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院门口,来回走了几步,上前叩了门,里头的婆子听见了问:“是谁?”
那男人说:“是我。”
门应声而开,一个婆子说:“您快去看看吧,小姐他要铰了头发做姑子。”
那人紧走几步进了禅房,正在哭泣的青霜忙擦了眼泪,抱着那女子道:“小姐,三郎来了。”
那女子抬起呆滞的眼睛,喃喃的问:“谁来啦?”
那那人单膝跪在地上,抱住了那女子:“秋娘,是我啊,我是三郎。”
那叫秋娘的女子转头看他,目光渐渐锐利,忽然大叫了起来:“你不是三郎,你不是三郎,你是杀人犯,是你杀了我的三郎,你还我三郎的命来。。。。。。。”她大叫着扑向那男子。
那秋娘扑在他的身上,又抓又咬。那男子的脸上瞬间就被抓出了几道口子,很快的渗出血来。青霜赶紧上去拉秋娘,谁知秋娘的力气大的出奇,竟把她摔了出去。
青霜顾不得身上的疼,爬起来出去喊了人进来,秋娘兀自的嚷着:“你杀了我三郎,你还我三郎的命来。”
那男子也不躲,一味的让她抓挠,眼里蓄了泪,使劲的往怀里抱她:“秋娘,秋娘,我的秋娘。”那女子听了他叫,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歪头看着他,那目光变的极其温柔,声音也不锐:“三郎,你回来了,三郎,你的脸怎么啦?”她捧着那男人的脸,焦急的说:“谁把你的脸弄成了这样,青霜快拿药来,三郎的脸伤了。”
青霜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转身找药去了,那女子痴痴的捧着那男子的脸“三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秋娘看了心疼。”
那男子笑着说:“没事,秋娘,咱们坐床上说话。”
秋娘羞涩的低头:“我听三郎的。”
那男子扶着秋娘坐在了床上,穿红衣的那丫鬟拿了梳子过来,秋娘低头说:“三郎,你给我梳头好吗?我记得以前你总是喜欢摸我的小辫子。”
那男子叹了口气,拿着梳子一下下的给她梳了起来。空见几个在外头等的久了,听见没了动静,也没见那男人出来,就回了禅房。
第二日,怀希觉得昨夜拉着空见出去挨了冻,心里过意不去,说要带他去看万安寺的梅园。空见本也没在意,见他说的热切,就跟着去了。到了才知,成园里的梅花跟这里的一比,犹如小溪比大江。
空见就像是乡巴佬进了城,看着梅花嘴巴就没合上,吵的青云直翻白眼:“真是少见多怪,这还不是最大的。”
空见笑眯眯的说:“这就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了。”
几个人在梅园里叽叽喳喳,,不知不觉转到了深处。本来安静的在空见怀里的小狐狸挣开空见的手,跳了出去,在雪地里转瞬失去了踪影。空见也不急,他定是觅食去了。
在梅园的尽头,一年轻俊美的和尚,着一袭白袍负手而立,额上一簇鲜红的火苗,看着分外妖异。身前一只火红皮毛的大狐狸趴在地上,呜呜的像是在求饶。
“为何要要迷惑那女子?”清冷声音自那和尚口里发出。
趴在地上的红狐落下一串串眼泪:“红玉拜见狐王,奴家,奴家是看那女子太可怜。”她说的竟是女声
“哼,既然你已修炼到了今日,就该知道这样的事是不容我们做的,我们修炼已是有违天道,若要迷惑世人,就更为天道所不容,这点道理你不懂吗?”
