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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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巷-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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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麟呢?”老杨突然问道,“我记着我沉下去内会儿他也跳下来了,不过是冲着内女的去的,然后俩人一下就没了……我觉得身子有点开始往上浮,后头的事儿就不知道喽……”
  “陈麟在陈麒家里……您还记不记得以前我说过看到的收鬼婴的男人?那个人就是陈麟。还有陈麒……”说到这里,我心中一窒,硬生生的哽了一下,“今天上午学辉哥死的时候,他也……我回家的时候,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但陈麟说他没事。”
  “高学辉死了?”
  “……嗯。”
  老杨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谁也逃不过去啊。还真是。”
  我愣了一下,身后血氧饱和度与心率的监控仪突然同时警报大作,我慌忙按下了紧急呼叫,门外的肖蕊连同一干警察也都冲了进来。
  
  *****
  
  老杨的去世让整个重案7队都陷入了低气压。回到公安局,肖蕊和武博华分别忙起来,而我很快被带到了一间单独的办公室,有不认识的中年警察询问我杨队临终前都对我说了什么。我抬眼看了看他,把老杨的原话避重就轻的复述了一遍。如我所料,他开始以看疯子的神情看我,接着黑起一张脸打电话,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又拧着眉头问我:“这么说杨队见你的时候就已经神志不清了,那他干嘛非要单独跟你说话?”
  我冷冷回答:“谁知道,没准把我认成他失散多年了亲人了吧。”说完拉过笔录纸胡乱签上了我的名字,在那警察反应过来之前甩手走出了办公室。
  
  出公安局之前,我到洗手间去洗了一把脸。
  心情真是恶劣到极点,本以为只有住在大井胡同的住户才会被诅咒,没想到连调查此案的警察都难逃毒手。
  想来,肖蕊必定是去追查陈麟的下落了。而下一个遇害的会不会就是她或者小武,我的心脏又别扭的抽搐了起来,冷水浇在脸上的感觉也没能让我烦躁的思绪得到一丝的镇静。
  
  抬头时,我猛然看到,镜子里,那女人就站在我身后。
  我全身的神经又一次绷紧了,直挺挺的立在镜子前,与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对视。这是我头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见到她,不一样的是,她的脸不再狰狞扭曲,再正常不过的表情,只是目光中带着强烈的仇恨,那被我撕掉的头皮也还歪斜的挂在头壳上。除去这些,她的确有一张可以说非常漂亮的容颜。
  然而我的那份恐惧和震惊不亚于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张脸——和我太像了。尤其是当两张脸同时映在镜子中时,我几乎有错觉,我与她,在某一个不为所知的时空中重合了。
  
  镜中的女人露出了“达到目的”一般的冷笑,从我身后凭空消失了。我一个激灵,猛地回头,除了洗手间白色的墙壁,什么也没有。当我再低下头的时候,她湿漉漉的脑袋突然又从我面前的洗手池中浮了起来,一只手——那只曾经掐住我脚踝的手由池子里伸出来迅速在我手背上抓了三道指痕,随即消失不见了。
  
  洗手间的日光灯管发出一阵噼啪的响声,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低头看了看手背上那三道暗红色的抓痕,沉着脸走出了洗手间。
  
  在公安局大门外,熟悉的位置,我看到了那两银白色的TOYOTA,也看到了那个斜靠在车门上的颀长的身影。
  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我快步向他走去,他也迎着我走来,一把把我拉进了怀里。
  我双手扯住他的衣领,在不时有车辆过往的马路旁边,狠狠的吻在了他形状漂亮的唇上。
  
