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翌问道:“能告诉我们是什么样的儿歌么?”
女孩摇了摇头,然后抬起脑袋,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她说:“不能,因为这个是秘密。”
我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插嘴道:“你和谁的秘密?”
女孩听我问到这些,显得有些焦虑,她摇着头说:“不能告诉你们,‘他’会不高兴的。”
我有点无语,这样的问话实在太无意义了,什么也没问出来。儿歌,太奇怪了,什么样的儿歌能让一个女孩天天和影子玩。再看看老头,他有些激动,可能无法忍受孙女这样的诡异行为,一直在压制自己的恐惧。突然他开口念道:“影儿鬼,阴阳路,莫回头,清明吊子,孤头坟,盏冥灯,过夜路,生死两界,鬼回头……”
女孩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祖父,用那种几乎是震惊的眼神看着老头。
老头脸色苍白,他说:“孩子念的就是这个,我记得……”
女孩很生气自己祖父的泄密,她站起来,朝门外走去,李老头一下子抱住了李嫒,连拖带拽地往里拉。
白翌看了看门外,清冷的路灯照在水泥的路上,凹凸不平,然后回头和我说:“走,出去看看。”我完全摸不着头绪,只得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走出了门。
天已经完全黑了,连个月亮也没有。那么冷的天气,屋外根本没有行人。除了路灯照得到的地方,其它都是一片灰蒙蒙的,锈迹斑斑的铁门被风吹得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突然有一只野猫从汽车底座窜出来,马上又钻进了另一处黑暗的角落。
我裹紧了衣服,不让冷风吹进衣服里。白翌走我身边,然后和我说:“我现在喊一个名字,你帮我一起喊,如果看到什么也别惊慌,有我在不会出事,但是记住不能停止,走一步喊一遍,明白么?”
我点点头,并肩地走在他旁边,于是我们就从老李铺子的门口往那个不远处的十字拐弯角一步一步地走去。
白翌跨出了第一步,喊道:“李嫒。”
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我紧跟着踏出一步也喊道:“李嫒。”
于是白翌接着我的声音喊出了第二遍,跨出了第二步。
寂静的马路上只有我和白翌两个人喊着李嫒的名字。就在快要走到转角处的时候,我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影子变成了两个!一个明显是孩子的样子,比我自己的影子矮小很多,但是他跟着我的步伐在走,完全按照我步伐的快慢,好像那个影子就是我的一样。我又看了白翌的,他的影子虽然没有变成两个,却颤动得很厉害,那个怪影子就像牵引我和白翌的影子一样,夹在我们当中,我用余光瞟向旁边,只见我和白翌中间夹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我冷汗就那么下来了,手握得更加紧,几乎感官也要麻木了。又是一声“李嫒”,这个声音像是锯木头一样单调而诡异。我也紧跟着喊“李嫒”,此时我的声音明显在颤抖,音调也沙哑又空洞,完全不像平时我自己的声音。
我发现白翌的声音也发生了改变,尖锐得犹如野猫的叫声,几乎辨认不出“李嫒”两个字了。我没有忘记必须要跟紧而不能中断,也喊了声,那个声音感觉不是我嘴里出来的,而是我身旁发出的声音,刺耳得像塑料摩擦的声音。
喊了十三次,马上就要到了转角,我们的声音已成了三个人的喊声。没错,我和白翌的声音,再加上我们当中的影子发出的声音。三个声音三条影子,却只有两个是人。
终于走到转角,我几乎站不住了,我可以感觉它就在我身边,却实在不敢想象我们之中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舔了舔嘴唇,斜眼看了看白翌,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没有停止了喊名,还好他没继续,因为我也实在撑不下去了,那感觉就像在叫魂!
我盯着墙壁上的影子,因为路灯的照射,它变得很清晰,而且明显比在路上的时候大。这个影子不停地在跳动着,好像是踩着某种韵律,此时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儿歌:“影儿鬼,阴阳路,莫回头,清明吊子,孤头坟,盏冥灯,过夜路,生死两界,鬼回头……”
儿歌也在不停地重复,那个被我们带来的影子也一直跟着跳跃。鬼真的会回头么,我不敢往后看,又不想看着那诡异万分的影子。我突然想跑,离开这个地方,但是白翌抓着我的手的力道明显加重了,好像在告诉我现在绝对不能跑,或者说我根本跑不掉,我的影子和那鬼影是连在一起的……也就是说那东西随时随地会跟着我走,我现在要跑估计命也就没了。
我和白翌两个人一动不动地在转弯处站了很久,时不时有几辆汽车经过,但是依然连半个路人也没,只有冷风把我吹得瑟瑟发抖。儿歌终于停了下来,影子也不跳了,它静静地和我们的影子相连。突然那个影子伸出了手,我马上感觉有人在摸我。我已经无法忍受,牙齿都打颤了。
白翌说道:“你可以离开了,至于你要的条件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完成,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突然影子慢慢地扭曲起来,像是一滩黑色的雾水,渐渐地溶入了地下,消失在这个转角。清冷的灯依旧照着街道,路上依然没有行人。白翌握着我的手的力气终于也放松了下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虚弱地点了点头,表示我没事。他转过头看着老头的屋子,眼神显得有些哀伤。
我捶了捶自己的膝盖问道:“没事了么,它还会再来么?”放松了精神才感觉到我的腿都快站麻了。我蹲了下去,其实要不是怕看起来太狼狈我真想一屁股坐在地上。白翌点了支烟看了看我,摸了摸我脑袋,吐了个烟圈说:“不,还不能算完,因为我们还没履行我们和‘他’的诺言。”我一听还没有完,神经一紧问道:“什么诺言?”他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叹了一口气说:“前面我使用的是请鬼术,也是一种降灵法,改动了下,于是依附在李嫒身上的那个就依附在我们身上,这种术法可以让鬼答应你做一件事,很明显,我要求‘他’不要再缠着活人,成佛不成佛是‘他’乐意,我管不着。”
我越来越莫名奇妙了,问道:“那么你又是什么时候答应‘他’的要求的?我什么都没答应啊。”
白翌摇了摇头,拽了我起来就往李老头家走,他一边走一边说:“我也没有答应,但是‘他’实在不想等了……好了,别站在路口说,像俩傻子,先回老李家。”
老头的孙女已经不闹腾了,老头刚才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才拉住李嫒,现在正抓着他孙女的手,不停地喘着粗气。
看我们走了进来,表示他孙女没事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放开孙女的手。女孩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很颓废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等李嫒关上房间门,白翌才开口问道:“老李,你没有告诉过我们你以前杀过人。”老头一听瞪大了眼睛,整个身体像是被砍了尾巴的老猴一样,猛地一抽。
我不敢相信,一个卖包子的老头怎么可能杀人?但是看他的样子,白翌应该是说中了。我紧张地看着老头,就怕他真的掏出什么刀子来把我们灭口了。
但是老头只是眼神黯淡下来,毫无生气地瘫坐在凳子上,嘶哑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说道:“杀过,杀的是我亲生闺女,我亲生的女儿!”
