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朦朦的光晕下,看上去简直就如同一道幻影。
或许,他真是幻影也说不定?苍舒御剑的心中有了疑惑。至少在家族的记载中,这个人,的确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思绪纷杂之间,那人已经走到近前,粗略的算一算,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足五米。苍舒御剑知道,他必须说些什么,无论是什么都好,总不能这样呆愣愣的杵下去。
“苍、舒、忆——”明明装了无数想法的脑袋,奇怪的是怎么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招呼。完全是不自禁的,这三个宇如同叹息似的吐了出来。
“嗯?”走到近前的那人,极度不满的偏着头。同时抬起两只手,穿过铁艺大门的空隙,一左一右捏住了苍舒御剑的两侧脸颊,毫不心软的拧了一下。
怎么看,这都是轻薄的举动了。换成平常的荒木,说不定早已一剑砍断了对方的一双手臂。只是这个时刻,这个人,他实在没有动手的理由。所以荒木只能充满歉然的看了阿剑一眼,表达自己的无能为力。
那人收了手,看着苍舒御剑瞬间变的通红的脸颊。恶劣的笑着——恶作剧的人是他,可是从结果来看,他似乎半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不仅不认为自己错了,他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瞪着苍舒御剑,“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无限的委屈涌上心头,苍舒御剑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嘶,轻轻一碰都很痛。下手这么狠,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是苍舒御剑素来奉行的准则。忍着面皮上的疼痛,露出一个对长辈秒杀的微笑,顺势改口,“老爸。”
用了一个老字,可这在苍舒忆的身上,十足的不搭调。他的存在,不仅被这个世间遗忘,同样的,似乎也被岁月所遗忘。英俊的面容上,认真搜寻也找不出光阴刻下的痕迹。与苍舒御剑面对面的站在,完完全全就是镜子的表里。
非要从他们身上找出不同,只能说,一个较为单纯,而另一个却是十足邪性。
或许是没有想到阿剑会如此干脆的认了自己,苍舒忆的黑眸滑过惊诧。他的佯装凶恶,多半也只是开开玩笑罢了。这个孩子怎么是个死心眼?真是一点也不像他。
苍舒忆的心头泛起了抱怨。然而,也只是片刻而已。随即就被另一种更加深刻,更加浓烈的感情所取代。这便叫做血浓于水吧?在骨血中传承的父子天性,再多分割两地的岁月也无法将之消弭。
苍舒忆的手掌拂过了阿剑的头顶,笑的眯起了眼晴。“这还差不多。”
苍舒御剑陷入怔忪之中,他被别人摸了头。而这个男人,从理智上当然知道他是自己的父亲。但是外观看来却是这般怪异,就像是被一个同龄人宠溺了一般。复杂的感情中,苍舒御剑觉得微微有些尴尬。
还有,什么叫做差不多?在他看来,差的还远着呢。对于这样一次莫名其妙的不期而遇,苍舒忆难道不该给出一个详细的解释吗?
苍舒御剑开阖着嘴唇,绞尽脑汁想要组织出一套合适的语言,只为了要求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好好说明一下他这么多年来都做了些什么?淡出亲人的视线,甚至在法律文书上留下死亡的印记,他费了那样多的手脚,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疑问吧,苍舒御剑有权力去问,而苍舒忆也有义务加以回答。
但是,苍舒御剑找不到适合的语言。或许是因为分离的太久,使他从来就没有学会与父亲交流的方式。
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苍舒忆已经打开了铁门,做出邀请他们入内的姿势。苍舒御剑与荒木交换一个眼神,明白他们不能拒绝,两人也跟在苍舒忆的身后,进了开满玫瑰花的院子。浓郁的花香,顷刻间染上衣襟,大概许久都不会消退。苍舒御剑也只能暂时放弃到了嘴边的疑问。
怀着重重的心事落座,位置却不在那栋三层的白色楼房里,玫瑰花丛之间,摆放了一套座椅,苍舒忆将他们领到了这里。随后,苍舒忆转身进屋,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就端出了三杯红茶,以及与之相配的蛋糕和点心。
这幅架势,倒有些像是有钱人家里的下午茶了。
苍舒御剑低头看了看有着精致裱花的奶油蛋糕,多少有些哭笑不得。陡然有了怪异的感觉,如果不是苍舒忆嗜好甜食,时时刻刻都备着这些东西,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他早已算准了他们的到来。
造访古谦家时有类似的待遇也就算了,怎么,到了父亲这里还是一样?
这算是什么局面?他们安排好的计划,而他只是执行他们计划的忠实棋子,连时间都分毫不差?
对于多年不见的儿子,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苍舒忆仿佛浑然不觉。在他看来,没有比在花香之中享受一顿下午茶来的更加美好的事了。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蛋糕,又端起红茶啜了两口解腻。这时才抬起一双眼晴,朝着苍舒御剑打量而去。
终于能够看出他们父子之间眼眸的不同了,当苍舒忆斜着目光的时候,这份不同才变的格外明显。他的眼眸,要狭长一些,与眸光中的算计极为相称。
苍舒御剑近乎抓狂,从他的角度看的清清楚楚,苍舒忆盯着的不是他,而是他面前的那一块蛋糕。他突然觉得,相比起来,古谦那厮已经是相当收敛的“文明人”了!
将动都没有动过的蛋糕往前推了推,苍舒御剑的微笑已是濒临崩溃。“吃吗?”
