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汤厉娜在追着梁维德的同时也没放过欧习蕾。欧习蕾厕所撞鬼那晚应该就是她准备大干一场的时机,只是她临场住手了。要说理由也挺好推测,根据刚才甲板上各人提供的线索,汤厉娜死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的亲表妹早已经跟梁维德勾搭上,她在最后关头忽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亲表妹杀自己的理由,而且是在自己恋人生日那晚的游轮派对上下手。
这里头有多少蛛丝马迹,头脑冷静一下就能看出来。她发现不对劲,后来更加见到听到曾经的恋人坦诚与自己表妹的关系,所以她想要等到派对到来,让所有相关者聚集在一个地方,然后找出真相。
欧习蕾被割去双脚之前,汤厉娜有没有质问,欧习蕾又是否坦白罪过?石若康相信都有,只是到了后来,这个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蓝大哥,汤厉娜最后知不知道欧习蕾和梁维德杀她的理由?”
蓝士甩开玻璃瓶,走向浴室,“老夫要沐浴更衣。”
这是转移话题吧?!喂!快给我站住!
……
后来,游轮很快回到码头,等了一会儿,警察和救护车都来了。一整船名人明星都被自家公司派来的人接了回去。离开前警察一一做了登记,以便日后调查。蓝士和石若康也被登记了。
几天之后,后续报道开始铺天盖地。梁维德在游轮上被割去双脚并因不明感染致残的消息不胫而走,官方始终保持沉默,却架不住小道消息猖獗。这位新晋影帝的真正女友身份曝光,欧习蕾被偷拍的照片大幅登在小杂志头版,她被检验出感染了艾滋病。梁维德的身体状况瞬间更加引人关注。
这还没完,狗仔队的搜集能力真不是开玩笑,连梁维德身后更阴暗的料都爆了出来。
原来梁维德曾经有个交往了十多年的女友,是现任女友的姐姐,他从来没给过那个前女友名分,最后她在他去年的生日派对上坠海身亡,在他的手腕控制下不了了之。并且,在与这两姐妹纠缠不清的同时,他和男男女女乱交非常厉害。游轮上的某知名女影星就是其中之一,这名女星陷入了这次的断脚门,被列为故意伤害梁维德和欧习蕾的最大嫌疑人。而汤厉娜的死也随之引起了警方的怀疑。
石若康虽然知道自己这样不厚道,但忍不住说一句:报应。
在游轮上的时候,他其实迟疑过,不确定是否应该制止汤厉娜报复。人渣男女固然教人气愤,但让死者回来索他们的命,是不是恰当?他们或许应该交由凡间的法律制裁。
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相信鬼神大人。说不上来原因,他就知道鬼神大人不会眼睁睁放任汤厉娜连杀两个人类。他在欧习蕾脚上点的几下,估计就是救了那女人性命的关键。
鬼神说,不干涉凡人命数。如今来看,这几个人的下场足以证明何谓报应不爽。
石若康和蓝士后来被警察请去调查,他也没隐瞒,照直说梁维德找他们是为了捉鬼。梁维德的经纪人也证明了这一点——梁维德那段时间的确神神叨叨。
明星艺人大都需要信仰,因此衍生出各种状况也属于可以理解的范畴。再说,现场没有他们的痕迹,两名受害人身上也没有跟他们相关的物证。有更大嫌疑的人多得是,警方挺干脆地就把他们放了。
“我们跟欧习蕾接触过,也在甲板上吃过大餐,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蓝大哥,你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从警局出来之后,石若康有点不解。
回到家之后,蓝士才回答石若康的问题——微缩版的小鬼从蓝士掌心探出半个身子,嘻嘻笑道:“小康哥哥好!”
