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陶果真渐渐镇静下来,李默飞快将锁链给他捆上,然后解下腰间紫玉,匆忙间来不及打开李陶脖子上挂的血,直接将食指放进嘴里用力一咬,打开紫玉,把李陶扛进玉里。狂化后的李陶体重比原来重一倍,身高也高出不少,之前他个头才到李默胸前,变成狼后已经齐他耳朵了。
这边刚安顿好李陶,那边就听到了马蹄踏在岩石上的声音。缪召南迫不及待地大喊:“哥哥!”
☆、好消息
李默往一层走,顺手捞了条毛巾,拭去脖子和手上的血,捋了捋发丝,最后将衣服整理整齐。
缪召南已经从马上下来,惶急地埋头往洞中冲,与正到一层的李默撞个满怀。
“哥哥,”缪召南双手抓住他的双臂,急喘了两下,问,“你还好吗?”
“我很好,”李默笑着将他拉到石桌前坐下,顺手给他倒杯凉茶,“怎么这么急?”
水杯端到他面前,他却突然魔怔一样忘了接,只傻了般一个劲地看李默。
李默将水放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好奇,“怎么?”
“哥哥!”缪召南大叫,嘴巴咧得很大,笑容无比灿烂,“你愿意开口了?!”
“呵呵。”李默干笑了两声,没有接话。
“太好了!”缪召南因为他哥的转变愈发情绪高昂,激动地跳起,紧紧抓住李默放在桌上的手,“太好了哥哥,我本来担心今晚到处都是狼人,你又会出什么事,没想到,真没想到啊,哈哈哈,哥哥,你是想通了吗?英雄何患无妻,那个女人不爱你是她的损失!”
“嗯,我想通了,”为了女人寻死觅活这黑锅李默背定了,索性将错就错,勇于承认错误,“以后不会了。”
“那就好,”缪召南笑得愈发肆意,双手更加用力,几乎要捏碎李默手指的骨头,他却粗枝大叶地完全没有自觉,爽朗笑道,“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李默咬牙忍住将手抽回来的冲动,任由他握着,挤出一个笑脸问,“什么好消息?”
“爹爹要回来了!”缪召南大声说,脸上和语气里充满了兴奋,“还有大娘!”
“嗯?”李默怔了一下,他知道所谓爹爹就是缪召成和缪召南的亲爹谬礼,缪家长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国大将军,而他口里的大娘,就是缪召成的亲娘,也是一位巾帼英雄,同样身居高位,与谬礼情深义重,夫妻为国家大义,双双共赴沙场,同患难共进退,也算一段佳话,但他们一直驻守边疆,怎么突然要回来?
“大概还有半年,”缪召南兴高采烈,“大娘最疼你,到时肯定能让你回缪家……”他说着,就看到李默好奇表情,热情突然冷却下来,松开他的手,讷讷坐回去,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回来?”
李默想顺着问为什么,但最终没有出声。
缪召南说,“他们回来参加我成人礼。”
成人礼过后他就能参军上战场了,难怪这么兴奋。护国大将军千里迢迢从边疆赶回来只为了参加他的成人礼,可见对其重视程度,李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由衷地说,“恭喜你,以后不论多厉害都不能轻敌。”
“谢谢,”缪召南是个心思简单的人,只要他哥一句祝福,他又能立即恢复笑脸,“最高兴的是,我马上就能拿到属于自己的召唤玉了!”
“那太好了。”李默也笑了。
“嗯!”缪召南用力点头,突然吸了吸鼻子,然后表情一凛,猛地站起来,“哥哥,好浓的血腥味!”
李默心下一惊,他没想到缪召南的鼻子如此灵敏,二层的血迹来不及清洗,若是被他发现,自己又说不出来由,那可就糟了。电石火花间,他张口就道,“我晚上杀了只鸡,可能是鸡血没冲干净。”
“鸡?”缪召南看着他,半信半疑,缓缓坐下去,突然想起什么来,问,“你哪里来的鸡?”
