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是什么感觉,花美梦总算知道了。她和沈玉流算得上冤家路窄。选妃宴上,他诬陷她迫害其他星球候选人,楚英澜委婉告知时,她震惊得无以复加。不等她对质,他又坐着阿穆尔特星球使者的飞船跑了,算是间接还她清白。后来听说他被齐肇救走,她才知道他是齐肇的人。有这样的前提,她才以为他突然出现是齐肇为了营救自己安排内线,所以不惜将唯一的代理人名额给他,以获取一个单独商谈的机会,没想到对方连加尔语都说不清楚。
她低头想了想,走到门边,敲了敲门板。
门很快打开。
花美梦要求一个翻译器。
士兵将要求转达,过了足足一个小时,一个拳头大小的球状翻译器才被运送过来。
花美梦拿到翻译器并没有交给沈玉流,而是娴熟地拆成一堆小零件,从里面挑出七张指甲盖大垫板厚的晶片,用力掰断,然后再将零件组装在一起。
沈玉流不知道加尔语的“窃听”怎么说,只能静静地看着。
等翻译器能够正常使用,她才递给沈玉流。沈玉流熟门熟路地选择中文,戴好连在翻译器上的耳机和口罩,试了试音:“Test,test……”
花美梦皱眉,正要伸手修正翻译器设置,就听翻译器里传来沈玉流流利的加尔语:“这里隔音不错,听不到其他声音。”
花美梦知道他怕被偷听,微笑道:“放心吧。根据紫荆花星系法律,我与代言人谈话时,必须安放信号阻隔器,以确保我们对话的安全性和保密性。”
沈玉流这才知道这个黑匣子的作用,放下心来,“公主怎么会在这里?”
花美梦一颗心沉下去:“不是齐肇派你来的?”
沈玉流苦笑道:“我好端端地躺在救生舱里睡觉,一睁开眼睛就被巨大的蜘蛛脚抓到这里来了。”
花美梦道:“齐肇呢?”
她两次提到齐肇,沈玉流领会意图,却没有把话说死,“他当时在附近。”
花美梦眼睛一亮,思路与花成真不谋而合。紫荆花星系内乱,齐肇出现在她逃亡路线的附近,绝不是普通的巧合。她追问来龙去脉,沈玉流避重就轻地说了。
花美梦虽然觉得沈玉流的救生舱旅行十分奇怪,却也想不到更可信的理由。
沈玉流道:“公主,这里是什么地方?”
花美梦美目微红,半晌才道:“花王星黑玫瑰高级监狱。”
“……发生了什么事?”
即使沈玉流不问,花美梦也打算告诉他。代言人身份一旦决定就很难更改,为今之计,只有尽可能地帮助沈玉流在公审中占据先机。
她道:“三天前,我结束圣恩星系访问回花王星,一下飞船就被人严密监控。我察觉不对劲,以生病为借口逗留港口,没有立即返回皇宫,没想到不久就传出父皇驾崩的消息。我非常着急,带人第一时间赶回皇宫,半路就看到公主府的亲卫与警察械斗。”
沈玉流闻到阴谋的味道。
“我的亲信拼死冲回我的身边,告诉我花成真已经掌握花王星大部分武装力量,正带人封锁皇宫及公主府的必经之路,打算囚禁我。我无可奈何,只好与他们一起突围,坐飞船逃离,没想到半路还是被他们追上了……”
沈玉流道:“公主联系了齐肇?”
花美梦叹气道:“我几次冒险联络雇佣兵星系,得到的答复都是大王不在家。”
听到这里,沈玉流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的确定自己被抓纯属无妄之灾。
两人心情沉重,很快又满怀期望地望着对方。
花美梦想:当初齐肇敢从楚英澜手里救沈玉流,足见对他的重视。就算齐肇这次不愿救我,也一定会救沈玉流。
沈玉流想:当初齐肇敢挽着花美梦去皇宫赴宴,足见与她的关系。就算齐肇这次不愿救我,也会营救花美梦。
这样一想,两人的心情都好起来。
花美梦道:“我们一定要拖延时间,争取时机。”
……齐肇和她果然默契十足。
沈玉流点头:“我相信齐肇一定会来的。”
……齐肇和他果然关系匪浅。
得知花长寿寿终后,花美梦第一次松了口气。
经过交谈,沈玉流才知道从救生舱里昏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怪不得他胳膊腿细了一圈,锁骨越发明显。为免沈玉流在公审的时候吃亏,花美梦要来紫荆花星系法的电子书,薄薄的一片,翻译成中文之后……
沈玉流道:“……有目录吗?”
花美梦道:“这就是目录。点进去才是具体条款。”
沈玉流道:“我随身携带的翻译器不见了,可能被缴获。”
花美梦不以为意:“现在这个也不错。”
“上面有追踪器和通讯器,可以让齐肇找到我们。”
花美梦立即找人交涉。
等了两天,月牙形耳机才回到沈玉流手里。他知道,里面的零件一定被翻来覆去检查过好几遍。果然,通讯无法使用,追踪器的效果也不知道是否还在。不过挂着耳机到底比抱着球轻便。
看到代言人形象提高,花美梦也很满意。
考虑花成真未必会在公审露面,出面的多半是其亲信,她将花成真的亲信仔仔细细地描述了一遍,尤以曹安师最为详尽。
沈玉流听着熟悉的名字陌生的形容,有些恍惚。
花美梦道:“曹安师看似温和,实则奸诈,最擅长的事是扮猪吃老虎。”
能得到紫荆花星系第一公主的高度评价,曹安师的过往一定不同凡响。沈玉流道:“有什么辉煌事迹?”