  
                  编外?青婴
  编外?青婴
  
  向晚时分,街上往来的行人并未见少,街道两侧有红色灯笼串成的店招牌,伴着微风徐徐摇晃。一辆看起来年头不多的洋车慵懒的停靠在井边,乔四维持着蹲着的姿势,在井沿上磕了磕手里乌黑的烟杆子。
  “四儿啊!又跟这儿等少奶奶哪?”收了摊的馄饨老爷子路过井边的洋车,大着嗓门跟乔四打招呼。
  寡言的车夫微笑着嗯了一声,权作回应。他有一双鹰般犀利的眸子,而此刻目光仍是落在小街斜角的红漆门上,他知道过不了多久,别院的少奶奶就从那里走出来,搭上车去雍和宫那边,然后在下车时用葱段儿般的手指递给他车钱。
  别院是贝勒府的别院,少奶奶自然是贝勒爷的人,至于其他的,乔四并不知情。他印象里的少奶奶最喜着大红色的旗袍,姣好的面容像是出自名家的工笔画儿,让人只看一眼,就不想再移开目光。
  
  老爷子住了馄饨车,把汤里最后的三五个馄饨捞了一碗,递到乔四面前:“还没吃呢吧?喏,还带点热乎劲儿,吃吧!”
  乔四感激的接过来,捧着碗囫囵喝了一口,又拿起肩上的手巾擦了擦额上的汗。
  “你说这位少奶奶老跟这会儿出门儿,到底是干嘛去啊?”
  老爷子的疑问并未得到乔四的解答,索性靠在自己的馄饨车上开始自说自话。
  “听说啊,这位少奶奶也挺惨的。原本是个穷丫头,十六岁上遇见了七贝勒,就给看上了。可堂堂贝勒爷哪儿能明媒正娶一土闺女啊!就给盖了个别院说先安置着。谁成想,过没多久怀上了,还一怀就怀了俩!贝勒府里头乐了啊,说要给接回去,可不知是这闺女命苦,还是让人给害了,俩孩子生出来的时候全都是死胎。这下晦气了不是!这不,又给扫出门儿了,我记得头年贝勒爷时不常的还往这儿跑,现在啊……”
  
  老爷子的话没说下去,别院的红漆大门就开了,一个年纪很轻的小丫鬟跳出来四下里探了探,又走了回去,乔四知道,那是少奶奶快出来了。
  过不多时,果然在那大门开合处,出现了一抹艳的扎眼的大红色。旗袍的主人披着薄薄的丝绒披肩,一对手臂透着雪一般灵性的淡白色,发髻未挽,青丝如瀑。
  乔四起身把车拉过去,少奶奶就弯腰跨上了车,乔四只觉得她轻的好似车上根本没有个人。
  车停在惯常的地点,女子又是轻盈的迈下车,把车钱如数递给乔四,伸出的一只右手白皙柔润,皮肤很薄,几乎能看到手背上微微凸起的血管。
  
  乔四望着女子走远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终于还是低下头,拉着车离开了。让他万没想到的是,这一面,竟是他见她的最后一面。
  那之后半个多月过去了,乔四再没看到贝勒府别院的少奶奶从红漆门里走出来过,甚至是那个经常出没于大井胡同里里外外的瘦小丫头,也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销声匿迹了。倒是每次路径大井胡同里那扇光鲜的红漆院门时,他都会没来由的生出一阵心慌,即便是艳阳高照的三伏天,也有种强烈的阴气让他从脚底心凉到头顶,那之后,乔四再没敢在德胜门左近拉过生意。
  
  日子一晃过去了四、五年,乔四靠着拉洋车攒起的钱娶了一房媳妇,自此不再拉车,在南城开了个小门脸。
  若不是与从前一起顶着太阳赚生计的老友喝酒晚归,或许曾经懵懂的迷恋或者阴冷的记忆都不会再攀回他的脑海。微醺的在一个潮气很重的夏日的夜晚,不经意路过格局几乎毫无改变的地标,大井胡同,四个字,让这壮年的汉子浑身抖了一抖。夜凉如水。
  井边,一个瘦削的女人匍匐在那里,衣衫褴褛,长发遮面。乔四看着她,双脚竟是硬生生定在了地上一般动弹不得。
  过了一会儿,那女人动了一动,抬起头来,漆夜里看不清眉眼,动作虽然很迟缓,却并不骇人,乔四这才壮起胆子走上前去,一矮身子扶起了她。这一扶,才发现她双目已盲,身体也是瘦得不成样子,除去这些,倒还有几分清秀,正是当年贝勒府别院的小丫鬟。
  
