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抽了抽嘴角,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小动作,苏困低下头,放弃说服顾琰,异常认真地看起来手里的资料。
“对了,借你洗手间用一下,刚才在楼梯的扶手上沾了我一手灰。”房东突然开口,然后站起身,看到苏困点头后,便趿拉着拖鞋,穿过客厅朝卫生间走,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听起来不紧不慢。中间似乎有个极小的停顿,不过正在看资料的苏困并没有注意到。
说起来,房东大人的人脉也确实挺广,这两家给他“熟人价”的店,名声在全国都非常响。各个地方几乎都能看到这两家的加盟店。可谓奶茶里面的名牌了。
只不过,这两家的风格完全不同,茶度奶茶一向以量大,口味颇佳著名,打的是实惠的旗号,而keke奶茶则以品种繁多,口味独特著名,打出的口号是时尚茶饮。这两家的奶茶苏困喝过,也在之前决定开奶茶店的时候上网查过,他的意见和大多数人一致——茶度的口味清淡一点,茶香奶香都适中,喝起来不腻,夏天一大杯灌下去相当痛快。而keke的口味偏甜,相对来说更受女生欢迎,而且包装比起茶度来说,要精致不少。
就黎市本地人来说,可能略微偏向于口味甜一些的食物。但是苏困的选址不是商业区或是居民街道,而是各地学生云集的S大,那就不一样了。他在踩点的时候,曾经顺着那条街一家一家地吃了一遍,总体来说,不管是食物还是饮品,口味都比黎市其他地方要淡一点。
所以选哪个自然不言而喻了。
当苏困一边看,一边念念叨叨地把想法说出来的时候,就听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停了,房东的脚步再次不紧不慢地一路响了过来,然后停在了客厅偏中间的位置,懒懒地道:“听你说得这么有条理,让我产生了一种你其实还是有点脑子的错觉。”
苏困:“……”
半天不见房东走过来,苏困忍不住从资料上移开了目光,朝身后瞥了一眼。房东似乎是想扫一眼整个房子被他和耿子墨糟蹋到了什么程度,站在客厅里,随意地打量了一圈。然后目光不经意似的落在了苏困的卧室里。
苏困心里下意识地咯噔一声,然后匆匆瞥向卧室门口——只见门后一片暗色,刚才还隐在那里的顾琰已经没了影子,大概终于回棺材了。
松了口气的苏困这才反应过来,顾琰毕竟不是人,常人压根看不见,别说在房间里飘着,他就是飘到房东鼻尖前面跳脱衣舞,都没有关系。
但是看不见归看不见,卧室被这么盯着,估计大多数人都不会太自在。苏困一时间有些纳闷,以房东的性格,绝对不是那种会在别人家里乱逛,还盯着卧室不放的人,虽然这房子的真正主人还是他,但是目前住在这里的毕竟是苏困。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房东今天整个儿似乎都有些反常……
就在苏困想开口问一句的时候,他转过身来,似乎终于忍受不了了似的,一边朝沙发这边走,一边挑眉问道:“你这卧室搞得这么阴暗,晚上真的不会做噩梦么?”
没料到他看了半天就是因为这个,苏困呛了一下,才呵呵干笑两声道:“我最近不大想见光。”
房东瞥了他一眼:“你是地鼠投的胎?”
苏困:“……”你跟耿子墨真的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么?!
“行了。”房东走过来,却并没有坐回沙发上,而是拍了拍苏困的肩膀道:“我就是来送资料的,上面都有联系方式,你决定了就自己打电话过去联系具体的事情吧,说是我朋友就可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直到把人送走了,苏困回到房间把资料放在电脑桌上的时候,还是觉得今天房东的突然到访透着一丝古怪。
就在他觉得有些想不通的时候,坐在棺材上的顾琰突然开了口:“方才那人看着屋里的时候,目光是落在我身上的。”
☆、38 去领钥匙
听到顾琰的话;苏困整个人都傻了。他瞪着眼睛,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就像是被捞出了水的鱼似的,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半晌之后,才终于憋出两个字:“卧——槽!”
顾琰略微皱眉看了他一眼;在和苏困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渐渐能理解不少现代用词的意思了。有时候人对语言的吸收能力是相当强悍的;就像是把一个完全听不懂英文的人;丢到全英文的环境里;呆个一年;绝对能突飞猛进。何况他和苏困的语言本身就是通的;只是有些名词和语气助词对他来说有点陌生;但是听多了,也就能懂了。
就比如苏困现在爆出来的这两个字,他虽然不能理解字面本身的含义,但是他知道这是一种粗口。身为教养良好,规矩颇多的家庭和环境出来的人,他实在有点见不得苏困这样动不动就来这么两句。于是,长久作为上位者的本能让他瘫着脸教育了一句:“好好说话。”
好多年没被人管过的苏困:“……”突然有种被老爸训了的错觉是肿么回事?!
不过比起苏爸爸,顾琰的语气相对来说温和多了,于是苏困的叛逆心没被激起来,反倒是抖M的本性被调出来了,于是垂着脑袋乖乖“哦”了一声,心里居然还挺受用。
被顾琰这么一搅合,苏困对于“房东能看见鬼”这件事的震惊反倒被冲淡了。这么一冷静下来,他想了想,迟疑道:“会不会他看的根本不是你,而是你坐着的棺材?毕竟正常人应该不会在床头柜上放这么个东西,天天晚上对着睡。”
顾琰略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你也知晓你不是正常人?