“上个月在山上待的无趣,就从后面下山去了,买了只鸡回来。”李默淡淡道,若是缪召南还要怀疑,他就去把那只村民们送的鸡拿来给他看。
不过缪召南对他的话只疑惑了片刻功夫,立即就深信不疑,随即有些恼怒,“哥哥,你太胡闹了!什么时候不杀偏挑今天晚上,这么重的血味,引来狼人怎么办?看样子我还不能离开,我得守着你。”
“……”这可让李默苦恼了,他还担心紫玉里的李陶,如今这情况,他又不能抽身去看他,简直不能更糟糕。
两人就在石桌前端正坐着,李默反正都是无聊,本来想练字,可想到缪召南说不定能认出笔迹就作罢,索性找本书来看。这是本相当厚实的史书,以政治军事的史实为主,展示历代国主治乱、成败、安危之迹,以及据实记录了历史上与狼人的几次大型战争状况。有很多对他都是生字,第一遍看也做不到精读,就是囫囵吞枣而已。
缪召南最不耐烦看书,更别提这么厚的书,一碰就犯困,可他哥看上去尤其喜欢。他静静地望着他哥认真看书的侧脸,这张脸带着病态的苍白,因过于消瘦而棱角分明,眼睛却一扫往常阴郁,尤其明亮,缪家人相貌都算不差,可他觉得此时不忧愁的哥哥,是缪家最好看的一个。他不理解他哥,但觉得现在的哥哥已经很好,至少看的书已经从那些充满离愁别绪令人莫名惆怅的诗词著作跳到了如今的战争上,他心里美好地想着,也许不久之后他哥就正常了,愿意上战场了,他哥以前可从来不会杀鸡,现在都能做到了,以后会更好的。想着想着他就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待至后半夜,缪召南看李默呵欠连连,脸色憔悴,想到他哥体质从小就弱,忍不住提醒道,“哥哥,你去睡吧,我在这守着就行。”
“没事。”李默笑笑,真把他一人丢在这里得多无聊,况且哪里真能安心睡着。
终于熬到天边鱼肚白,再没有野兽嚎叫声,缪召南骑上骏马,离开前特地嘱托道,“我还会来看哥哥的,不过可能以后训练忙点,时间不多。”
李默点点头,目送他一阵风似的消失在路的尽头,然后忙不迭跑到洞里二层。
昨晚为防止缪召南发现异常,他连紫玉都不敢带在身上,就放在被子里藏着。
打开紫玉,他二话不说跳进去,木梯和收拾好的中药柜已经被打倒了,不多的药材七零八落散得到处都是,李陶已经恢复了正常状态,侧卧蜷缩在地上,全身近乎赤丨裸,脸无血色,额头的伤口触目惊心,他紧闭双眼,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
☆、老本行
李陶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洞里已经被整理得整齐,他穿着干净衣服躺在石床上,头上伤口已经上药包扎。他眨巴着眼,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想到自己差点要杀了李默,就很内疚。这种行为与他有恩必报的原则相悖,让他觉得没有脸面对李默。
“醒了?下来吃点粥然后把药喝了。”
耳边熟悉的声音,让李陶险些抓起被子蒙住头,只是他还没得及这么做,就听到李默的脚步声已经蹬蹬蹬往一层去了。
李陶爬起来,慢吞吞地穿上衣服,听得出来李默没有害怕自己也没有生气,但他依旧垂头丧气。下去很听话地吃了粥喝了药,药多苦也没怨言,但也没委屈自己,自动把药碗旁边李默特地准备的松子糖含到嘴里。
外面李默正在把草药一格一格从紫玉里搬出来,正站在木梯上把药往外递,木格不轻,他有点吃力,李陶看到后立即跑上前帮他接过来。
李默手上突然一轻,就知道是李陶接过去了,也没说什么就又弯下腰去整理下一格草药。
李陶蹲在洞口,随手从木格里捏一块姜片百无聊赖地划拉,好一会儿之后,把一格药拨弄得乱七八糟,终于放下姜片,冲着洞口小声道,“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李默突然从洞口钻出来,“去歇着吧,”说着笑着揉了揉他头发,“这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
