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突然一记重压,律一个不稳,被扑倒在床上,耳边传来格里佩特熟悉的气息。
“你今天怎麽了?不舒服?”对方还是神采奕奕,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律苦笑著佩服他。
“没有,我大概是路走多了,有点累。”
“是吗?那你老实告诉我,喜欢我选的地方吗?”
“喜欢。”
“真的喜欢?”
律无奈的挣了一下,转过身看著格里佩特在阴影里的脸:“你怎麽像小孩子一样?我骗过你吗?”
格里佩特骄傲的仰起头:“我知道你没有骗,只是想多听几遍而已,因为你老是遮遮掩掩的不肯表达自己真实的心情嘛。”
“你不是也一样?!”律提高了声音。
“我一样什麽了?我瞒你什麽了吗?”格里佩特奇怪的问。
律低下头闭上眼睛,心一横,开口问:“那……你喜欢我吗?”
话一说出口,他立刻想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他怎麽说得出这麽厚脸皮的话?
……只是因为想起了罗兰……他说过……
格里佩特呆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原来你在想这种事啊,当然喜欢了,我最喜欢律了。”
听到最後一句,律忽然鼻子一酸,眼圈红了起来。
“你一直在怀疑我对你不好?”格里佩特凑过来低声问,“是吗?”
“没……我就是想听你说出来……”律哭了又笑,直起身环住他的肩膀。
“你怎麽还是这样呢?”
“怎样?”
“老是学不会信任,你哪里都好,就是这点要好好改改。”
律点了点头。
“不要光点头啊,”格里佩特苦恼的皱了皱眉,“不管别人说什麽话,叫你做什麽事你都一声不吭的照著做,这样会被人欺负的。”
有你在,被再多的人欺负也无所谓。
律在心里想,微微的笑起来。
好了,现在罗兰不是唯一说过喜欢自己的人了,格里佩特也说过。
太好了。
“以後再有什麽事都告诉我,我也没有瞒你什麽吧。”格里佩特轻声道。
律想了想:“那我问你什麽你都会老实回答吗?”
“当然了。”
“……那……你和罗兰以前认识吗?”
怀里的温度忽然急速下降,格里佩特的表情冷下来,僵硬的甩开手,站了起来。
“你怎麽突然想起他了?”
律觉得奇怪,又隐隐的害怕起来,格里佩特好象又生气了。
但是这个疑问一直盘绕在他的心头,从被文学社俘虏的时候,罗兰口中对格里佩特几乎贬低般的口气里,他就有点觉得不对劲,而後来两人会面时那种过分冰冻的气氛,更是加深了他的疑问,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
“不是突然想起的,我一直有疑问……”
“都跟那家夥永别了你怎麽还想他?!他有什麽好?!!!!”格里佩特突然大吼起来,律吓的抖了一下,他一直很害怕格里佩特生气的样子。
而同时,他也更确定这两个人一定彼此相识,绝不仅仅是敌人的关系。
“要是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律喃喃道,而格里佩特依然站在床边,赌气一般的沈默著。
“格里佩特…………你生气了?……对不起……”律见他还不说话,慌张的爬起来,伸手拽他。
“律……”
“恩?”
格里佩特突然俯下身,抱住他,而後紧紧的压住他,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感觉,压的律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他……好吗?”
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好象在忍耐著什麽。
……或者是害怕?激动?律迷茫著胡乱点头:“我不提就是了。”
“不要再提他……把他忘记……我害怕……你会被他抢走…………”
“不会的,我一直在这里……”
“他已经抢走我很多,还会继续抢的……我所有喜欢的……爱著的……他都会抢走……”
“不要紧,你再抢回来就好了。”律笑了笑,以为他在撒娇,拍了拍他的肩膀。
格里佩特不再说话,只是一直抱著他,一动不动的像睡著了一般,但是律知道他很清醒。
这算幸运还是不幸?旁人面前那个高贵威严的王,到了自己面前时,总是这麽的脆弱,像个孩子,以至於回想起第一眼看见他时那种心跳停止的感觉,好象在做梦一样。
剥去王的外衣,他也只是一个平凡的,被故乡所抛弃的独自生活的年轻人,没有同伴。
这种孤独不是跟自己一样麽?
律突然後悔提了罗兰,让格里佩特这麽难过,只能紧紧的回抱著他。
他们认识或者不认识,又怎样呢?都已经过去了。
尽管蕾雅帝国四季如春,律还是能感受到天气在一点一点的转暖,这也就意味著缇桑新一轮的战争又要开始了,赫琪已经发来好几封信催促格里佩特回国,他在整理纸篓的时候,总能在里面发现信的碎片。
“怎麽不回信?这可不像你,”律笑格里佩特,“难道你也有玩物丧志的一天?”