  良辰美景,此去经年,大清朝已到了残败的末端,当年穿着大红色旗袍的绝美女子此时此刻已经在乔四的印象中淡到只剩下一个轮廓。然而这个小丫鬟的出现,却让乔四感到一种梦魇再袭的无力。
  
  她叫迟暮,文绉绉的名字,乔四不能理解,她说,是少奶奶给起的。
  
  她说,少奶奶死的那个夜里,北斗星都散了。她说到一个他从不知道的细致好看的男人,不常常笑,笑时恍若清风拂面。她说有一天这个人死掉了,少奶奶抱着他哭了三天三夜。她说少奶奶不相信他已经死了,她说她也不相信。时值盛夏,他也不僵不化,如同只是安宁的睡去一般,只是冰冷的闭着眼睛。
  后来的事情,乔四没有听懂,可能是这个丫鬟已经疯了,也可能是自己酒意未醒,听到那些所谓散魂赎生,以命易命的怪话,无论事后怎么回想,都已经如梦一场。
  
  那夜的末尾,乔四只记得自己趴在井沿边上睡着了,而那个佝偻着腰的瞎眼丫鬟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只是有一件事,他一直记得,固执的记得,到死也这么相信着。
  
  那就是那口井里,躺着永不瞑目的青婴的尸体。
  
                  第二十八章
  二十八
  
  坐在副驾上,身边开着车的男人一路无话。间或飘过来一个暧昧的眼神,我感觉手心微微有汗水沁出来。
  方才的那个意义不明的吻,也许只是基于一种失而复得的冲动,而这个从未明确向我表示过什么的男人,回应竟是那般欣喜若狂的。
  我爱他。
  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这样告诉我。
  而此时此刻我坐在他的车上,看着他侧脸优美如昔的轮廓,心中重重的谜团似乎都不重要了。
  
  陈麒的家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纯黑色里掺杂着些许格格不入的生气。陈麟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而上午离开这里时生死未卜的男人此刻在我背后,有些局促的用双手环住我的腰,细腻而温热的呼吸钻进衣服后领。
  “小沫。”他轻声吟念我的名字,“无论对谁我都不能动感情。”
  身子抖了一下。
  陈麒更用力的抱紧了我。他说:“可这次我是真的爱了。”
  
  窗外一点点暗下来,我坐在沙发一角,摆弄着手里的啤酒罐。陈麒在我身边有一句无一句的告诉我一些事,本来不失条理的叙述总因一些亲昵的动作而断续。像情人般与他耳鬓厮磨,我并无不习惯感,只是有时候脑海中会闪过一个苍白的女人脸孔,与我相仿的五官,神情中却带着深深的怨恨。
  “你问我到底算不算个人?可以算也可以不算吧。”陈麒这样对我说。他的眉眼澄净中带着点媚色,让人……迷恋。
  正如我想的那样,陈麒和陈麟两个人不是凡人,作为阎魔罗阇的左右使者,专司引魂之差。鲜少有人死后灵魂不入地府,或许青婴就是其中一例吧。
  当我问起为什么任她在人世为患这么多年的时候,陈麒的表情僵了一下,没有作答。
  半晌,他才说:“小沫,这个以后再说吧。”
  
  尽管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我一时还是无法接受这些超自然的认知,想到我爱上一个男人——不,他甚至不能算是人。在那之后我们的谈话就没有继续,陈麒又回到了他的棺材里面,而我躺在那张纯黑色的床上,又一次失眠了。
  让我百思不得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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