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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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狐- 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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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个侍卫心说皇上宠着沈世子,想必不会计较通不通传的事儿,便卖了殇离这么个人情,放他进去了。
  
  之前在侯府时,殇离一心想着飞过来瞧瞧,而如今入了殿,他却又开始害怕,脚步一点点地放慢,忽然有点不敢靠近了。
  
  偏偏人未到,内室里的嬉笑声却先传了出来,“呵呵,皇上,您是逗千尘的吧?”伴着这一句欢语,执陌的声音也跟着传了出来,同样带着一丝笑意,“怎么?朕还逗不得你了?”
  
  “千尘不敢。”千尘口中虽这么说,但听着这语气,却是丝毫惧意都没有。
  
  可这一刻的殇离,却是脸都绿了,他故意放轻脚步走到门外,就着门缝往里偷偷看去,不料就是这一眼,把他气得险些一脚踹开房门。
  
  却见千尘正被执陌抱在怀里,两人正在深情地对视。
  
  那一瞬间,怒火猛地就窜上了心头,殇离双手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忍再忍,才好不容易稳住了情绪,这才若无其事地推门进去。
  
  果然那两人瞧见他,连忙就分了开来,殇离冷笑了下,没有行礼,只自顾自地走到茶几边的那张红木椅上坐下,“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搅到皇上和千尘公子调情了。”
  
  执陌听殇离话中隐隐的讥讽,就知这人定是又误会了,可方才那情景被撞见,也实在难怪殇离胡思乱想。
  
  执陌想了想,觉得此时殇离定在气头上,如今解释怕是只会火上浇油,倒不如等殇离气消些再慢慢说。于是他只是问:“何时回来的?”
  
  “今儿下午。”殇离倒也答得痛快,继而执陌又问:“下午就回来了,怎么这会儿才过来?”
  
  一听这话,殇离突然笑开了,他单手撑着脑袋,目光却是肆意地盯着千尘猛瞧,“若是下午过来,兴许就瞧不见这一出了,那多没意思啊,皇上,您说是吗?”
  
  执陌眯了眯眼,亦略有着恼,“你太放肆了。”他的嗓音低沉了几分,属于君王的那股强势顿时就显现了出来。
  
  而殇离也是个倔脾气,今儿个这事儿,叫是正巧是被他撞见了,天晓得在他瞧不见的地方,这两人还背着他干过些什么勾当?越想越恼火,他一掌拍在茶几上站起身,“是,您是皇上,微臣以下犯上,罪该万死。”他嘴上在请死,眼中的神情却又是另一番意思。
  
  “千尘,你先退下。”执陌甚至看都没看千尘一眼,他只是死死盯着殇离,可那目光太阴冷,早已没了往日的那片痴情。
  
  千尘自知闯了大祸,只怕又得遭殃,他不敢替自己求情,惟有退下。
  
  待房门开了又合,执陌的声音才又传来,“殇离,你误会了。”
  
  殇离仍旧直挺挺地站着,淡漠地凝视着执陌,可他却没有说话,执陌等了一会儿,不闻殇离吭声,则走上前握住了他的双肩,“听我说,我跟千尘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殇离依然看着执陌,只是眸色越发的清冷,片刻之余,他终是开口,“你当我是瞎子吗?”他冷冷一哼,复又启口,“其实您着什么急呢?您是一国之君,皇上想要三宫六院,殇离又能有何怨言呢?”
  
  鼻尖有些泛酸,他避开执陌的手,往边上躲了躲,“抱歉,殇离失礼了,先行告退。”他觉得这殿中的空气很是压抑,逼得他就快窒息,这地方他呆不下去,也一刻都不想多呆。
  
  可执陌却又叫住了他,“殇离,咱们别闹了行不行?我说了我和千尘没什么,你为何就不愿信我?”他这话不说倒罢了,一说殇离又来了气。
  
  猛地回身,殇离对上执陌的瞳仁,提声问道:“那么请问皇上,何以趁我不在之时将您先前赏给我的人又领回了宫里?”他这个问题其实问得并不刁钻,倒是执陌的沉默让他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下,而后他自嘲地笑起来,“当初我为何向您讨要千尘,相信皇上不会忘记,事实上千尘到我侯府以后,我也没有亏待过他,倒是您,趁我不在家就想着把人领回去了,怎么?怕我委屈了你的千尘吗?”
  