李陶怔了一下,僵硬地与他对视着,苍白的脸突然疑似爬上了血色,他嗖地站起来,吓李默一跳,一溜烟跑回洞里,一口气登上二层,刷刷两下踢掉鞋,跳上石床,猛地掀起被子钻了进去,一会儿之后又钻出来,抱着被在石床上翻两个滚,结果石床太窄,咚地一声滚到了地上。
“怎么了?”李默的声音从窗户里传过来。
“没事,我在歇着。”李陶一动也不敢动地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说明自己真的在休息,等到外面李默相信了之后,抱起被子,蹑手蹑脚地重新爬回床上,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接下来的日子,谁也没提那天晚上的事。李默原本是想问问他为什么不向自己坦白身份,后来想想发现李陶从一开始就没有隐瞒,不然不可能一张嘴就是狼人语,狂化时也没特地躲起来,只因为自己也刚熟悉这世界,什么都不懂,就没在意,还以为他只是哪个村落来的娃娃。这也是为什么在外人面前李陶从来不开口说话,充当着哑巴的原因,想来他是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身份。人们有多仇恨和害怕狼人,李默从那个老狼人奴隶身上看得很透彻,明明大家都长着一样的脸和身体,可他们就是猪狗不如的奴隶。李默也希望李陶是狼人这件事只要自己知道就行,他不会让李陶狂化伤害别人,同时也不允许别人伤害李陶。
李陶的伤恢复得很快,七天之后就只剩下很浅淡的疤,再过几天连疤都消失了。恢复之后他又手脚灵活地开始干活,安滑轮原本李默打算要三个月,他只花了一个半月,让李默瞠目结舌。
本土话学的差不多,李默开始教他说普通话,这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私心,想听熟悉的语言才准备教他,原本是打算随便教简单的几句,学会写两人的名字就行,结果李陶意外地对普通话相当感兴趣,最先学会了李默这俩字和发音,然后就开始天天像喊魂似的追着他喊,李默很无奈,特地教他“哥”这个称呼,教了不下百遍,他不是不学,就是故意说错。
除了教他学普通话,李默自己因为好奇也跟着他学狼人语,狼人力气大,从不用毛笔写字,直接在石头或者木头上刻字。他们也很少写字,除非迫不得已,再有思想再有深度的狼人也绝不会传世一本《xx子》这种书来。这样的情况,李陶会写的字自然多不到哪里去,搜肠刮肚,最后只找到百来个字教李默。
于是,两人在人前就说本土话,只有在两人单独的时候,普通话和狼人语交替着说,又过一阵子,两人都嫌狼人语麻烦,这种神奇的语言表达一个简单的词汇总能叽里咕噜拐出几十个发音,最后还不一定能表达准确,过了新鲜劲很自然地被抛弃了。后来的后来,李陶一口普通话说的比学得时间更长的本土话还要熟练,他学东西一向很快,尤其是李默让他做的。李默大多时候觉得很欣慰,可每当他连名带姓直呼自己就很头疼,显得一点都不尊敬兄长。
悬崖上的道路通了,一直惦记着锦鲤的李陶又悄悄跑去偷了条回来,去镇上卖了钱付给老铁匠。两人也不能一直待在山顶这个小地方靠村民接济生活。李默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做老本行,砍一截竹竿,在顶端挂一面旗帜,做成招牌,上面写着“悬壶济世”四个大字,带上紫玉,决定到永安镇当个游走郎中,虽很有点江湖骗子的感觉,但这样无疑最省钱,有点空手套白狼的意思。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