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归看见围绕着整个村子的雾,知道他们为什么忧愁了。
大概是昨天绕圈子绕得够呛,他们今天没人再提议离开,各自把吃的全都拿出来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盘算着能够撑几天。
胡归的包在楼上,应闲过来将大家商量的事说给他听,他回头看了里边的人一眼,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径自离开了小院往下方走。
对于他的不合群,虽然有几人心底颇有微词但也没有说出来,毕竟那天他被□的事情是出于他的意愿之外,能阻止的不阻止,能救的不救,他们不是惯犯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当然在事后会有后悔和内疚这种情感涌上来。
胡归走后,张景枫在一小本记事上抬起头,“这点食物,八个人撑不了几天的。”
钱药说,“那我们也别都躲在这了,白天应该没什么事,这么大的村子,去找找吧,也许有什么谷粮。”
张景枫点头说,“我们分组,每间房屋都要仔细搜一遍。有的农屋会有二层,但是没有楼梯,只有一个小口像天窗一样开在上方,你们要注意找找看有没有这样的,他们基本会把谷粮放在二楼,如果有就找找梯子看吧。”
龙炎说,“好,我和应闲一组。”
姚远很是惊讶,他一直想找机会问问应闲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但一直没机会。
应闲老神在在的倚着门,“没问题。”
庄青青自然同叶飞一组,姚远则和钱药,张景枫又觉得一个人落单不好,也和钱药他们一起。他说不想当电灯泡,实则他一直觉得上次做了那么荒唐的事,叶飞说不准会什么时候报复一下。
他们说话的这档时间,胡归早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去,不过好在在门口的应闲一直注意着他离开的方向,所以和龙炎很快就朝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他两的注意力放在了找人上,路过什么屋也不会推门进去看看。
庄青青和叶飞依旧是边找边闹,有时在门口张望一会就走开,看见有蜘蛛网挡在前边,也是马上就转头。
还是张景枫这一边最可靠。
然而基本每家屋子都是空的,破门进去除了桌椅一些破烂的生活玩意儿,没有可食用的东西。
张景枫推了推那房锁死的门,抖下好几层灰积在门口,不过门还是打不开。
钱多多就大叫,“该姚叔叔出手啦。”
然后姚远上前十分暴力的一脚,那有些靡烂的门没有倒下,倒是门板破了个大洞。两人又连着折腾一阵,总算可以进去。
里面是老样子,还有一股霉味。
钱多多指着上边说,“爸爸,看上面。”
钱药等人闻言抬头,这屋子上方不是直接的横梁,而是隔有一层木板,旁边有一个黑乎乎的方形开口。
姚远说,“我上去看看。”
他们合力挪过一张屋里的桌子,姚远站到了上边,先用手试了试木板的结实度,确定没问题后双手撑上了两边,一用力,腿离开桌子,人爬了上去。
上边漆黑一片,姚远掏出裤袋里的打火机点亮,张景枫在下面问怎么样,姚远说,“我在看。”
这上面堆放着一些蒌子竹杷等农用物,火光照射的范围不大,姚远走到了边上,靠着墙想绕一圈,没过几步,就见那边墙上贴着一张倒方,上面写着五谷丰登的字样,看得出来原来是红纸黑字,现在那红纸都已经泛白了。
而那里的木板则是很有规律的接叠着,组成了一扇可拆合的门。
姚远摸到了边上金属环,动了几下后找着了门路,将最上面那扇木板咔嗒一下打开。
他又连着拆了两块,这才把打火机照进去,里面空空如也。
姚远有点不甘心的去拆另一个小粮仓,仍然是空的。
“没东西啊。”他走回那个下去的出入口,熄了已经发烫的打火机放回口袋,一只腿伸了下去,手和上来时一样撑在两边,直了身想要跳下去,却突然看见前边有东西。
那东西有着一张极为苍白的脸,脸上平滑一片,只有两只像窟窿的眼睛,此刻正盯着他看。
它有着和蜘蛛一样的腿脚,以夸张的角度弓着踩落在地板上,朝着姚远爬过来。
速度并不慢。
姚远被这冷不丁出现的可怕家伙吓了一跳,几乎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啊的大叫一声,整个人从二楼摔下去,碰到下方的桌子,再滚落在地面。
“姚远你怎么了?没摔伤吧?”钱药连忙过去扶他。
姚远抬头看着黑乎乎的口道没吱声,他的表情让其余几人也觉得有好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会在下一刻从那里冒出来一样。
张景枫也跟着看了好一会,那里并没有出现任何东西,“姚远?”
