。
“。。。。。。现在有我哥在这,你可能一时的确走不出去,不如等我到时出嫁时,在前往亚斯兰的途中特批你自由,让你没有一点忧虑地去找他,可好?”
她像是有些犹豫般地说,然而看到少女怯怯的抬起头向她投来绝望而无助的目光时,突然就坚定地颔首。
☆、普林斯
Section。 two
纳德维加郡静谧安详的黄昏时分。白色的建筑静静盘踞在落日的余辉中,风里是隐隐的风琴声。
一排精致的小木屋掩映在一丛高大的樟木间,整齐地排列在白色建筑的两边。里面是喧闹的声音。
“啊啊,马上就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公主怎么还不回来啊。”
戴着夸张眼镜的女生一边把沙拉酱往一盘乱七八糟的蔬菜水果上抹一边望了望窗外,身后走出一个与她容貌几乎相同的男生。
“那是当然的啦,谁叫人家是贵族呢。”
男生端走了沙拉,回过头来对她说。
“何况是贵族中的贵族。”
窗外突然传来喧哗的声音,女生抬头望向窗外,神色突然转为惊喜。
“戴斯蒙德,他们回来了!”
“这里就是普林斯学生会成员的专属公寓。”
西泽尔走下车,路宾跟在他的身后,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建筑,莱昂纳尔将车开走停好走了过来,路宾接过他手中的行李,跟着西泽尔走了进去。
三个人在玄关处受到了热烈欢迎。
“公主殿下终于到了,我们可以开饭了吗,啊,这位是。。。。。。”
面对眼前大眼镜女生明显带有调笑性质的问候,西泽尔表现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倒是女生身后的男生及时走上前,郑重地朝他伸出了手。
“欢迎回家,白比德先生。”
可以很自然地呼出奥勋皇家姓氏而没有感到一点畏惧的男子微笑着,西泽尔和他握了手,同时转身看向身后的路宾,路宾会意地走上前来。
“这时我在亚斯兰碰到的朋友,将会在开学后转入普林斯,到时还要靠大家帮助。”
西泽尔的声音很冷淡,路宾向大家点头示意,同时紧张地看着周围人的反应。
“那是当然!”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开头那个女生甚至帮他提过了他的行李,大家一哄而进。
被如此的对待,路宾的神情有些惊讶,甚至因为自己不能很快适应而感到有些尴尬。
心里突然有一种没有来由的很久违的喜悦。
庞大而微茫的温馨感。
玄关就剩他们两个了,路宾转过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身边的人,没想到西泽尔竟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便朝前走去。
“进去吧。”
又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转身朝他露出一个难得的微笑。
“欢迎回家。”
“对了,斯科非尔德先生。”
就餐时一个男生突然抬起头。
“放假期间用了一下你的地下实验室里几个简单设备,用完后都按原样放好了。没有经过您的同意,您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
莱昂纳尔的面容上依旧是慈祥而温和的微笑。
“只是下一次别再这样称呼我了,喊我‘莱昂纳尔’就可以了。”
他现在可以安然地坐在西泽尔的旁边,而在白路士奇王宫或是一些公开场合时,公爵就餐,他作为执事以及随从是一定要站在西泽尔的身后的。然而在纳德维加郡,这个可以把王子喊成公主的地方,礼节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大概是快要开学的缘故,整个晚餐过程显得十分活跃,路宾知道了那戴大眼镜的两个人其实是一对兄妹,妹妹尤其崇拜利伯学院目前在任的正会长凯洛格,而哥哥似乎一直把于1916年与莱昂纳尔同期于此毕业目前正工作于皇家研究院的穆莱尔海曼斯作为人生目标,整个就餐期间一直向莱昂纳尔打听他的消息。大家似乎都对这样很习惯,只是让路宾觉得很奇怪的是,餐桌的首席一直空着,西泽尔只坐在第二位。
而他也在晚饭后很快知道了答案。
晚饭后他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