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没锁,詹姆斯掀开箱盖,接着发出一声尖叫,连连后退。
“天呐!”他忘我地大喊道,“我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这一定是在做梦!”
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三列金条,当箱子打开的一刹那,如同戏剧里的描述一样,像有一道金光照在了书房里。
“足额的金条,价值两万五千西班牙银元。”堂娜·伊莎贝拉的口气非常轻松,像是家庭主妇在讨论今天市场上的鱼新不新鲜。
海盗船长捂着胸口:“我……我觉得要窒息了!如果我得了心脏病,那一点儿也不奇怪!”
“你的声音就像怀春少女见到了梦中情人一般。”埃德加嫌弃地说。
“没错!”詹姆斯厚着脸皮承认了,“这就是我的梦中情人!如此的金光闪耀!我现在就要跟他上床!我简直饥渴难耐了!”
堂娜·伊莎贝拉带着一种微妙的表情说:“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朋友,堂·何塞,他的爱好是收集各种各样奇怪的性玩具。有一次他买到了一个据说是古罗马时代的金子雕的□□,第二天他的屁股被烧出了一个血洞,因为那个金□□里掺了不少银……”她停了下来,因为其他三个人都沉默而敬畏地望着她。“哦,我错了,我不该拿好友的悲惨事来调侃的。我们换个话题。”
埃德加明显想说什么,但是堂娜·伊莎贝拉立刻说,“您要用这笔钱做什么呢,彭斯船长?”
“您转移话题的技巧真是差到家了,不过我很乐意回答:我要买一艘船。”
“您不是已经有一艘了吗?”
“那艘船老得像没牙的老祖母一样!不,我要买一艘新船。”
“您要抛弃可怜的路都走不动的老祖母,和一位妙龄少女私奔。男人真是无情!”堂娜·伊莎贝拉挖苦道。
“没错,这就是男人的本性,您现在才发现吗。”詹姆斯急切地说,像面对一个迟迟不肯宣布“新郎你可以亲吻新娘了”的神父一样缺乏耐心。
“那么您要抬着两箱黄金去和造船厂讨价还价吗?您抬得动吗?”
詹姆斯眨了眨眼睛:“什么?”
“造船期间,您要把黄金存在哪儿呢?您总不会以为年迈的老祖母能帮您妥善保管好钱财吧?”
“我……的确没想过。”因为我一辈子都没富到要担心钱财抬不动的地步!海盗船长自嘲地想。
“那么我有个建议。”女主人和蔼可亲地说,“您把钱存在我的银行如何?”
“那不就等于把好不容易得来的黄金又还给您了吗?”
“我会给您契约文书,像任何一个在我银行里有存款的客户一样正式!您绝对不用担心见不到您的金色爱人!”
“……我……这……”
“那您就抬着两箱黄金自己去找造船厂吧,埃德加先生和勒梅先生大概不乐意帮您抬。要是有人偷走或是抢走了它,也不关我的事……”
“好吧!”詹姆斯咬牙切齿,“给我契约文书!”
堂娜·伊莎贝拉是位好客的主人,她邀请埃德加在庄园暂住,直到他找到更合适的住处为止。詹姆斯和勒梅沾他的光,也留在庄园过夜。当詹姆斯看到他客房里盛漫热水的浴盆、放在浴缸边的香皂、浴袍和一小瓶看起来像是精油的东西后,着实受到了惊吓。他一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奢侈的款待。但是他想了想自己跟着埃德加忙前忙后,还被咬过一口,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他洗完澡,穿上浴袍,叫仆人来收拾浴盆,自己到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隔壁的阳台上,勒梅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什么东西。似乎是个金色的项坠。詹姆斯叫了他一声,他抬起头。
“你在哈瓦那有房子吗?”詹姆斯问道。
“嗯。”勒梅心不在焉地回答,“我租了一间屋子。”
“你来哈瓦那多久了?你的口音真奇怪。”
“三四个月吧。”勒梅快速地说,好像这场对话打搅了他似的不耐烦,“我之前住在波士顿。”
“那可真够远的。”詹姆斯说,“你怎么了?为什么一副跟人打牌连输五场的表情?”
勒梅叹了口气:“没什么……只不过刚才在堂娜·伊莎贝拉书房里的谈话……让我觉得有点儿不舒服而已。”
“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勒梅赶紧否认:“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声音旋即又低下来,“我是说……你们讨论那个叛徒弗朗西斯买下黑奴的时候,我觉得把人当成商品一样衡量……这让我觉得不舒服。”
“波士顿没有黑奴吗?”
“有,可是……”勒梅古怪地停顿了一下。
“难道你是那个什么,”詹姆斯想了想,“我曾经听一个神父说,只要黑人成为基督徒,就不应被当作奴隶贩卖,你和那个神父是一样的吗?”
“我是废奴主义者。”
“废……抱歉,什么?”
“就是主张废除奴隶制。”
詹姆斯看了他一会儿,说:“这可真稀奇,我是说,我船上也有很多黑人,混血儿也不少,他们有的是自由人,有的是逃出来的。你觉得应该统统放他们自由?”
