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切,都面目全非。
包括留在记忆中的痕迹,都早已扭曲,在心中疯狂的念头下不断滋生,早已失去了最本初的模样。
“谁让你搜集碎片了?”对方的反击,苍舒忆完全不以为然。只能说,古谦在过往中陷的太深,以至于他的思维,都摆脱不了曾经的藩篱。“无论宝剑曾经如何锋利,一旦被折断,就是一堆破铜烂铁。”
苍舒忆自己也是铸剑师,这样的结论从他口中说出来,无疑添加了几分残酷性。
最令人生气的,是找不到话可以反驳他的论调。残酷,偏偏又是事实。
见到古谦百年难得一见气急的表情,苍舒忆感到了无比的成就感。不过他也懂得见好即收的道理,对方毕竟是不折不扣的恶徒,还是不能将他逼急了。
“古谦,你一直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在这个是否犯傻?曾经的虚怀剑被毁了,再重新锻造一把,不就有了吗?”
“任何事,说起来都是既简单又轻巧。不过一旦做起来,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古谦反唇相讥,半步也不退让。“谁来担任铸剑师,你吗?”
“我?”苍舒忆竖起食指,点在了自己的唇上。他就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般,不仅唇线勾起了愉悦的弧度,就连略微有些狭长的眼眸,也眯成了新月的形状。组合成面容的每一根线条,无一不是写着“有趣”两个字。
“如今的我,已经做不了铸剑师了。关于这一点,你不是最清楚吗,古谦?”也许是因为苍舒忆手指过于白皙的缘故,居然将他的唇色衬托的尤为嫣红,简直就像是精心描绘过一般。红与白,强烈的对比下,带出一抹近乎残酷的美感。
正如苍舒忆说的那般,古谦的确清楚这件事,所以听到了,也丝毫也没有对他构成影响。但是,这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够坦然接受这个事实。
苍舒御剑蓦地转头去看自己的父亲。他希望他是在开一个玩笑,反正以这人的劣根性来说,不知这一生中,到底说过多少无伤大雅的谎言,多这一句,也无妨。
但,不是。
这与察言观色之类的本事没有关系,再怎么不会看人脸色的笨蛋也能看得出来,苍舒忆,是认真的。
仿佛有水雾弥漫上苍舒御剑的眼眸,因为无法凑上前去细看,也无法判断他是不是真的露出了泫然欲泣的神情。或许,一双眼眸只是变得更加清澈和干净,就像是被心头涌起的悲伤所洗淡了一般。
苍舒御剑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无法再铸剑,他会怎么样。这样的遗憾,是拥有世间一切都无法弥补的缺失。难过,根本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心情,并且,对世上所有的铸剑师都是一样。
苍舒忆叹了口气,他是真的看不懂了,这个孩子,究竟像谁?不仅不像他,而且在他们整个家族中,似乎都找不出第二个更加纯善的人了。
看不下去了,实在看不下去了——
“阿剑,你如果有空替我难过,倒不如为你自己的下一步好好考虑一下。”苍舒忆语重心长的道。
穷凶极恶的剑灵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擅自决定,当我死了吗
“难道你的意思是由我来担任铸造虚怀剑的工作?”随着这身响彻天空的惊叫,苍舒御剑一把攥紧了父亲的衣领。他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真有这样无良的父亲,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自己儿子卖了!
枉费他不久之前,还打从心里为他难过。
“看来你还不算笨的无可救药,想通这一点花了多长时间?来,让我看看——”苍舒忆装模作样的抬起手腕,可惜空空如也的腕子上并没有想象中的手表,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所能发挥的余地。“五分钟。嗯,是个很不错的进步了。”
“为什么是我?”苍舒御剑苦着一张脸,随便想想就能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差事。
“因为你曾经做过一次,再重复一遍,也只是轻车驾熟,没什么难度吧?”十数年,苍舒忆未曾再踏入家门半步,可这不表示他就对家族内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就此举出事实,相当有利的证据。
“很遗憾,上次我并没有成功。”既然对方都是这个态度,苍舒御剑当场就泼凉水。
能够以这样平和的态度承认这一点,大概也就只有苍舒御剑一人了。这是他的特点,也是他的优点。成功就是成功,失败就是失败,在苍舒御剑的观念里,掺不得假。没有做到的事,不会因为几句借口就使其变更一个结果。
阿剑还揪着他的领子,苍舒忆刚才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他的报复,现在才开始。一边一只手,揪住了阿剑的脸颊。自从上回这样做过之后,苍舒忆就很怀念这种手感,一直很想再来一遍。
双手使力,看着阿剑被揪疼而扭曲的表情,苍舒忆的心情怎是一个爽字了得。“上次失败了,难道你就不敢再挑战一次?我的儿子,怎么是个如此懦弱的小鬼!”
苍舒忆绝对怀着十二分的故意,不然的话,他不会如此准备的戳中阿剑的软肋。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这孩子的自尊心比一般人强得多。
“是随便造一把剑,给它取名叫做虚怀?还是,需要完美的重塑初代的那一把?”苍舒御剑没有明确的表示答应,不过他既然开口了,就表示他已经开始关于此事的认真思索。
苍舒忆耸耸肩,完全是轻轻松松的态度。听到他马上要说的话之后,所有人就知道他还能如此从容的根本理由——站着说话不腰疼。“当然,要和以前的一模一样了。”
苍舒御剑不吭气了,在怎么强烈的自尊心,在如此不切实际的要求面前,都必须管牢自己的嘴巴。以免,祸从口出。
一模一样?曾经为了帮卢萨教仿制一柄礼仪剑,就几乎将苍舒御剑折腾了个半死。还来一次?
