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季见易阳不说,便也不再问,这个家伙的脾气执拗,等他过了劲自己就说了。
易阳在繁季这住下,七娘找了山洞将就了两日后,白云也在一旁给她建了一个木屋。
这一日,繁季找到她道“我有件事跟你商量,你看看如何好。”
七娘眼里闪过一丝激动,她知道,繁季跟她说的事就与官生有关。
繁季斟酌道:“官生那日不是死,是涅盘,你知道吧,佛家的涅盘。所以他的肉体虽然没了,但是他的精神,呃……也就是说,他除了肉身没了,一切都是存在的,是以他还活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繁季试图说的明白,可是七娘只听进了一句:他还活着,别的一概没听见去。她激动的抓着繁季的手问道:“他在哪?你带我去看看。”
繁季扶额,说了着半天她只听进了一句,他继续道:“他现在不在,在我身体里,我今天想问你,你是想让他在我的体内长到出来便是成年人,还是说是孩童的好。”
七娘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沉思了许久才说道:“你把他现在的情形跟我说说,我想知道哪样对他更好。”
繁季道:“当日他化去肉身,外人只当是死去了,其实不然,他那时涅盘了,而像他这年纪的人,一般不会涅盘成功。那日我在常笑刻的石崖上练过那一套功法,其中最后一式步步生莲的极致既是涅盘。有凤凰涅盘浴火而重生,官生与那如出一辙,且他练成了。只是时日尚浅,我也是才发现他的重生之体在他本命的菩提树上,那个魂魄也会死以前那个婴孩的,并未飘走,所以待过些时候,他便能出来。”
七娘问道:“他出来会如何?”
繁季扣着桌子道:“现在若是出来就如初生的婴儿般,需要人精心照顾,所以我问你,你要不要照顾他,若是不要……。”
七娘忙道:“要,我想照顾他,他小的时候从未照顾过他,我想要抱抱他。”她想起官生小时候的模样,软软糯糯的可爱,心里激动,说道:“我现在还不能在白日呆的太久,我怕……。”
繁季道:“无事,这个我能帮你。”
七娘大喜,起身给繁季施了一礼道:“多谢你令我母子逢。”
繁季摆手道:“不要客气,我也是在报恩,若没有你们母子,焉有我的今日,千万不要客气。”
七娘仍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弄的繁季很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说不用了,告诉她明日再来就好,连忙逃也似的走了。
七娘在繁季走后一个人呵呵的笑,笑了一会儿开始掉泪,后来索性大哭了一场。
第二日,七娘忐忑的去了繁季那里,繁季一脸平静的给她渡了真气过去,又帮她调理的经脉,告诉她十年后再来,先找个地方好好修习。
七娘含泪而去。
易阳在这里呆的浑身不得劲,看着七娘含泪走了,便道:“如今你肚子的是她儿子,可是你生出来后也就是你的儿子了,怎么舍得送人?”
繁季一听,呆呆愣住,易阳看着哈哈大笑,拍桌子跺脚的笑个不停,鸣玉飞过去就是一爪子,正拍在易阳的鼻子上,三道血丝立时渗了出来。
飞沐笑骂道:“活该。”
易阳摸着鼻子朝着鸣玉呲牙,依然笑的得意。
繁季这才醒神,他这是在调侃罢了,可他的心里也微微的有些不舍,他日日看那个小婴,看他睁眼闭眼,吞吐那碧芒上的玉息,仿佛自己真的成了他的娘亲。
繁季看着笑的得意,忽道:“你该不是跟常笑生气来吧,要不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你们可是从小就没分开过。”他虽是问话,却说的笃定,以易阳的性子,不可能一个人跑出来闲逛,而且这都好几天了,也不提回去的事。
易阳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道:“出来玩便是出来玩了,还能有什么?”
繁季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易阳的心里咯噔一下,繁季的面庞常年不变,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他讪笑道:“怎的活过来就会笑了?笑就好好笑,这幅样子,难看的紧。”
繁季微眯了眼:“那日下山的时候,我看见一条青龙飘上了山,不知是何来头?”
易阳面上一僵,繁季从未见过那青龙,再说他也不知道青龙与他们之间的过节,是以他说的是真的了。他勉强笑了笑道:“那条青龙以前救过常笑,救治的时候中了毒,以致发狂,最终被锁在了梵净山的锁龙洞里千年,也是前些年才出去的。那日你看到的就是他,他找了常笑许多年了。”
繁季盯着易阳,一眼不发,易阳让他看的心虚道:“我不是生气出来的。”
“哦,那你是怎么出来的,说来听听。”繁季的话里带着玩味,飞沐奇怪的望着他,他觉得繁季与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虽然也很好,但是不如现在的看着有生气。
易阳懒洋洋道:“总归是常笑欠了他的,再说那青龙也喜欢他,我在两人也不好说话,索性躲了出来,让他们一次说清楚,也好做个了断。”
繁季长长的哦了一声,深深的看他一眼,笑的揶揄。
易阳道:“常笑不会喜欢他的,这我清楚的很,只是心里不得劲而已…”
“既然知道我不会喜欢他,还跑出来作甚,徒惹人笑话。”易阳的话没说完,便被人截了过去,他一听“噌”的在椅子上蹿了起来,傻傻的看着一脸笑意的常笑推门而入。
繁季看着常笑道:“你来了,那我出去坐会。”
作者有话要说:
☆、官生又来了
十年后,二仙山
二仙山下围着官生的木屋建了几所草房,苫的厚厚的茅草,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淡色金色的光,茅屋外架了漂亮的篱笆墙,上面爬满了紫色和白色的牵牛花。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在篱笆上的花间趴着,眼巴巴的看着屋内,那座茅屋外设了结界,他进不去。
外面站着的不止有他,一身素淡的百馨在来回走动,七娘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鸣玉抬眼看着,嗷呜的一声又低下头,旁边伸出一只手将他抱进了怀里,鸣玉看头也没抬,嗷的一声,那人笑了起来,声音醇厚低沉:“七叶着急了吗?”