  执陌被殇离这一番逼问顶得哑口无言,这次的事儿确实是自己考虑欠周,他原是觉得千尘这小家伙手艺不错,前阵子总念着他做的糕点,心想反正殇离不在,就把千尘领到宫里再住几日好了,没想到就因自己一时嘴馋,却惹了如此个大麻烦,这会儿可好,殇离并非好糊弄的,他醋劲大得很,只怕此事没那么容易平息。
  
  执陌正暗自思忖着要如何诱哄,那厢殇离却不愿再说,甚至没有再请辞,一拂袖便往外走。
  
  “等一下,殇离!”执陌追着他一路到殿外,才终于攥住了他的手,“方才只是他正巧跌倒,我扶了他一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殇离回过头,目光淡薄地落在自己的手腕,继而冷笑道:“不是我想的那么回事?呵,皇上又知道殇离是如何想的了?”
  
  执陌琢磨着此事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便顺着殇离些吧,于是他又问道:“那么要我怎样,你才肯消气?”
  
  岂料殇离根本不领他的情意,更是使劲甩开他的手,略微福身道:“皇上不必费心了,殇离冒犯了您罪该万死,这就回府自关禁闭,等待皇上发落。”言下,甩袖便走。
  
  这一回,执陌没再追上去。
  
  却说殇离回到府中,仍是满腔的怒火,恰逢小七来给他送糕点,说是夫人做的,殇离吃了两口,只觉味同嚼蜡,而后又将糕点放下了,只道这会儿没胃口,先收着,回头饿了当点心吃。
  
  待小七收拾完了,他又吩咐道:“你替我去段府一趟,请段怀抒到咱府上一叙。”殇离提笔写了封邀函给小七,让他带着去了。
  
  他倒不怕段怀抒不肯来,自己好歹还是个世子,段怀抒总要卖他一份面子,他只是担心待会儿那人得知真相后会情绪激动。
  
  小七走后,殇离就窝在自己房里盘算着接下去计划,段怀抒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他一心想要效忠朝廷,偏偏涵妃娘娘的遗愿又与其志愿相悖,那么要想让段怀抒离开朝廷,唯一的法子就是把他逼到无法再留在京都,借他之手让他亲自为母报仇的确是个法子。
  
  殇离与段怀抒虽算不上熟识,但却看得出此人相当重情重义,怀抒爱恨分明,若知当日自己生母真正的死因,必当心生恨意,势必要为母报仇。
  
  只是这仇当如何报?他现在法力尽失,所以若真想杀太后和赵瑞,那只能靠智取,可要布一个精密的杀人局也不容易,或许到时候他能问问段怀抒的意见,毕竟那人断过好几宗杀人案,在这方面说不定有独到见解。
  
  殇离正暗自思忖着,小七却已带着段怀抒来了,他连忙开门出去相迎,与段怀抒一番客套后才切入了正题,“近日殇离前去钱塘探亲,偶然得知原来段大人与在下也有些远亲关系,这日正好得闲,便请段大人来我府上一坐,殇离带你去见个人。”
  
  段怀抒是个精明人,他听殇离说到“远亲”二字,就猜到了八成,自小他就跟爹一块儿生活,除了爹外没有别的亲戚,殇离说要带他见人,只怕就是见他父亲。
  
  他心里虽有了这意识,然而在跟着殇离来到偏院,真正见到自己父亲时仍是不免一阵惊喜。
  
  段浩楠瞧见他也是欢喜得很,父子俩搂在一块儿激动了好一会儿,许久后,三人才一同围着桌子坐下,殇离笑笑道:“我就说咱们之间还有点远亲关系吧?段伯伯您瞧,令郎见着您都高兴傻了。”
  
