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是几号墓地,反正跟我们无关,他想挖谁的死人骨头是他家的事,找隧道要紧,别浪费时间了。”
语气莫名焦躁起来,罗彬知道有多团员们身上都出现了诡异的斑点,这不是好现象,虽然他们没有真正经历过生命终结时的场景,但可以想象绝对不好过,这些异常的生理变化一定跟这个有关。
那些团员们都很恐惧也很焦急,就连罗彬自己也觉得时日无多,现在只要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深处在重压之下的他们大爆炸,黄沙识相的话就别在这种紧要关头横生枝节。
“无关?你仔细看一下座标。”略扬了扬眉,朝着紧跟在田崎教授身上,负责领路的那名男子呶了呶嘴,黄沙对自己的视力十分自信,即使离得这么远,他依旧可以将对方手中地图上标示出的座标数字读得一清二楚。
打了个手势,其中一名团员用了不知道什么借口,硬凑到那男子身旁嘀嘀咕咕,不一会儿又有说有笑地退开,最后再不动声色地来到罗彬身旁,证实了黄沙的说法。
那个座标在他们“死而复活”后第一次出现的地点附近,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特意标示出这个座标,不会单纯只是巧合。
“你怀疑……他也是冲着隧道去的?”分不清是震惊还是狐疑,罗彬神情凝重地盯着田崎教授的背影,在他身上察觉不出跟他们团员一样的气息,很难想象那名老教授为什么急吼吼地要赶到那个座标指示的地点?
“不知道,不过不妨碍我们继续跟下去。”
黄沙面无表情地继续前进,现在困扰他的,反而是刚刚在驿站遇上的两个年轻人,骨瘦如柴那个就不用理会,不必靠近就能闻到他一身死气,十有八九快病死了,倒是那个一头白发的,不知该怎么形容,看上去虽然斯文、秀气,可是黄沙却无法控制地浑身绷紧,那个男人很危险,他相信他的直觉。
“你觉得刚刚那两个年轻人有问题?”
警觉性同样不低的罗彬,自然也留意到管彤及游乐祺,那两人横看、竖看都跟四周景象格格不入,一个病得要死的人,没理由大老远跑来这里吹风、吃沙,就算想完全最后遗愿,这里一点都不像是个观光的首选地点。
“说不上来,大家留意一点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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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着骆驼在沙漠里慢步,看着影子在身后拖出长长的痕迹,身旁还有自己认定了生死相许的伴侣,光是想象就十分幸福,亲身体验过更有种难以言喻的美妙,如果游乐祺的身体更好些,管彤会觉得这趟旅程会更圆满。
“还是很不舒服?要不我们停下休息。”注意到那名惨白、骨瘦如柴的男子悄悄地吞下一大把药丸,管彤关心地提议。
反正他们要去的地方,那名空狐族的地仙有自信能找到,他们不必追着那些看起来不大可靠的探险队跑。
“没事。呵呵!说起来很讽刺,我大半辈子在对抗药瘾,结果到头来还是得吞这么多药丸,是不是很有趣?”
勉强地挤出点难看的笑容,游乐祺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没有体验过的人,无法明白癌细胞在体内肆虐时有多痛,有时他多希望,痛过了头,神经断裂之后,就再也感觉不到痛楚,只是很可惜,老天对他没那么好。
“这并不好笑,别硬撑,我们有的是……”
“时间?”
看着游乐祺带点邪气、洋洋得意的笑脸,管彤得费多大劲,才能忍住不冲上前去扇他两巴掌,或直接将人撕裂,那个混蛋明知他的底线是什么,为什么总是要挑战他的脾气踏过界,看他不痛快,游乐祺就很愉快吗?
“快走吧!傻子都看得出来天气状况会变不好,你的法力在这里应该无用吧?如果有用,你早用了,我们也不用吃得一嘴风沙,既然如此,你也不用逞强了,如果天气状况真的变差,你也好不到哪去?我不记得狐狸是沙漠气候的动物。”
“别拿我跟它们比。”
“这么快就撇下自己的同类了?好好好……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但我们还是要走快两步,你没听他们说,已经有另一队人马先到了,总不能让他们先得手吧?”
“怕什么?”略挑起的俊眉、微眯的双眼难掩一闪而过的杀气,对于管彤而言,不管是谁、哪个组织先抢得长生不老药,他有自信能轻而易举地抢回,就算那个人吞下肚了,他都敢开肠剖肚地将药丸取出来。
“管彤……你还在吗?”伸手在那名白发年轻人眼前晃啊晃,游乐祺似笑非笑地盯着对方欲言又止。
“嗯?”
回过神似地眨了眨眼睛,无法形容的美妙光彩在瞳孔流窜,管彤最吸引人的部份,正是他与众不同、古灵精怪的气质。不论岁月怎么流转,他永远停留在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既尴尬又迷人的阶段。
“我认识的那只无助又无辜的小动物上哪去了?你现在根本是头凶猛的野兽呀!别想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还是恢复以前的德性好了,现在面目可憎!”
“哼!”