姚远这才回了神,并感觉到了浑身摔得跟散架似的疼,他在钱药的搀扶下站起来,“没事,手滑了下。走吧,这里没东西。上边有你说的粮仓,可是里面全是空的。”
他们离开这屋,又逐家逐户的找过去。
平坦荒田的另一边,是一个乱葬岗,乱石多于泥土,能看见不少白骨混在其中,就是不知道那是人骨还是动物的骨头。
那里的墓碑大多是损坏了,分不清哪里有坟,哪里没有。龙炎依稀记得昨晚那群送葬似的人就是从这边出来的。
而现在,应闲和龙炎也在这里找到了胡归。
胡归跪在地上,手里抱起一块又一块的石头往边上扔去。
“胡归?”应闲和龙炎对视一眼,快步走了过去。
胡归没有理他们,这儿被他搬空出一个凹坑,他仍然没有放弃,有一股难闻的气味隐隐从下面透露出来。
☆、十二章
胡归又搬开一块石头,一个骷髅头就静静的躺在那儿,拇指大的蜈蚣从它的嘴洞爬进去,再从眼窟窿出来,然后爬到旁边的石头缝里消失不见。
胡归把旁边的石头也都挪了挪,那整副骨头架子就散散的躺在那,应闲看见它的无名指指骨上还戴着个戒指。
龙炎也注意到了,这戒指跟胡归脖子上挂着的明显是一对儿。
他两几乎同时猜到这骨骸是属于谁的,可是胡归却出乎他们意料的镇定,他从那指骨上把戒指拿下来,然后重新又搬起石头,一块一块的砸回去。
确是用砸的,将又大又重的石头狠命的砸向那骨架,仿佛那并不是他的爱人,而是他的仇人。
胡归不太对劲,应闲和龙炎都看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应闲走上前说,“胡归,回去吧。”
胡归回头看着他,脸色很苍白,眼神却同那晚一样,冷冷的。
阮浩景背叛了自己。胡归都看到了,连他怎么死的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在夜晚和一个女人在这里苟合,然后被剖开了腹部,被扯出了肠子。
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呢?看着眼前的这两个男人,胡归手里的石头松落在地上,突然就坐下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他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阮浩景。如今阮浩景不止人不见了,连心也不见了。
看他哭得悲怆,那两人也不知如何开口去询问胡归为什么会知道找乱葬岗,为什么会找这个坐标,为什么会知道下面埋着尸体。
最后看他哭得没什么力气,只好半哄半扶半拉的架着胡归离开这里。
村子的中央有一幢砖盖的堂子,很高很大。大门上还有一个五角星,不过年代太久,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想来这必定是这个村子的村委楼什么的。
那扇像古代官家大门的厚重木门并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伸手去推的时候发出一声嘎吱的响声,拖拉得很绵长,还抖下一层灰。
张景枫伸手挥了挥朝里面看去。
阳光好像在这里失去了效用,虽然明亮,但让人感觉不到热度,像是冷光。
一层是个空荡荡的坡堂,正对面一个台子,张景枫是知道的,这是一些村子的戏台,横梁上还悬放着一个很大的竹编龙头架,糊在上面的纸早就破烂不堪,乍一看很是狰狞。
张景枫张望一会,回头说,“姚远你休息一下,这里我进去看就行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储粮。钱药你就留下来照顾他吧。”
姚远那一下摔得不轻,虽然没见血断骨的,但也很疼。
这里的一层很高,又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张景枫不进去看,他直接从侧面的楼梯上了二楼。
二层很多房间,基本锁着,不过看边上的标牌,大多是办公室。
偶尔有几间能打开的,也确是办公用的书桌摆放,没什么别的。
张景枫从这头走到那一头,出现了一个回字中空的走廊,能够看见一层的空场。
张景枫随意往下瞟了一眼,下边人头攒动。
他心中一惊,再细看着下面又是空荡荡的。
只是头皮已经开始发麻,内心抚慰着自己看错眼也起不了作用。
张景枫匆忙往回跑,却听见脚步声是重叠的。
他猛然停下,脚步声也骤然消失,他继续走,那脚步声也跟着出现。
在地板上啪啪啪的,很是清晰。
不过二三十米的路,张景枫却觉得很长很长。
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不能回头,绝对不能回头。
可是这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东西?
张景枫觉得心里有一只爪子在抓挠着,很难受。回头看一眼,没关系的,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能回头。他又这样状似冷静的警告自己。
最后张景枫眼睛一闭,猛的转过身去。
这长廊还是和原来一样,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有出现。
走廊的尽头是几缕阳光变成光束从高窗照射进来,中间浮空的灰尘很明显。
张景枫听到了喧嚣的人声,还有锣鼓二胡声,隐隐约约的戏腔夹杂在其中。
听着很热闹,却让他越发觉得冷。
张景枫咬了咬牙,转回头撒开双腿开始奔跑,他只想尽快下楼,然后和姚远他们一起离开这里。
钱多多蹲在地上捡着细碎的石子玩,姚远靠着那大堂的墙壁揉着自己摔疼的地方。
钱药绕着这宽大的建筑物转了一圈,感觉很枯燥,没有什么发现。
这时候龙炎和应闲扶着胡归回来,他们恰巧选了村子纵横交错的小道中最为宽敞的一条,而这一条路,正要经过这个中心楼。
姚远看见应闲,马上就迎了过去,“你们仨儿怎么了?”
应闲看看胡归,眉头挑了挑,应闲就明白了个大概,这是他们兄弟间的默契。
“都找到些什么了?”趁着龙炎带胡归到一块废弃条石边坐下的间隙,应闲问道。
“一个荒村,能有点啥,看来我们这一群人走不了狗屎运。”姚远手托着自己的腰,乍一看很有点风骚的味道。
应闲扫视了一圈,“张景枫呢?还有那两没和你们在一起?”
姚远指向大会堂,“张景枫在里面,那两口子不知道在哪野去了。”
“你又怎么回事?”
“别提,老倒霉了,摔的。”
这边正聊着,钱多多看见胡归出现就站了起来,脏兮兮的双手在裤子上一擦,就凑了过去,他好像特别喜欢胡归。
众人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张景枫出来,琢磨着让谁上去看看,庄青青和叶飞来了。
他两边说边笑的从路口拐过弯来,见着他们明显吃了一惊,庄青青说,“你们怎么在这呢?我还以为你们都回去了呢。”
应闲说,“是打算回去了,不过在等张景枫。”
庄青青咦了一声,“张景枫不是已经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