鸣玉的头蹭了蹭那人的手,却是没有说话,百馨笑道:“莫说他着急,我也着急了,我从未见过有人体内养着他人的真魂,这可是极为危险的事。”
鸣玉眼里便见了水光,百馨忙道:“没事没事,就是一说,你别着急。”
那那人道:“你呀,没事吓唬他做什么?”
百馨微笑:“九郎,你这儿子可不是什么就能吓唬住的,莫被他骗了。”
九郎笑道:“你这当娘的怎的这样说自己的儿子?”如见的九郎,经过繁季的梳理,他的经脉很快的打通,进境惊人,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记起了往事。这是一个身材修长,面容俊秀的人,虽然七叶长的像百馨,但在他的脸上依然能看出七叶的模样。
百馨撇嘴:“我这当娘的还不如一个外人,就是你当日还魂的时候我也没见他着急,到现在,十年了,他连一回人形也没给我见过,你说我伤心吧。”说着已是泪盈余睫。
九郎慌忙哄她道:“哎呀,就说了一句,你就说了这么多,莫哭了,他不是受伤了吗?”他怀里的鸣玉看了一眼被九郎搂在怀里的百馨,小爪子放在腮边做出了羞羞的手势,百馨低头看他,气的跺脚,娇声叫道:“九郎,他笑话我。”
九郎忍俊不禁,这娘俩天天闹,他笑道:“自己的儿子,怕什么。”
百馨顿足不依,一家三口闹的正欢,屋里传出一片金光,鸣玉“忽”的在九郎的怀里跳了出去,“咚”的一声撞在了结界上,“啪”的落在了地上。白光一闪,七叶气急败坏的站在结界外,“咚咚”的敲打着:“放我进去。”
白光瞬间消失,七叶“嗖”了冲了进去,床上,繁季脸色微白正在打坐调息,他的身边正躺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婴儿,看见他咧嘴一笑。
七叶看着那白嫩嫩的娃娃,再看看繁季,问道:“你如何了?”繁季微微摇首,表示没事。
七叶疑惑的问道:“你怎么把它生下来的?不是跟那个,那个什么似得吧。”他看过动物下崽,他想说不是跟他们一样吧,可见繁季的脸色不好,便没敢说。
繁季见了七叶脸上显出一抹笑容,他终于肯变成人了,这十年不肯说话,不肯变成人形,不知在闹什么别扭。听了他的话笑容一僵,微微扭曲了一下,沉声问道:“你以为呢?”
七叶偏头偷偷伸出食指,试探的戳了戳婴儿的脸蛋,软软的感觉,真好,他的脸上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这是官生啊。听见繁季问他,随口答道:“不是像女人那样生的吗?”
繁季黑了脸,提高声调“嗯”了一声。
七叶讪讪,讷讷改口:“当然是用力逼出来的。”
繁季又嗯了一声。
他赶紧改口:“使用内力唤出藏莲浮屠将他带出来滴。”
繁季满意的点头“嗯”了一声,便住嘴不说话了,。
七叶低头饶有兴致的戳那婴儿的脸蛋,婴儿笑眯眯的看着他,伸出藕节一样的手去抓他的手指头。
七叶高兴的大叫:“啊啊,他抓住我的手指头了。”高兴之余,却听到一句话:“你真傻。”
七叶呆呆的看着婴儿,简直就要泪奔:“一点也不可爱,人家的娃娃什么也不懂,这可好,整个一妖怪。”
“你才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可不是嘛,我全家都是九尾狐,可不就是妖怪嘛。”百馨笑眯眯的进来,旁边是急的发狂的七娘。
七叶这才听出这话不是婴儿说的,而是繁季说的,他微微发窘,他看着婴儿以为是他说的,之前繁季也说了,要过一段时间才会说话,毕竟是魂魄养出来的,不同于别的婴儿。
常笑见七叶进去,便与易阳出来了,招呼了七娘让她进去。
七娘见到床上躺着那白白嫩嫩的婴儿,一下便扑了过去,止步在那里,呆呆的看着,手捂上了嘴,眼泪无声的流下,终于又见到了官生。
官生不同于一般的婴儿,虽然官生的修为没有达到那个层次,但是他依然涅盘成功,虽然这婴儿稍弱,但是很健康的。且,他精神力继承了官生的修为,加上繁季这十年来的精神培育,魂魄已然坚固。出来后那就是像老人常说的那样,见风长,只有一样,繁季并没有将属于他的记忆还给他,依然在五色玉里封着,只道他长大后自己去解封。
一方小小的水池里氤氲着水汽,官生脱的溜光坐在里头玩水,七叶懒懒的躺在一旁看着他玩水,水池里放了许多玩具,木头刻的马,蛇,一只狐狸,老鹰。
官生玩的欢快,在七叶的身上爬上爬下,七叶的眯着狭长的眼睛笑的得意,池边坐着繁季,只披了一件中衣坐在池边看着,心里极度看不起七叶的模样,跟个孩子玩的那么欢快,连一个笑容也懒得给他。
繁季已不知道自己是受官生的影响还是自己心里就想与七叶接近了。
官生玩的累了,趴在七叶的胸前睡去,七叶撇了一眼繁季道:“快把你儿子抱起来,他睡着了。”
自那日官生出世,七叶就以他是繁季的儿子相称,这只是在背后,在七娘的面前他是不敢的。
繁季每每都是怒目而视:“他不是我儿子。”
七叶也总是回他:“你身上掉出来的。”
繁季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