那红狐听了他的话,身体抖若筛糠辩解道:“奴家自是知道,可若不附在她的身上,恐怕她早就失去生机了。”那和尚眯着眼睛:“这是为何。”
红狐强自站直了身子,理了理思绪,慢慢道来。
那三郎和孟秋娘本是青梅竹马,自小便定了亲。在三郎十五那年,定了日子只等娶孟秋娘过门。
三郎的爷爷是当时的吏部尚书,为人刚正不阿。为了一件案子得罪了朝中权贵,遭人陷害,被贬官为民。他们一家老小在离京途中被杀,只剩下一个在老家等待娶亲的三郎。
三郎听了后便失去了踪迹,八年后方才回来。那年他考中了状元,又用了十年报了大仇。这十年间,他见过秋娘几回,两人也说好了,待大仇得报就成亲。且两人已有夫妻之实,那秋娘还为他产下一子。为了生下这孩子,秋娘跟家人闹翻,搬到了成园。
可他在考中状元之时已娶了妻,秋娘前后等了他二十年了,如何能承受?若不是有那孩子的念头支撑,她不知已经死了几回。
那秋娘救过我一命,我只想让她好好的活着,也算是还了她的救命之恩。
红狐说完,地下的白雪已被泪水凝成了冰。
那和尚说:“说来你也是我狐族之人,这事你莫管了,回去修炼,你那恩人我自有办法,断不会让她香魂早逝就是了。”
那红狐听了一愣,常听说王高高在上,不近人情,不想却是这般平易近人。她却不知,她这王只是闲了发慌了。
她原地转了个圈,化成了人形,竟与那孟秋娘一般无二。她伏在雪地上磕了头:“谢王为奴家做主,可那秋娘的体内并不止奴家一个,还有一个精灵。”
那狐王皱眉道:“那是个什么?”
“是条蛇精,她慕恋三郎,是她引着秋娘和三郎成就了夫妻之实。平日并不出来,只有在三郎来时才会出来,她的道行比我高,我打不过她。”
那狐王眉头紧皱:“你可知那孩子的下落?”
“知道,就是万安寺的怀希。”
“怀希?就是那个经常找空见的小沙弥?”
“正是那孩子。”
“秋娘待孩子满月后就送到了万安寺,青霜经常来看他。”
“哦,你去吧。”
那红狐盈盈下拜:“请王允奴家伺候到王离开。”
狐王挥手道:“不必了。”说完化作了一道流光消失不见。那红狐呆呆的站在原地,喃喃的说:“王长得可真好,比那什么负心的三郎好看何止百倍千倍。”
空见几个玩的正高兴,一道白光直往他怀中撞来。空闻双手一抄,一个浑身雪白的小狐狸就抓在了手中,那嘴角的胡须上犹带了丝丝血迹。
空闻拎着他颈上的毛说:“又跑去那里偷嘴了,嘴巴都没擦净。”小狐狸对着空闻呲牙咧嘴,四肢在空中徒劳的蹬着。
空见瞪了空闻一眼:“你抓疼他了”。赶紧接了过来,抱在了怀里。小狐狸呜呜的在他怀里叫着,湿漉漉的眼睛水气氤氲,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空闻抓了抓他背上的毛,笑着说:“你惯会做出一副可怜相,也就空见吃你那套。”
空见打掉他的手说:“你这样他更不喜欢你。”
空闻无所谓的笑了:“我还用的着一只畜生来喜欢?”空见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说:“你最近越来越像那个无赖的青云了。”
青云一手擎着一支梅花,一手搂了空闻的肩膀说:“这就对了,待过些时日你蓄了发,咱两个就不分彼此了。”
空闻别扭的动了动身子,甩掉了肩上的手说:“谁要跟你一样?”
空见怀里的小狐狸翻着白眼,分明就是一样,还不承认,虚伪,假道学。
晚上,怀希慌慌张张的来找空见,说秋娘犯病了。他的眼里满是担忧,空闻觉得这孩子知道些什么。
几人跑过去看,那秋娘一会儿掐自己,一会儿去抱着三郎,场面甚是混乱。请了寺里精通医术的长老,扎了几针下去,暂时安静了下来。
空见仔细打量了秋娘,她眼窝深陷,面色苍白额前隐隐的有团青气,似是条蛇的模样。他思量了一会说:“大师,请你在女施主的人中别上一针。”
那年迈的长老略一沉思,便在人中横穿了一根银针。只见那秋娘猛的睁开了双眼,眼里闪着寒光,咬牙切齿的说:“小和尚,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害我。”那声音竟不是孟秋娘的。
空见皱眉:“你不是孟施主,你是个什么妖精,为何潜在女施主体内?”
