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十分喜欢他这打扮,笑吟吟不错眼珠。
空远被他看得尴尬,脸也上了一层红晕:“不要看我。你也来吃点吧!”
紫玉听他说话还是竭力冷淡,但行为却是十分关心,还给自己先盛了碗汤。看着自己碗里拣出的好菜,紫玉红了眼睛:“阿远……”
空远不回头只专心盯着饭菜:“你别这样,我不值得你这般待我。”
二人正沉浸在貌似破冰的氛围里,一只肥鸽子飞进来。
空远看这丑鸽子皱眉,紫玉略略低头,侧脸温柔又忧伤的笑:“阿远,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是说真的。妖爱上人都没有好结果,你就不能试着接受我?说不定没几年我就被天打雷劈了,你也解脱了。”
“你在说什么!”空远撂了筷子,眉皱的更紧。
“我在说一个事实啊,你如果恨我更要接受我,功力大成后手刃仇人该多快活!”
紫玉红了眼眶,说着说着却笑了。
“你有病啊!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空远更加不满,话音未落就看见洞口的身影。是他不着调的师兄空流!
空远蓦地站起来,带倒了身下的椅子。
“师兄?!”
“小远啊,见到师兄这么高兴?”
“你也被抓进来了?”
“你这孩子,我又不像你没长脑子,自己搭进去还要师兄来救你。”
空远被说的面红耳赤,大声嚷道:“要不是你用一大堆屁用不顶的破符坑我,我会被抓进来?!”
“什么符对什么人用,难道你指望用一两银子的符收一个一千年的大妖怪?师弟,你好天真……”
紫玉幽幽的站在一旁,身似蒲柳,仿佛弱不胜风。空流早都注意到她了,此刻疑惑的目询空远。
空远一点也不喜欢他师兄,此人恶习极多,坑蒙拐骗还油嘴滑舌每次都成功的把他气到。他转向紫玉,“紫玉,我想跟师兄单独说几句话。”
紫玉福了个礼,一双含情目哀婉的扫过空远,袅袅婷婷出去了。
洞内只剩师兄弟两个。
紫玉出了洞,接过跳到她怀里的小狐狸,看见季青澜遥遥站在树顶正冲她笑。
整整头发,紫玉一步跃到他身边,人未至话先传开:“他奶奶的!装柔弱要憋死老娘了!”
“没出问题吧?”季青澜稳稳扶住跳过头的紫玉,小声问。
“包在我身上!出问题了我今后倒着走!”名叫紫玉的狐狸粗咧咧的大拍胸脯。
季青澜一向对她的豪迈劲儿分外无语,不知道对方的保票能信几成,当下只点点头,“不出问题就好。”
“小胡儿没事吧?”紫玉抛抛怀里的小狐狸。
“没大事,绿毛龟那小孩邪门的狠,我过两天带胡儿出门去看看。”季青澜大叹一口气。
“哎,让他老实老实也好!”紫玉十分幸灾乐祸的揪着小狐狸的尾巴。
季青澜看着蜷成毛团的小狐狸,小肚子起起伏伏,乖乖的被揪也不吭声。
两个妖精顺着花海往前走,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远山被白雾包裹,山体青黛,青白分明,仿佛被雨洗过一样洁净。
洞里,空远通红着脸,十分难以启齿地、期期艾艾道:“师兄,她怀了我的孩子。”
空流:……
☆、人间七月半
作者有话要说:发多点吧,今天要开始写了,
谢谢瑶仔兽!
山中的岁月总是宁静,忙忙碌碌,到处玩玩,两个月就过去了。
上一块碧血玉已经用完,道长明显累瘦了。
季青澜有时好多天不见人影,道长就跟他的小道士师弟一起斗嘴吵架,这也是好多年没有的经历。空流幼时还颇喜欢他宝贝师弟,有好吃的都留给他,无奈空远被师叔接走时太小了,而且也不跟他住一处,那孩子从小心气就高,一直忙着赶超本院同辈,他这个嫡亲的师兄就被冷落了。而且这个小东西一有空就教导他要争气呀,不要被别人看不起呀,言语忿忿,大有空流烂泥扶不上墙的意思。
而关于紫玉孩子的事情,空远板上钉钉,空流,怎么说呢,又不是他的孩子,所以不置可否。有孩子挺好,没孩子也不怎么,有没有孩子,关键是看孩子爹是不是喜欢。
遇上这样的事,也是个劫数吧。毕竟紫玉的出现颠覆了他从小信奉的原则信仰,他以前的世界构架都崩塌了,空流敢打赌这小子一开始绝对痛苦至极生不如死来着。
很多人啊妖啊神仙啊也都经历过这种事情,既然原先的已成废墟,那就别再抱残守缺,重新看待不也挺好,自己也能活的快活。毕竟是同一个师父的,这小子虽然还是一副别扭样,但神情已颇松动,这点让人很欣慰,他从小师弟奋发向上开始就一直担心这娃会变成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古董。
空远跟他师兄讲道理完全是对牛弹琴,不,对牛弹琴牛还听到了呢,他师兄只一个劲瞎打岔,常常把人气得抓狂,空远渐渐不想理他了。而现在两师兄弟相互逗乐,回忆回忆光屁股长大的旧事,突然发现师兄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会把一件小事讲的绘声绘色,手舞足蹈逗得人哈哈大笑。
紫玉也很识趣的不打扰他们,美狐狸这几个月一直围着空远打转,没时间研究新衣服,没精力和姐妹们去打牙祭,身上都闲出个鸟来了,正好趁此机会老娘要大展拳脚。紫玉柔柔弱弱跟兄弟二人告退,一转身就磨刀霍霍去试新衣服欺负小妖怪去了。
第十七章
人间七月半。
妖、鬼都很重视这个日子,人也很重视。
午时刚过就能闻到人类烧纸焚香的味道,山上到处能看见火光一闪一闪,天色灰蒙,青烟一股股的带着湿气。
人界的大小山头坟茔极多,野坟在一个摞一个,积年累月中早已平了。有的还被人挖出一个又一个洞,黑黝黝的还能看见朽烂的棺木。尸骨要么腐朽要么就是被狼吃了,里面的枯骨怕是也早入轮回了。
就算做鬼,能有子孙供奉也是个幸事。
季青澜在晚饭前回来,空流正坐在他洞府的床上慢慢翻符书。见季青澜一身烟水汽,不由诧异看他一眼。
“入夜有鬼市,今晚带你下山逛逛。”
“鬼市?人也能进去吗?”