  段浩楠微笑着,又伸手揉了揉段怀抒的脑袋,“这孩子自小就粘着我,如今为朝廷效力,无法常回去看我,定是想得很。”
  
  段怀抒微微颔首,段浩楠嘴边的笑意就越发浓烈了,“怀抒,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殇离,算是你的远房表弟。”
  
  段怀抒原本就没明白他们间的这层关系,如今听爹这么说,便越发不明白了。沈家如此大户人家,怎么会和他们家有关系呢?
  
  段浩楠也看出了儿子的困惑,则又补上一句,“也不是真的表弟,是名义上的表弟。”
  
  段怀抒越听越糊涂,终于忍不住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层关系?”
  
  “不如我来说吧?”殇离看段浩楠自己也不知要怎么解释好,便决定帮他来把那段故事给讲一讲,“接下去我要给你说你娘的事,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因为这并不是一个美好的故事。”
  
  段怀抒忽然紧张起来,从来没有人与他说过娘的事儿,儿时问爹,爹总是不肯告诉他,没想到今日,居然毫无征兆的就突然冒出一个也不知是真表弟还是假表弟的人,说是要告诉他娘的故事。
  
  段怀抒愣着那儿没回应,殇离却也不觉尴尬,只自顾自地说:“你娘是先皇曾经最为宠爱的妃子,涵妃娘娘。”他此话一出,段怀抒的脸色顿时变了,殇离却全然不予理会,只接着说道:“涵妃娘娘的死因在宫里是禁忌,但是五年前,我曾特意去调查过,当年涵妃与茜妃,即如今的太后同时怀有身孕,先皇道是谁若先诞下龙子,便立谁为后,而皇后的儿子,自然就是太子了。”
  
  殇离的语气很淡,他努力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讲故事的人,而非故事里的某个角色,“后来,涵妃因为诞下狐狸被打入冷宫,真正的太子其实没死成,而是被好心人救了。”说到这里,殇离刻意瞥了段浩楠一眼,“原本要寻到涵妃娘娘的孩子很困难,但是那日,我意外在你手臂上看到了祥龙图腾。”
  
  故事的结局太悲伤,听得段怀抒眼中含泪,半晌后,他才拿袖管擦了擦眼睛,这才问道:“我手上的龙腾有何问题?”
  
  “伊尔族人的手臂上会带有与生俱来的图腾,如同胎记一般,然而伊尔族早就覆灭了,你娘恰恰是伊尔族的幸存者,我不知道这世上是否还有其他伊尔族的幸存者,但我能肯定,你确实有伊尔族的血缘,另外我问过你爹,他表示捡到你的地方确实是京都,再来,你长得和涵妃娘娘很像,与当今圣上亦有几分相似。”殇离稍稍回避了一些事实,只说段怀抒是被段浩楠捡到的。
  
  “这么说,其实我是先帝的皇子?”段怀抒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二十年来他都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忽然间就成了皇亲国戚了?他转过头,对上段浩楠的眼睛,“爹,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段浩楠沉默了须臾,方才答道:“是,我并非你亲爹,抱歉,瞒了你那么多年。”
  
  段怀抒的手指一颤,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那么,我娘真的是被那样卑劣的手段害死的了?”
  
  段浩楠又点了点头。
  
  段怀抒突然笑起来,笑声极其悲戚,“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
  
  “你要为你母亲报仇。”
  
  段怀抒抬起头,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殇离眸中的眼神太复杂,透着许多他说不清的情愫。殇离说:“我会帮你。”
  
  段怀抒又对着他瞧了许久,很奇怪,殇离的这两句话都很简单,语气也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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