石若康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17、插播日常(1)
石若康以为自己晕倒只是因为刺激过大,没想到中午开始就发起了高烧。
这怎么得了!烧得迷迷糊糊之中他仍然记得家里住着个大爷,一个不会穿衣服做饭连吃个瓜子都要他剥壳的大爷。
要命了,他做梦梦到鬼神大爷因饿生怒,拆了他的房子,还把他一块一块掰开吃下了肚子。他从沙发上挣扎着爬起来,寻思着要赶紧找药吃。
蓝士走过来借他手臂当支撑,他不客气地当扶手用了,踉踉跄跄地晃到小电视底下的柜子前面,拉开抽屉,翻出一盒散列通。他眯起眼睛试图看清楚上面钢印的生产日期,一排数字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还重影。他搓了搓眼,又试了一次,还是看不到。
蓝士伸手拿过盒子,“生产日期,2012年4月22日,有效期至2016年3月。”
石若康惺忪着眼道:“还可以吃,我去装个水。”
“坐下。”
“啊?我要装水吃药。”
“老夫去。”
石若康看出窗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拍了一下头,烧糊涂了。
蓝士摁开电源,电热水壶通了电,很快就烧好了一壶开水。他随手抓了一个杯子,连带热水壶一起搁到了石若康面前。
石若康默默地注视了半分钟,认命地把滚烫的开水倒进手边一个大铁杯里,两个杯子来回倒水,好快点它凉下来。一边倒水他一边觉着越来越冷,好不容易水终于能入口了,他迫不及待地掰出两片药丸塞进嘴里,就着水咽了下去。
蓝士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问道:“凡人,生病是什么滋味?”
石若康答:“大哥你病一次就知道了。”
蓝士道:“老夫无法生病。”
石若康挪往房间的脚步一停,“一次也没有?”
“一次都没有。”
“当神太好了吧。这种好事怎么就轮不到我……”石若康继续撑着墙慢慢走,“我从小就容易病,好几次我都怀疑自己活不到成年,倒霉死了。”
越想越不忿,他从小就是个爱做善事,遵纪守法的好孩子,凭什么老天爷要给他这种病秧子身体?
石若康板着脸扑上床,奋力挪进被子里,把自己裹了一个严实。
蓝士双臂交叠在前,站军姿般杵在门口。
石若康眉毛跳了几下,无力地撑开眼皮,“我撑不住了要睡一会儿……蓝大哥你叫外卖可以么,钱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求帮忙点一份猪杂粥。”
蓝士其实还在琢磨“疾病”这件事,他自混沌中降生,顶天立地,即便化为这般凡人皮囊,也不曾试过染病。
“老夫要吃你煮的饭菜。”
“……”
“不过,老夫知道你们凡人容易死,既然你染上重疾,老夫也就不勉强了。”
“我、只、是、发、烧。”
“外卖怎么叫?”
“听我说话啊喂!”
蓝士用石若康的手机拨通外卖单上的电话,“给老夫来两斤米饭,三盘回锅肉三盘子姜牛肉,再炒两盘青菜。”
石若康垂死状在空气中刨爪,“我的粥……”
蓝士瞥了他一眼,道:“还要两份菜干粥。地址?”又瞥。石若康垂下手,报地址,蓝士复述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挂电话。
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饭菜送到,蓝士拿了一叠钱塞给外卖小哥,抓过袋子就关门。
差点被门板砸到鼻子的外卖小哥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成叠的百元大钞,心道该不会是假钞吧?但经过他逐张逐张检查,全是真的!顿时冷汗直落,他连忙拍门,“给错钱了!”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超过二百五的账,这屋里头的人却真的二百五了。这一叠小几千啊。
蓝士把东西放到饭桌上,撕开塑料袋,把饭菜倒进饭碗和平时盛菜的盘子里。任由外卖小哥在外头焦急地拍门。
石若康睡得昏昏沉沉,闻到饭香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紧接着却被敲门声给吓得彻底醒了。他披上外套走出客厅,饭桌上汁水邋遢的情状就别说了,重点是有人在敲门。他拍拍蓝士的肩膀,说:“蓝大哥,有人敲门。”
“无需理会。”
“万一是别的鬼来求助怎么办。”说到鬼他自己先抖了一下。
正说着,外卖小哥又喊了起来,“客人,你钱付太多啦!”