“跟你在一起太愉快了,不想回去看那些大臣的老脸。”格里佩特也笑,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後,他找准了律的弱点,经常说一些夸奖他的话。
“长痛不如短痛,赶快把该解决的事解决了,以後才能随心所欲的玩。”
格里佩特依旧懒洋洋的窝在树间的吊床里,把律的话当作耳边风。
律叹了口气,只能继续坐在树下看书。
这时远处传来马车的声音,律远远看见车门上刻著缇桑王室的徽章,看来赫琪百般催促没有效果,干脆自己派人来接了。
格里佩特厌恶的皱了皱眉,一副不愿意看到马车的样子,懒散的站起来。
车稳稳的停在两个人的面前,正装的卫兵毕恭毕敬的走下来,鞠了一躬。
律赶紧迎上去,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生了他意想不到的一幕。
卫兵突然伸出手,把他拽到马车跟前,从背後伸来另一只手,箍住了他的脖子。
“两位玩的开心吗?”耳边传来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他分明看见格里佩特从吊床上跳下来时,脸都青了。
是……罗兰的声音。
在周遍隐蔽著保护格里佩特的士兵发现情况不对劲,立刻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把马车包围的严严实实,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选的地方还真够隐秘,害我找了好久,幸好没有白费工夫,我是来接小律的。”罗兰说话的时候一直淡淡的微笑著,好象就同他自己所说的一般,来“接”人,因为有律在手里,他完全无视包围著自己的那些士兵。
“接?那你真是错估了自己的身份。”格里佩特冷笑一声,“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囚禁俘虏玩上瘾了?”
“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我也不否认。”
听著罗兰的声音,律只觉得自己身上一阵阵的起鸡皮,他挣了几下,发觉力气都莫名其妙的跑光了。
他根本没有想到居然会这样轻易的再次和他面对面,罗兰总是在自己刚刚平静下来的时候又突然出现!就像第一次和他见面时一样,他总会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而後带来各种律所害怕的後果!过去是,现在又是!
“快把他放了,这样我还能让你死的舒服点。”格里佩特是真的生气了,狠狠的咬著牙,露出困兽一般的表情,好象随时都会扑上来。
“放了他?”罗兰冰冷的手指缓缓扫过律的脸颊,“你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吗?我是来接他的,而不是抓他。”
格里佩特的眉梢轻轻抽动了一下。
律使劲给他使眼色,还寻找著能逃脱的机会,可他根本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罗兰身上。
“你把话说清楚。”如同牙缝里挤出来一般的声音。
“小律的後背上有一颗红痔,上一次跟你见面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你那麽聪明,不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罗兰眯起眼。
“他嘛……早就是我的人了。”
律的脑袋“轰”的一下大了,眼前顿时一阵阵的发黑,那个昏暗的房间里,罗兰冷酷而现实的语气,被掀开的衣服,临近崩溃的脆弱……没有发生到最後的暴力,还有那句“我喜欢你…………”
难道他早就安排好了?!
他根本没有喜欢过,也根本不是想占有,他只不过是想看这具身体,以便能说出让格里佩特误会的话?!
“格里佩特……”律轻声叫,却看见他的双眼像失去了焦点一般的茫然,完全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放他走不过是想让你最後跟他告个别,否则我怎麽会如此慷慨只跟你交换这麽点的东西?看来你是太信任他,所以不相信我的话?”
“那……他身上的伤…………”格里佩特喃喃道。
罗兰“哦”了一声:“自然也是我弄的,当然,在床上弄的。”
律猛的回过身一拳揍上去,身边的士兵眼疾手快,捏住他的胳膊反扭到身後,律喊叫出声,抬起脸看著罗兰,他的眼睛里充满愤怒的血丝,而罗兰依然是那副云淡风清的样子。
“格里佩特!不是的!”律对著那个怔怔的人大声喊叫,“他在说谎!我根本没有跟他做过那种事!是他陷害我的!我身上的伤不是他弄的!是宫殿里那些看我不顺眼的人!你可以去问赫琪,他全知道啊!”
“我是说了一部分谎,你一开始确实坚强的很,所以受了不少伤,不过到最後还是被我降伏了,至於怎麽降伏的,就不用我在这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了吧?你也不好意思的。”罗兰跟在他後面依然用著那种暧昧的语气。
“住口!!”格里佩特的脸色越来越可怕,紧握的双拳微微发抖,“律,我只要听你一句话,你到底是跟他走,还是跟我走?!”
“我怎麽可能跟他走?我讨厌他!!”
“嘘,你再考虑一下比较好哦……”罗兰忽然轻声凑到律的耳边,“看到你的王身後那些士兵了吗?其中有一个可是我的手下。”
“……!”
“也就是所谓的卧底,间谍,要是你说了不该说的话,那个人马上会……喀嚓──不过我相信你亲爱的格里佩特一定能躲开的吧?”
律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著那群容貌毫无特色的侍卫警惕的站在格里佩特身後,从他们脸上,他分辨不出任何异样。
“怎麽样?”罗兰轻轻咬了一下律的耳垂,伴随著酥痒的还有从格里佩特那里传来的寒气,两个人在他的面前竟然如此的亲昵,他简直要疯了。
“律!!”格里佩特又叫,语气里已隐隐有些绝望的沙哑,罗兰此时的动作,从他的角度看来全是暧昧。
“你好好考虑,跟他走,还是跟我走?”罗兰继续低声的威胁,“我的手下可就举著剑在他身边哦。”
“律!你到底要跟谁走?!”
律直直的看著格里佩特脸上从未见过的愤怒和悲伤,突然希望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面。
“格里佩特……”他轻声开口。
格里佩特立刻全身僵硬,等著他说下一句话。
“格里佩特……对不起…………你不要管我,把罗兰杀了吧…………”律说完之後,闭著眼睛低下了头。
他不知道罗兰的话是真是假,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