“‘放’他们自由这种说法不准确。自由不是奴隶主或者什么人赐予的,而是与生俱来的。我相信人人生而平等,这不言而喻的真理。”
他看了看詹姆斯,“抱歉,我说得太多了。晚安,彭斯船长。”
他把手中那个金色项坠塞进口袋,转身走进客房。过了一会儿,客房的灯熄灭了。
“怪人。”詹姆斯咕哝一声,也回了房。
第二天,詹姆斯和勒梅一同用了早餐,却没见到堂娜·伊莎贝拉和埃德加。庄园的管家告诉他们,堂娜在白天很少出来活动,而埃德加大概是因为昨天晒了不少太阳,早晨感觉很不舒服,还在休息。
“噢,吸血鬼。”詹姆斯抱怨道,“那他要怎么去找港务员?”
“我会替他去的。”勒梅说,“我也要找那个弗朗西斯。”
“你找他干什么?因为你是……”詹姆斯狐疑地看着他胸前的徽章,“吸血鬼猎人吗?”
“有一部分原因是这样。其他的请容我保密吧。”
庄园管家把准备妥当的契约文书、一张三千银元的期票和一小袋银元交给詹姆斯,配有来自堂娜·伊莎贝拉的一张字条:“零钱。”
返回哈瓦那的马车早已备好,车夫是一名脸上带着刀疤,表情凶悍到好像随时会抽出刀砍人地步的男子。
詹姆斯和勒梅乘马车回到哈瓦那,在码头下了车。车夫会等着勒梅,因为他还得返回庄园。
“那咱们就在这儿分别吧。”勒梅说,“反正您已经拿到钱了,埃德加先生的使命和您就没关系了吧?”
詹姆斯略不是滋味地盯着他,心想,昨晚如果不是我提出可以查找出港记录,你们还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呢,怎么转头就要把我丢开。你俩还曾经把我赶出船长室,商量什么秘密交易。也不想想要是没我,那吸血鬼现在还在海底躺尸呢!忘恩负义!
但他转念又一想,反正已经拿到钱了,吸血鬼要干什么也与他无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就此别过好了。
他摸了摸马甲内袋里的银币,对勒梅道:“那好吧,再会。”
詹姆斯花了一个小时才找到造船厂。幸运的是,他们现在有一艘半成品船,因为原本订购那艘船的商人破产了,付不出尾款,所以造船的事只能搁置。那商人正在四处寻找接手的人,只要能付出订金的一半,他就愿意把船转让出去。造船厂老板也想早点找到买主。
那艘船和詹姆斯的要求很接近,三桅帆船,三层甲板,能装载二十八门火炮。詹姆斯爽快地付了钱,又花了两个小时跟造船厂老板扯皮,最终定下船的规格,把火炮增加到了三十二门,还有两门船首炮和四门船尾炮,船身还另外加固了。他们定了合同,詹姆斯签了期票给老板,然后他们一起愉快地用了午餐。
加上改造的时间,这艘船完工要一个半月。一想到要在哈瓦那留一个半月,詹姆斯就觉得浑身都不对劲。真希望他的水手们不要因为等得不耐烦而选择离开。不过他们还有一部分钱没拿到,应该会安安分分的吧。
詹姆斯又想到了埃德加和勒梅追逐那吸血鬼叛徒的事。如果他帮助埃德加把叛徒捉拿归案,会不会再得到一笔报酬呢?光是把埃德加救起送到哈瓦那,就有两万五千银元进账,那么捉到一个叛徒应该能拿到更多吧?至少也得五万银元……
他琢磨着那些数字,心里高兴得像种满了甘蔗,满脑子都是银币丁丁当当的响声。他步行到码头,向港务员打听勒梅的下落,得知他正在港务长的办公室里翻找那些堆积如山的资料。看来哈瓦那的港务员们在整理档案方面非常懒惰。
他用三个银元买通港务员,把他带到办公室。勒梅正坐在一堆纸里抓耳挠腮。
作者有话要说:
14
14、朗姆革命14 。。。
“嗨!”詹姆斯叫道,“你找到什么了吗?”
勒梅抬起头,“彭斯船长?造船厂的事都办妥了?”他一点儿也不惊讶,好像他们压根就没告别过一样。
“差不多吧。刚好有艘合适的船,不过还没造好,一个半月后才能完工。你呢?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勒梅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我本来想找出过去五年秋分日的进出港记录,考虑到船只有可能提前到达或者逗留,所以秋分日前后几天的记录也要一起找到。但是他们的档案实在是……天哪,简直像地狱!”
“需要我帮忙吗?”
一瞬间,勒梅的表情像是看到耶稣基督踏水而来。“我……我可没钱付给你,彭斯船长。”
“没关系,让埃德加付呗。”
勒梅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两人一起在浩如烟海的各种档案和笔记中寻找出入港记录。直到傍晚,他们才整理出过去五年秋分日前后的记录。勒梅让詹姆斯挨个念船名,他用一种速记符号把它们记下来,然后写上出现频率。最后他们发现,一艘名叫“巴托罗莎”号的船每年都出现。
“看来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那艘船。”勒梅对比着手上的资料,“它的出发地是……奇尼岛?”
“喔!我知道这个岛,它在古巴岛南边,上面好像有甘蔗种植园吧。它竟然是吸血鬼的小岛,真难以置信!”
“我想它值得一探。”勒梅把“巴托罗莎”号和奇尼岛的名字抄在一张纸上,将纸折好放进口袋。“走吧,我们回堂娜·伊莎贝拉的庄园。”
“我们?”
“当然。”勒梅笑着说,“这个故事中可少不了您。”
詹姆斯和勒梅乘马车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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