“嗯!”苍舒忆一边点头,一边附送上一个足以气死人的大大笑容。
穷凶极恶的剑灵 第二百一十二章—大小不分,长幼颠倒
等到苍舒忆吃完三人份的蛋糕,又为自己续了好几杯红茶之后,时间流逝的无情,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了。
苍舒御剑看的目瞪口呆,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嗜吃甜食的男人。蛋糕一类的甜腻腻的食物,不该是女人的专利吗?不不不,就算是他那个心姐,近些年为了保持魔鬼身材,也强迫自己控制高热量食物的摄入。
但这个苍舒忆——狐疑的打量着他瘦削的身材,仔细比较起来,苍舒忆甚至比他还要瘦一些,这就让人不得不好好怀疑一下,那他吃的这些东西都跑到哪里去了?
甩甩头,苍舒御剑决定不要纠结这个神奇的问题。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刚才真是高估对方了。看他端出蛋糕的时候,还以为他是算准了他们的到来,才特意准备了这些招待客人的吃食。
谁知就结果来看,所有的东西,敢情都是苍舒忆给自己备下的!
有客人和没客人,都不会影响苍舒忆下午茶的时间!
端起红茶,先是放在鼻端闻香,随后又缓缓的啜饮了一口——苍舒忆的动作要如何优雅就如何优雅。亲眼观看了整个过程,但还是无法将此刻这个贵公子一般的苍舒忆,和先前那个大吃大喝的饿死鬼联系在一起。
“你千里迢迢跑来找我,想说什么都可以说了。”放下红茶,苍舒忆完全是一副天下大事尽在掌程的端庄态度。
“你还活着。”
苍舒御剑才一张口,就引来父亲横着眼晴瞪了一眼。
天地良心,他不是故意不懂礼貌的,实在是被刺激的不轻。该怎么说呢?期待与现实的差距太大,还是早就想到了苍舒忆的性格,只是没想到真正见到了之后才发现,当初找到的那张照片,表现出来的只是他微小的一面。
“我当然还活着。”苍舒忆的手指摸索过杯侧,轻轻用力推了一推,红茶的表面漾一圈圈的波纹。从这艳丽的色泽中,就可以看出红茶的品质。在这样享受的一刻,苍舒忆的口气相当不善。“难道你希望我死了,嗯?”
苍舒已经委屈的哑口无言。难道,如今的局面是他的错?
一旁的荒木,看的惊异无比,这么简单就“认输”,都有些不像是他所认识的苍舒已经了。这个小家伙,好胜心极强,而他本身的能力也足以使他维持着随心所欲的生活。三言两语之间就可以将他摆平,真不愧是阿剑的父亲。
荒木终于了解,阿剑那些坏心眼都是遗传自谁人。不过看来,比起他的父亲,阿剑的确还太稚嫩了些。
先不说有没有插口的资格,荒木原本没想过要介入这一场父子之间的谈话。阿剑对苍舒忆的思念之情,荒木一直十分清楚。不管今日的相会是惊还是喜,对于阿剑来说都是一个十分珍贵的机会。
荒木原本打算让他好好享受重聚的时光,天大的事都可以往后拖。比起阿夕的快乐,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不过,眼看阿剑吃瘪,荒木也有些按捺不住了。苍舒忆是长辈不假,可他这样,明摆着脱不了大欺小的嫌疑。
“既然还活着,为何一直不回阿剑的身边?”
被打断了戏弄儿子的乐趣,苍舒忆转过视线,这样的姿势下,显得他一双眼眸尤为狭长。“剑灵,荒木。”短短的四个字,被他拆分成了两半,中间有着极为明显的停顿。苍舒忆这个人实在让人看不透,时而天真,时而深沉,时而优雅,又时而冰冷。
他在念出荒木这个名宇的时候,语气全是结冰般的寒冷。
苍舒御剑沉浸在不期而遇的惊诧中,不然他一定能够发现另两个男人之间的异样。那一瞬间的对视,近乎于火花四溅,惊涛骇浪。
荒木坐的椅子略微靠后,受到角度影响,苍舒御剑没能看见他的绿眸。浓稠到化不开的颜色,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那一种。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什么,可是陡然改变的气氛,还是吸引了苍舒御剑的注意力。不明就里的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两个男人像是完个忘了刚才的剑拔弩张,不约而同的对他笑了笑。
笑完了之后,苍舒忆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表情变化之快,堪称极端丰富多姿。“我也不想躲在这个穷乡僻攘啊。谁让我不能回去露面呢?回去了,会有大麻烦的。”听他说了一串,可很明显,没有一个字具有实质的意义。说白了,只是半真半假的一番抱怨罢了。
“会有什么麻烦?”苍舒御剑显然自顾自的将父亲抱怨解释成了另一种意义,“家里所有人都十分想念你。”
“苍舒家啊。”苍舒忆的手指离开了茶杯,随意的搭在额角上,缓缓仰起了头。头顶上打着遮阳伞,阳光并不刺眼,可他还是阖上了眼晴。沉寂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这样的表情与他的叹息十足不相配,难道这就是他表达怀念时特有的模样?
过滤后的阳光只是暖洋洋的洒在脸上,可是久了之后,还是觉得脸颊发烫。苍舒忆重新坐正,有几分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怪异的相处模式,倒有些弄不清谁大惟小了。“阿剑,阿剑,我的麻烦与家族无关啊。回去了也于事无补,怎么办?”
听见剑灵用那两个字喊他,简简单单之中带着无限的宠溺。苍舒忆觉得十分有趣,也有样学样,连连喊了两遍。
苍舒御剑被喊得起了一股恶寒,毛骨悚然,不错,这才是真正的毛骨悚然。过去和古谦打交道时,听那盗贼用这两个字呼唤他,当时所谓的毛骨悚然,原来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不管对面坐的这个男人,长得和他多么想象,看上去年龄与他多么相仿,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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