“有我在,自然是可以喽。”
季青澜整个人很松懈,看起来心情很好,举手投足透出人间小孩子要过节的兴奋。很难想象还有什么事能让一个千年妖精这般激动,空流也好奇起来。
“鬼市那不是每年都有啊,今年可是有万鬼游行,每个鬼都在河上飘一盏花灯,鬼灯可都是鬼怪的精魄做的,非常精致漂亮,错过这次就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
“万鬼游行是什么,很难得吗?”
“自然难得,百年才出来一次呢,到时三界会有一个飘渺街市,方圆几千里,全是灯火,你这辈子都不会见到这么繁华盛大的街市了。如果你有亲人做了鬼,说不定还能看到。”
“哦?”空流一直是个爱热闹的,闻言更是触动心里那根弦,当即放下书,“真可以找到?”
“恩,如果你特别挂念他,是可以找到。毕竟这次鬼怪全出动了,找不到要么是你们感应不强,要么那人就不是鬼,或者投胎了。”季青澜敲了敲脑门,“投胎的几率不大,鬼界一日,人间一年,鬼要投胎最起码也得过七七四十九日,阎王办差慢的话说不定要在地府滞留更久,五十年内的亡魂你都可以找到。”
空流明显是揣不住事的,季青澜刚说完就雀跃的要拉对方下山,尽管蛇妖一直重申离鬼市开始还有两个时辰,不用这么这么着急云云。
可惜空流已经坐不住了,两人只好一起落到山下路旁的小酒馆里等着。
这是一个窄□仄的馆子,一扇长方的小门半开半闭,桌子上油污发亮。季青澜施法直接进入屋里,等了半晌还是没一个人招呼。
门外偶尔有提篮烧纸的行人路过,屋里有股经年浸染的热闹味,此刻没有人烟更显怪诞。季青澜自己提着茶壶斟了杯茶水,给空流也倒了杯。
“这是一个入口,天黑你就知道了。”季某人老神在在的喝茶,一口水要抿上半天。
两人闲极无聊,开始漫无目的的讲故事。什么哪哪年,王氏的小姐醒来发现头没了,家人在二里外的井里找到了,装上后脖子上就有一圈伤痕啦,五十年前某地农人院子里落了一条小龙啦,陆判官跟阎王长得一个像黑锅一个惨白的像僵尸啦,等等等等。
季青澜本来就是一个口水过剩的唠叨八卦男,空流本质上也有那点意思,两人越聊越开心,越聊越觉得只喝茶太空虚了,只见蛇妖朝空中拍几下手,马上有一大袋瓜子落到桌上。两人边嗑瓜子边闲扯,果然好多了。
不知不觉天黑透了,远处还偶有一明一灭的火星,家家户户关了门,渐渐连屋内的烛光都熄灭了。
人类已经睡着了。
屋内忽然亮起一缕烛光,衬着窗外的浓黑,坐落处彷如一个孤岛,被困的倦倦昏暝。
人间几许黯然路,空茫孤行暮色合。
空流呆在夜幕的小酒馆,不知何时就生出了悲怆茫然。一烛摇曳昏暗,两人坐在角落,隐在半是光影半是黑暗里。周遭寂如烟火,老旧的门板经年未动,窗外不知不觉灯光璀璨,凭空的熙熙攘攘,离的很近又很远。恰万世一场繁华,直教人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空流想起小时候母亲告诉自己的一个梦,梦见刚作古的长辈站在门廊上忧愁又慈爱的望着她。没有人间的悲伤欲绝与歇斯底里,只是站在灯火的阴影下平静又哀伤。那时母亲正韶华,自己好像也只是膝盖高的小孩子,贫贱一生的外祖父去世,母亲对着眼前玩耍的小孩子自言自语:“仔仔,娘亲没有爹了。”
那么小的时候本不应该记事,空流觉得心内扯痛,整个人痛苦的抖不停。
娘——娘——
被烛光照亮的墙壁忽然扑棱棱飞起几只鸽子,空流失神的望着季青澜,对方正两手交叉,轻摆着双掌,墙上就飞出一个又一个的禽鸟。
墙壁更亮了,飞鸟飞出墙,投身门外的夜幕。
空流怔怔站在街上,路上人真多。每个人手里拎着一盏花灯,带着孩子的老人,花枝招展的姑娘,还有跟姑娘眉目传情的小伙子……
每个人都很开心,个个洋溢着轻快的笑容。路边的摊位旁聚着许多挑拣物品的人,街道两边规整温馨,食物的香气和花火的味道在清朗的夜里更加诱人。这果真是个盛会,只有黑夜才能让它如此璀璨。
空流跟一个又一个的行人擦身而过,有女子向他抛香囊也怔忪的接了,他独自逆着人流往前走,像是有什么在不断指引他一般。
他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夜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