“哼,我是什么不用你管,你乖乖的放了我,咱们好说。”
空见嘻嘻的笑了:“你若是有本事就自己出来。”
那妖精见他不放,咬牙道:“你就不怕我毁了孟秋娘的身体?”
“你若毁了,你也就完了,不信,大可一试。”他转向空闻说:“你带着空我去看看,附近哪里有蛇洞,那畜生的本体在那里,它没有本性,小心伤了人。”
那妖精见空见让人去找她的本体,心里大急,忽然大笑道:“你以为一根银针就能困的住我?那你就打错了主意”孟秋娘突然伸手去拿别在人中的银针。空见猛然出手,白光闪过,那孟秋娘的四肢再不能动。
小狐狸叼着一个小葫芦颠颠的跑来,空见拿过葫芦对着那孟秋娘,嘴里念念有词,却是收魂咒。
那妖精大叫,声音凄凄惨惨:“三郎,三郎救我,我是秋娘啊。”
三郎双目赤红:“你不是秋娘,你是妖精。秋娘让你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恨不得杀了你。”
“三郎,我虽不是秋娘,可这些年都是我在陪你啊,陪你花前月下的是我,洗手做羹汤的也是我,对你笑意温存的还是我,你怎能这么狠心。三郎,那孟秋娘早就不再爱你,她把你们的亲骨肉都抛弃了,只有我是真心待你,三郎。。。。”
三郎听他说到孩子急切的问:“你说什么孩子,你说清楚了。”他亦有耳闻,说秋娘为他生了一个孩儿,可始终未见秋娘提起。
那魂魄不甘的挣扎,被一丝丝的在孟秋娘体内抽出,化作一股青烟,收进了葫芦里。空见拿了符纸封了口,递给了小狐狸。
三郎去抓那葫芦,小狐狸飞快的跑了,三郎大声的叫喊:“回来,快回来,我还有话问她。”
空见拉住了他说:“你问孟施主也是一样。”
三郎苦笑道:“这么多年,她若说,早就说了,怎会等到今日。”
那长老拔了孟秋娘人中的那根银针,又在她的身上连施了几针,孟秋娘幽幽转醒,眼神虽然暗淡,却还清澈。
长老收了针,开了付方子,摇着头说:“慢慢调养吧,这病亦非一日之功。”怀希在人后紧握了拳头,没有上前,随着长老慢慢的出去了。
空见见没事了,再找怀希,已不见了人影,他也回了禅房。
空闻带人回来的时候说:“那蛇没用我们动手,不知让什么野兽撕的稀巴烂。”小狐狸在床上眯着眼睛,听了他的话,动了动鼻子,嘴角弯弯翘起。
作者有话要说:
☆、空见救美记
卦 ,刻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守四方,底下是三个虎足,炉内黑乎乎的满是灰烟。
寺庙里虽是出家人,自诩跳出了红尘,却也过年。空见跟着小沙弥们打扫房舍,去厨房偷火头僧人炸好的供品。跟着一起在佛前摆供,嘻嘻笑着说:“佛祖,您老人家少吃点,给弟子留一口。”回去的时候袖子里就多了些应时的果子。青云一边笑嘻嘻的吃,一边说:“空见,你破戒了啊,这是偷盗。”
空见呵呵笑着,拿了橘子瓣塞在他嘴里:“说你不学无术,佛祖说不盗,这盗是指不盗取众生之物,这是寺里的,不算犯戒”。
“众生不包括万安寺里的和尚吗?他们什么时候跳出三界了?”
“出家人,出家人,离了家就不在红尘中了,就跳出了三界了,不算,不算。”
“狡辩。”
“就是这样,如何是诡辩?你,你辩不过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