花美梦认真地想了想:“都失败了。”
沈玉流:“……”花美梦真是深谙鼓舞之道!
花美梦有些尴尬,干咳一声道:“你最需要提防的是花成真。”
沈玉流道:“成真殿下的特色是?”
“阴险狠毒,奸诈狡猾!”
如果没记错,这八个字刚刚形容过曹安师。所以,花成真和曹安师是“阴险狠毒奸诈狡猾”系列套装?沈玉流揉了揉眉心。
“你最好相信。任何一个小觑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花美梦顿了顿,苦笑道,“就算没有小觑他,也未必有好下场。比如我。”
沈玉流肃容道:“公审那日,我一定全力以赴。”
花美梦微微一笑。
公审日期终于决定。
沈玉流接到消息时,已经是深夜,离公审还剩下八个小时。这样的小把戏对他毫无效果,倒不是他胸有成竹,无所谓早晚,而是……胸无成竹,早晚都一样。
第二天,他六点准时起床,打了套陈式太极拳,出了一身汗,精神爽利。洗完澡,用过餐,换上花美梦要求的纯白西装,整装待发。
花美梦与他一道前往。
两人坐在车上闲扯,主要是沈玉流开口,花美梦负责听。
法院将近,她突然道:“你有多少把握?”
沈玉流道:“五成。”
花美梦很惊讶。她沦为阶下囚,断绝与外面的联系,原有的势力无法动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在这种情形下,沈玉流有两成把握就算很高了,没想到居然有五成。
沈玉流拍拍她的手,“不是赢,就是输。”
花美梦:“……”
沈玉流微笑。公主的手,果然很好摸。
抵达法院,门口一群武装士兵严阵以待。
花美梦视若无睹,优雅地挽着沈玉流,带着皇室公主不可一世的骄傲,昂然挺胸。沈玉流常扮名门公子,信手拈来,无可挑剔。
两人男俊女美,气质出众,又镇定自若,风度翩翩,视周围士兵的虎视眈眈如无物,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天作之合。
看着监视器的花成真“噗嗤”一声笑出来:“真是姐姐啊,监狱里都能找到这样出色的男子。”他转头,见齐肇面沉如水,眸光闪了闪,“齐大王不高兴?”
齐肇道:“公审什么时候开始?”
“还有半个小时,齐大王想下去看看吗?”花成真不等他开口,又接道,“啊,差点忘记了。齐大王是雇佣兵星系之王,恐怕不太方便公开露面。”
齐肇道:“没有公开吗?我以为这几天敲锣打鼓泄露我行踪的记者是你授意的。”与此同时,花成真即将即位的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在外界看来,自己选在这个时候访问紫荆花星系等于承认花成真为紫荆花星系的合法继承人—这正是对方邀请自己的目的。
花成真张大眼睛,紫红眼眸水汪汪地望着他:“您怎么能这样误会我?别人不知道难道您也不知道吗?我这几日一直与您同进同出,费心招待,整颗心都扑在了您的身上,哪里还有闲情理会别的事?”
齐肇道:“那个人就是我的团员。”
花成真惊讶地捂住嘴巴,“啊,怎么会这样?可是姐姐说他是她的代言人。”
齐肇道:“她是你的亲姐姐,却宁可找个外人当代言人也不愿意找你,你应该检讨。”
花成真笑了笑:“齐大王说得很有道理。我一会儿要是不去法庭露个面,就太辜负姐姐的信任了。”
齐肇对他似威胁似赌气的话无动于衷,手指敲了敲桌子:“昨天的烤牛排做得不错,再来两份。出去的时候顺便把罗马尼叫进来。”
被当成佣人使唤的花成真无声地盯了他一会儿,才笑眯眯地答应了。
他出去后,齐肇的脸色阴沉下来。
一进法庭就被禁锢在一个圆筒状笼子里的沈玉流并不知道齐肇近在咫尺。他正全心全意地打量着花美梦口中的皇室墓地—专门用来审判皇室成员的著名落花大法庭。这是个正圆形的房间,结构有点像古罗马竞技场,中间是圆形平地,周围是环形阶梯看台。
这时候,看台的座位已有八成上座率。剩下的空缺中有两处十分显眼。
一处是七张紫色丝绒面的高靠背椅,靠背和扶手镂刻着紫荆花图案,独自屹立于法庭一侧,高高在上。一处与沈玉流所在的笼子相对,是个凹进去的圆弧,也放了张椅子,规格差些,只有一把红丝绒面的凳子。
公审还没有开始,花美梦身为皇室公主,当然不会这么快出现。
看客们眼睛扫来扫去,无处可看,只能看沈玉流。
沈玉流听他们低声议论自己,说他长得漂亮的人后面必然跟一句小白脸,说他不知死活的人后面必然加一句短命鬼,不觉失笑。
被花成真派出来当代表的曹安师一进法庭,就看到笼子里眼熟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第十局
曹安师看沈玉流的同时,沈玉流也在看曹安师,看着他从窄道下来,坐在那张红丝绒面方凳上,心中微喜。比起不知底细的对手,曹安师是上佳的选择。
两人用眼神沟通了会儿。
曹安师目光闪烁,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沈玉流眨了眨眼睛,千言万语。
曹安师点点头表示明白—以后再谈。
七名法官鱼贯而入,身穿红袍,头戴金冠,肃穆庄严。
法官落座。正中一位金冠最大,袍子最红,神情最严肃,手里抓着个铃铛,轻轻一摇,喧闹声自发停下。
“肃静。”他说。
本已肃静的法庭没法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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