上一次,至少还要残破的碎片当成样品。而这一次,情况说不定更加不乐观。
斟酌了半天,苍舒御剑问了一个极端谨慎的问题,谨慎的,都与他素来的性格不符合了。“真正的虚怀剑,是什么样子的?”
“这我哪里知道,我又没有见过。”苍舒忆的答案极端不负责任,并且顺口将麻烦事都推到了别人的身上。类似的作为,他做起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反正经常这么干。手指伸直,指向古谦。“你问他吧,我们里面,只有他有那个福气。”
是福气还是麻烦?古谦真想好好问一问对方。可又真心觉得,问了也不会有任何用处,于是转念作罢。“我不认为阿剑具有那样高超的技术。”想到这个说法有几分得罪人,在当前的节骨眼上得罪苍舒家的人,显然不是十分理智的行为。于是补充一句,“至少,目前阿剑的技术还远远没有达到巅峰。”
苍舒御剑深以为然,对这个评价感到不爽快的,反而是苍舒忆。父子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想要怎么动手动脚,都是他这个父亲的权力。不过当对外的一刻,苍舒忆护短的一面,就充分展示出来了。
“苍舒家延续十代,在所有的宗主里,以‘剑’为名的只有两个人。”苍舒忆看着古谦,目光要多冷就有多冷。“你既然看不起阿剑,那你的那件事,我更加帮不上忙了。”
“以剑为名——”古谦重复这几个字,仿佛被触动了内心里的某根弦,静默半晌之后,沉声道,“我给你们一年的时间,将剩下的条件全部备齐。”
应该是提防苍舒忆耍花招,古谦反反复复的思索自己语言中的漏洞,不待对方找茬,就赶紧再补充一句,“记住,是所有的条件。一年之后,那件事,必须开始进行。”
“你谁啊你?”苍舒御剑活了。古谦在评价他的技术不够成熟时,苍舒御剑之所以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是因为他也认为那是实情。可是听他们的对话,显然铸造“虚怀剑”的重担要放到他的身上。让苍舒御剑极度不满的,则是他们的态度——完全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这么自行决定了。
都当他死了吗?
“你这是在求我们吧?可你态度是怎么回事?有你这么求人的吗?”一连三个问题,将苍舒家现任宗主的架势全然端了起来。
苍舒御剑是在家族上上下下一群人的爱护下长大的,也因为他本性纯良,索性才没有成为一个骄纵无匹的世家子弟。但是,在他的骨子里,傲气始终存在。平素多半都被掩藏起来,可是一旦展露,就会让周围的人都为之震撼。
古谦能够保持着与他对视的姿势,也是得益于漫长的生命,以及数百年所经历的风风雨雨。也不知过去多久,凝固似的空气,被古谦不怀好意的一声笑所打断。
“求人?错了。”古谦摇摇头,像是为了加深对方的印象。“你如果不相信,大可以问一问你那个父亲,看看这件事的主动权,掌握在谁的手上。”
苍舒御剑依言转头。自从来了这里,就憋了一肚子的疑问。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经过的每一个细节,乍看上去都是理所当然,正确的不能再正确。可是,却都经不起推敲。不想还没什么,微微想一下,就全是不对的地方。
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明目张胆提问题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是盗贼古谦提供的,苍舒御剑也不想放弃。然而,他才看了苍舒忆一眼,就下意识的将所有的疑惑咽了回去。
从来没有见过有谁,具有如此复杂的眼神。
一个人的心,只有巴掌的大小,到底能够承载多少的东西?
这个问题,放在不同的人身上,一定会得到完全不同的答案。别的人,苍舒御剑不知道。但如果是苍舒忆,他想,一定放了很多很多,多的超过心脏能够承载的极限。
否则,也不会映射在他的眸子间,是如此理不清看不懂的混沌。
古谦的视线转了一圈,再开口时,语气中装满了恶意。“看来,你们已经决定好了。过程我不想管,现在我只等待结果。记住,一年之后。”
苍舒御剑恨得咬牙切齿,假如不是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他大概真的扑上去好好痛扁这个盗贼一顿。他就不明白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才让苍舒忆甘愿被人摆布。
他不是很厉害的吗?而且怎么看都是不肯吃半点吃亏的主儿!
古谦没有理会阿剑如刀锋般的眼神,他自顾自的上前一步,朝着苍舒忆而去。“阿剑这孩子什么都不清楚,不过你是大人,你不一样。苍舒忆,你明白的吧,在这件事上,苍舒家没有拒绝的余地。”
这是一笔债。
如今,到了必须归还的时刻了。
扔下命令般的句子,斩钉截铁。古谦也不等旁人做出任何反应,就此扬长而去。
在走过苍舒御剑身旁的时候,后者不得不质疑就在那短暂的目光交汇间,他是不是看到一缕目的达成后的洋洋得意。然而,苍舒忆也没那份闲工夫去追问这个了。放任古谦自由离去,苍舒御剑有着自知之明,追上去也是于事无补。骂又骂不赢,打也打不过。
“喂,你不该说明一下吗?”冲着门内的人吼着。苍舒御剑就不明白了,明明他们长的一模一样,为何这一位的脸上就足以浮现出足以气死人的线条?
譬如现在,连他都看的出来,事情大发了,苍舒忆居然还是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