“别哼了,快走吧!否则另一团人搞不好真的找到古城、吞了长生不老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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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读着曾曾祖父的日记,娜塔丽亚细心地指出她认为重要的线索。
汉斯·贝格曼挂起眼镜,认真地读了起来。他不确定这些经历是否真实,毕竟年代久远,再者,娜塔丽亚曾曾祖父记录的当下,正遭遇了前所未见的风暴,或许是情绪紧张又或者是受到惊吓,再产生了被不明生物攻击的错觉。
“你看这一段,标注了第二个满月,正好是我们现在,还有一场中型规模的风暴,你还记得两天前的状况吧?然后就是这段,曾曾祖父在风暴中遗失骆驼及物资,所以他们只能折返,当时走的路线正好朝着小河五号墓地,接着就被攻击了……”
一段、一段地指示着,娜塔丽亚·契尔诺娃正是拼凑着这些凌乱的句子,一步、一步地找到那个座标,她想沿着她曾曾祖父的路线重走一次,足够幸运的话,也许他们能发现点蛛丝马迹。
“娜塔,我知道你对你曾曾祖父他们经历深信不疑,好的!就算我也相信,他们那一次遇上的不明生物跟地宫有关……但这中间经过多少年了,你也清楚沙漠上的变化,不论是河道或者沙丘,都可能在一夕之间消失不见,你不可能找到一模一样的地貌,更不能指望能依着这种不明确的指示,找到相同的地点……”
虽有些不忍心地泼着冷水,汉斯·贝格曼还得为其他队员设想,不能单凭娜塔丽亚·契尔诺娃的一本日记,就要所有人在不利的天候条件下冒险。
她居然要他们在明知有风暴侵袭的情况下,到没有任何遮蔽、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勘查,他们会全军覆没的。
“如果我告诉你……地貌跟曾曾祖父形容的一模一样呢?”
“这怎么可能?”
“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那个人?不然我为什么急着在这个季节来?汉斯,这是我们唯一一次的机会,错过了就会跟曾曾祖父一样遗憾!”
不由自主地深呼吸好几口气,“遗憾”两个字像是柄巨锤般重击在汉斯·贝格曼心口,他确实无法想象,如果地宫的入口就在眼前,就差一步,而他却因为自己的怯懦而错过了,他想,他应该没办法面对余生。
“娜塔……你知道我不能冒险……”
为难地望着那名来自俄罗斯的年轻女性,汉斯·贝格曼不意外地赚得对方嫌恶的白眼,立即抬手地制止她口出恶言,又或者做出不理智的决定,他不会让她在这种天气状态下独自离营的。
“贝格曼……我恨你……”
“娜塔,你不能排除这一切只是巧合。”
“这里不是布鲁克林区,我不可能随随便便地捡回一个裸奔的醉鬼,你见过那个年轻人,你觉得他像是来观光、来考古的?他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那名来自俄罗斯的强悍美女说到重点,经过短暂的交谈,汉斯·贝格曼可以很肯定,那个“迷途者”的身份、背景大有问题。
不管那个裸体男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附近,这个谜团一定得解开,否则下一个遇上危险的说不定就是探险队的成员,他不能任由一个隐形炸弹埋在四周,而他的队员们毫无防备。
“好吧!你别太冲动,不差这一晚,至少我们先问过那个人,再来打算下一步,如果他跟地宫无关,我们按原定计划,等风暴过去之后,到遗址那里进行研究。”
毕竟,汉斯·贝格曼才是替探险队筹措金费的人,一切都由他说了算,娜塔丽亚·契尔诺娃再不情愿、再心急,也只能点头同意。所幸,老天似乎特殊眷顾这名来自俄罗斯的强悍美女,随队医师正好掀帐晃了出来。
“嘿!你们……那个男人清醒了。”
“你还好吗?你会说英语对吧?我是汉斯·贝格曼,是这个探险队的负责人,你叫什么名字?能认出这里是哪里吗?”
坐在简易的病房里,汉斯·贝格曼慢条斯理、一字一句地询问,他知道自己的口音重,不过若是由娜塔丽亚·契尔诺娃来发问,只怕情况更糟。
“我叫……韩世乐,我……我……”接过随队医师递来的水喝了两口,韩世乐艰辛地坐了起来,整个人像快散开般地闷哼数声,记忆分不清是模糊还是零散,张口支吾了半天,除了姓名之外,什么都答不上来。
“别拖拖拉拉扯这些有的、没的,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沙漠中昏倒?”
火爆脾气的娜塔丽亚,受不了汉斯·贝格曼那种温温吞吞的问话方式,一把粗鲁地将人推开,连珠炮似地就是一长串疑问,可惜因为浓浓的俄国口音,只赚得韩世乐一脸茫然的回应,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已经请翻译过来了,你们就不能再多等一会儿?照你们这种问法,问到天亮也没有结果。”
受不了似地猛摇头,随队医师不明白那两人究竟在急什么,救回一条生命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用不着像逮到什么间谍一般地死命拷问。
“我……我是北二联队的救难队员,你们能连络小队长吗?”脑袋依旧昏昏沉沉,韩世乐努力地挤出点可用的讯息,虽然不太明白自己的处境,但只要连络上毕方他们,相信一切就有解答了。
“救难……救难队员?你是去出任务才受伤吗?有人先找到地宫了?”捕捉到几个关键字之后,娜塔丽亚就开始扩散联想,整个人焦躁不已。
一想到有人先一步进入地宫,甚至已为它命名,这名来自俄罗斯的强悍美女就难忍气愤地猛跺脚。
“娜塔……”
不可否认,有那么一瞬间,汉斯也感到挺挫折,一名救难队员出现在这里,一切就合情合理了,肯定有别的探险队先找到地宫,不幸发生了意外,或像娜塔丽亚·契尔诺娃的曾曾祖父那样,遇上了什么不明生物攻击,所以才会有救难队前来搜救,结果连救难队都遭殃了。
“贝格曼……看他这样子,也许我们还有机会,说不定之前的探险队已经……”
明明就语言不通,只能靠猜测,娜塔丽亚却像走火入魔般,认定了自以为是的事实,那种混杂着兴奋及焦虑的气氛,轻而易举地就感染了同样也想找到地宫的汉斯·贝格曼,两人继续争论下去只会愈来愈不理智。
“黄沙……黄沙……”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韩世乐想不起来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