我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虽然不是十分了解这个老头,只知道他卖的包子很好吃,很实在,做人似乎也很老实,对孙女更是疼爱有加,杀亲生女儿,怎么可能?
白翌依然盯着老头,在他的脸上不露一丝恐慌,但是他的眼神却流露出一种深刻的悲哀,他说道:“你现在明白那个影子是谁了吧?”
老头痛苦地抱着头,身体从凳子上瘫软了下去,他趴在地上,几乎是低吼地叫道:“知道啊,怎么不知道,当小嫒念那儿歌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是我家乡的招魂歌,我当儿歌教过我那苦命的闺女。是我对不起她,但是她一生下来就是白痴,我怎么可能养得活她,她就是活下去也是痛苦,还不如……还不如……”
我不能接受地问道:“就因为这样你杀了她,她身上流的是你的血啊!”
老头老泪纵横地抬头看着我,嘶吼道:“你们不懂!那个时候吃饭都吃不饱,我要保住这个家啊!”
白翌摇了摇头,闭着眼睛说:“你的女儿也叫李嫒吧?”
老头瘫软地回答道:“是的,我想让我孙女叫这个名字,代替女儿活着,算是我这辈子欠她的。”
白翌继续说道:“你就是在转弯角那里杀掉她的吧,居然连坟也没有一个。”
老头一下子无言以对,他只能说:“我……我……我不能让老伴知道……”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老头杀掉自己的白痴女儿,然后把她埋在了十字路口,转身装作没事人一样回去过他的日子,就说女儿走丢了。可怜的孩子就那么被亲生父亲埋在家门口不远的地下,只因为她天生是弱智。
白翌握着拳头的手放开了,他苍白着脸说:“她要我做的约定就是带她去亲生父亲的身边,我带她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自己对她说吧。”
此时李老头突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旁边靠近了一团黑色的影子,渐渐变成了人的样子,他想逃跑,但是发现影子死死地抓住了他,李老头恐惧地看着影子拉扯自己,就像是有人在拼命地撕扯着他似的,他痛苦地嘶嚎着,他的影子开始不停地翻滚,两个影子缠在了一起,就像滴在水里的两团墨汁,扭曲着融合。
我想去帮忙,白翌拉住我,对我摇了摇头,他说:“人的罪孽要用等价的痛苦来偿还,他不想受智障女儿的拖累,那么现在他就必须要背负起自己女儿的灵魂,连她的一起活着,而我们只能看着,这个就是我们与她订下的契约。”
白翌不忍心继续看下去,拉着我转身就离开了屋子,我回头看见那个鬼影子手舞足蹈地拉扯着老头,就好像刚出生的小野兽拉着自己的父母似的,老头疯狂地把灯泡扯了下来,扔出了门,他躲避着自己的影子,钻到了桌子底下,抱着头,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好象要甩开什么东西。老头显然已经疯了,从里屋传出了李嫒低呢的声音:“影儿鬼,阴阳路,莫回头,清明吊子,孤头坟,盏冥灯,过夜路,生死两界,鬼回头……”
我知道老头要为自己的自私付出代价,而李嫒却是无辜的……可有时候债是要最重要的人一起来还的。
后来老头的包子铺也不开了,李嫒被她的父母接到了另外一个城市。据说老头住进了养老院,也有人说老头开春后不久就死了,也有人说老头子后来像是疯了,总是对着空气喃喃地说话,总之现在除了他的包子有时候还被人提起,就没人记得他了。
有天,我匆匆路过那转角,依稀看见有两个人的影子,一个影子蹲在角落,身边那个瘦小的影子欢快地跳着,我的耳边回荡起了那招魂的影儿歌。
第三回:发
“人的头发代表很多含义,在古代头发代表人的魂魄,一个人精气的所在。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头发的美丽与否直接关系到自己的整体。汉代的卫子夫就是以一头秀丽长发俘获了汉武帝刘彻。有些少数民族会把新娘和新郎的头发扎一起,表示他们永结同心,在古代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