苏困还没等顾琰说什么,就又自我否定了刚才的想法:“也不对,如果正常人看见屋里有个棺材,觉得吃惊或是奇怪的话,他要么不开口,要开口肯定会问一句的。但是房东偏偏问了句我的房里为什么弄得这么暗,这相比于棺材,应该算是无关紧要的事了吧?”
“嗯。”顾琰点点头,道:“况且,方才他的目光同我对上了,所以看的必定不是这方棺木。”
“所以说,他确实能看见你咯……”苏困觉得这是一件挺神奇的事情。毕竟他长这么大,都没碰见过能跟他一样看见鬼的人。结果现在身边就有一个,还算得上是熟人,“只是他为什么不说呢?”
顾琰再次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先前的举动有些明显,他应该发觉了你能看见我,并且接纳我呆在你的屋里。”
苏困茫然:“我就冲你挤了挤眼睛啊?”
顾琰:“那一番动作,你当他是瞎的?”
苏困辩解:“幅度很小!”
顾琰:“大约只有你自己这么觉得。”
苏困:“……”为什么老子身边的人嘴都这么毒!
关于房东的事情让苏困稍稍兴奋了一会儿,就像是活了二十多年,在这方面,终于又找到了一个人森的小伙伴似的。要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见那些吓人的东西究竟有多难以忍受,你的恐惧、瑟缩、惊慌都不能为人所理解。说得多了,甚至会被人当成怪人,不论信或是不信,都会忍不住离你远一点。苏困小时候不懂事,看到什么都会说出来,尽管听他身边的人性子都偏向于温和,除了当时面色有点慌,有点急地斥了几句之外,并没有因此把苏困当做怪胎,依旧异常宠溺,但是苏困自己多少都能感觉到他们并不喜欢那样的话题,于是便逐渐隐在了心里。越大越不爱跟人谈起。现在有个人能理解他的感觉,尽管对方完全没有表露出来的意思,他还是觉得挺高兴的。
至于为神马是又找到一个……那是因为在房东之前,苏困已经碰到了一个能切身理解他的小伙伴了,只不过这个小伙伴是个鬼。
还是个切换成迷你模式,整日面瘫的古代厉鬼。
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森经历不是正常人能拥有的,苏困简直忍不住想给自己点根蜡烛道声赞——痛并快乐着。
不过没几分钟,他就把这事儿撇到了一边,想起了自己正事还没干。
苏困看了眼闹钟,近三点了,下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他和顾琰招呼了一声,便匆匆拎着钥匙和公交卡出门搭车去S大。
虽然跟着张福权的那婴灵已经被顾琰三两下解决了,但是学校附近毕竟阴气重,苏困还是不敢磨蹭到太晚,趁着阳光不错,来回一趟最合适不过了。
苏困到S大门前的商业街时,张福权和他老婆正在豆沙屋里坐着。也不知是不是受出租的影响,还是因为那夫妇倆身上明显笼着的愁容和低气压,这天的生意明显不如以前。
前几次他过来的时候,几乎总能看到这家店前站着不少人,尤其是中午或是傍晚,接近饭点的时候,学生成群结队地从校门里出来觅食,豆沙屋前往往能排出十来人的长队,和隔壁那家冷清的骨汤麻辣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这次,至少在苏困从车站过了马路,走到豆沙屋前的这段时间里,他只看到一个女生拎着一杯豆沙从店前离开,之后便再没有人上门了。
怪不得张福权之前在电话里说多开一天少开一天也没什么差别呢……苏困在心里地嘀咕了一句。
坐在凳子上发呆的张福权,直到苏困站在门口才回过神,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站起身来笑着冲苏困道:“小苏你来啦!哎——麻烦你跑这一趟了。走走,让你嫂子在这看店,你跟我上楼拿钥匙。”
这一片商业街都是这样,一层是商业门面房,二层往上是正常的居民楼。这里的很多店家为了方便,在租用了楼下门面房的同时,也在楼上租或是买了套房子以供正常居住,张福权也不例外。他和他老婆租了间二居室,正对着豆沙屋,就在二层。
苏困跟着他从豆沙屋和右边那家店之间隔着的一个门洞进去。循着有些暗的楼梯爬了一层,拐了个弯,就站在了张福权家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苏困看着他门板上贴着的那张“招财进宝”,隐隐觉得有点不大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红色的字颜色有些褪了,又蒙了层灰,再加上楼道里的采光不太好,以至于看上去,那颜色就像是干涸了,微微有些泛褐的血迹似的。
张福权一边开锁,一边同苏困打招呼道:“房子里没怎么收拾,有点乱,小苏你别介意啊。”
门打开的一瞬间,从里面散出来一股老旧的味道,还真应了张福权刚才说的,那里面堆着不少杂物,门边杵着两个大行李箱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尼龙袋,不远处两间卧室,一间估计常年不用,关着门。另一间的门也半掩着。尽管阳台不小,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客厅的设计问题,采光不好,整个看起来灰蒙蒙的。
苏困大约环视了一圈,便低头习惯性地打算换鞋,谁知张老板拦住了他道:“哎,没事没事,反正要搬了,这几天我们都直进直出,不讲究这些了。”说着便拉着苏困进了屋。
在沙发上坐下,张老板原本还想泡茶,被苏困制止了。
张福权也没有强求,他进了半掩着门的那个房间,片刻之后,拎了一串钥匙出来,又把自己钥匙扣上的那把卸下,一并给了苏困。
“那你晚上锁门——”苏困接了钥匙,话还未完,就被张福权打断了。
“没事,那门没钥匙也能锁,只是不能开而已。我们改签了明天的车票,这就走了!”
苏困又跟他寒暄了几句,祝他早日解决老家的事情之类的。在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