石若康反应了一会儿。不是鬼?他松了一口气,沓着拖鞋过去打开大门。外卖小哥正垫脚探头要往屋里看,见他出来连忙把钱塞进他手里,“零钱我也找好了,你数数?别说我贪你们钱,我不收小费的,更别说这么多。”
石若康定格了足足五分钟。
额上青筋直跳,他觉得手很沉……发烧没体力?错!这特么的是钱的重量!沉甸甸的一叠钱啊摔!脑门一热,他数都不数就摔门转身,直奔饭桌。
外卖小哥差点又被砸到鼻子,一脸莫名其妙又有些气恼,嘀咕着这家人有毛病,逃也似的朝楼下跑。
屋里,石若康重重连手带钱拍到桌面,“蓝大爷!您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蓝士把粥碗推到他跟前,“吃。”
石若康耳边嗡的一声,那条名为理智的神经碎成了渣,他一脚踩上桌子,一手叉腰,怒斥:“这可是钱啊!老子忙死忙活整整两个月才有这个数,您老竟然一顿外卖就散了?!啊?您当自己是财神爷?!鬼神了不起!没钱我看你吃翔都没那个坑!”
蓝士的眼色越来越冷峻,石若康一改往日弱气,大振夫纲!呃,不对……那个……反正就是很有气势!他只觉得一股正气从脚底热上天灵盖,尤其是脸,甚至摸得到熊熊燃烧的热量,手掌像是得了如来神掌浑厚内力的灌输,拍起桌子来砰砰作响。
他想继续用语言的力量教育教育这个不懂珍惜劳动人民心血的大爷,但是牙齿咯咯咯地打着颤,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不怕,行动比语言更牛逼。他双目怒瞪,指饭菜,指钱,再指蓝士,来回地指,势要一指捅破这个大爷脑袋中阻隔真理的纸糊。
指着指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手速可能要突破音速了,看,有残影。他脑袋微歪,一脸惊奇。
蓝士默然,照往常,敢对他如此不敬的人,大都没有好下场。但是这个石小子是找鬼锁的关键,又是服侍他的人,没了会很不便,于是他强行忍下了不满,把人撂倒扛起,扔回床里。
不知道是他掐的时间点刚好,还是扔得太粗暴,石若康沾床就晕了。蓝士皱眉,探脉搏——嗯,没死。
他许久以前也曾有凡人侍者,只是他们都十分脆弱,稍微从高处落下或染上疾病就会死。所以他后来都只用妖族伺候。
这石家的小子继续病下去,会不会也这样死掉?
他摊开掌心,抽出一个小人,小人落地后迅速拔高,变成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正是最初敲门并用喷内脏这种拙劣法术吓唬石若康的那个,名叫小炒。
“蓝哥哥~”小炒甜甜地笑,笑出两个小酒窝。
蓝士问:“这周遭何处有医院?”
小炒想了想,回答:“医院倒是没有,不过这条街街尾有个卫生站。我带您去?”欣喜。
蓝士裹吧裹吧将石若康卷成了一条,疑似春卷状,竖着抱起来,“拿钱,带路。”
“好耶,出发噜!”
……
到了卫生站,小炒小跑着推开玻璃门,蓝士箍着“春卷”迈进。
这是一个很小的卫生站,以蓝士的步幅,十步左右就到底了。进门左边是科室,上半截是大玻璃窗下半截是墙,墙前摆着长木沙发,沙发末端正好就是科室的门口。右边的大厅摆了两张同样的木沙发,木沙发背后头尾相接地摆着两张床。
再走进去几步,科室前面相邻的是小药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