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无可退,李默只好原路返回,就近钻进一个院子里的厨房里,也顾不上这是谁的院子,只想着厨房有水有食物,倘若狼人围堵好几天他也不至于难熬。
他急速喘气,能清晰地听到高墙外传来的厮杀声,但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冲过来。
他静静地在这个厨房里歇息,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被顶撞的腹部终于好受了一些,刚放松警惕,忽然,院子大门被轰得一声撞开,缪无尘的惨叫传来。
这熊孩子原本因为偷懒可以免此一劫,谁料担心挨骂下午又溜了回来,赶上变故,被一只狼人追着跑,这会儿正好被狼人一脚揣进门里。
李默从门缝中看去,缪无尘身上已经豁开好几道口子,鲜血直流,面如土色地盯着门口不住惨叫,脸上眼泪鼻涕横流,外面那狼人歪着头看了看他,大约嫌弃他哭得太难看,正巧又撞见一个看上去很厉害的侍卫,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抛下他追过去。
缪无尘不知狼人已经离开,还是被吓疯了的样子,坐在地上闭着眼仰天狂吼。
李默从紫玉里拿出一包自制的止血用金疮药粉,从厨房出来,走到他身边,他大腿上一个伤口出血比较严重,必须要及时止住。
李默往伤口上撒药,但这孩子被吓魔怔了,只顾嚎。
他一直这么喊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把狼人吸引过来,喊了几声他也听不见,无奈之下,李默脱下他的袜子,塞进他张大的嘴巴里,怒道,“再哭我把你丢出去!”
也不知是因为他的威胁还是被自己的臭袜子熏的,缪无尘终于停止大哭,睁开眼愣愣望着李默,回过神来突然张开双手往他身上攀,因为害怕而剧烈抖着身体,紧紧抱住他手臂不住嚎道,“大哥!大哥!到处是狼人,好可怕!太可怕了!”
“别哭了!”李默沉声道,按住他的大腿给他把药撒上,又从他袍子上割出布裹上,在这个过程中,缪无尘一点一点止住抽泣,等全部完成后,李默半扛起他,把他带进厨房里。
他自己则要出来关上大门,刚到大门口,又瞥见门口躺着一个头部鲜血淋漓已经昏迷的下人,只有胸膛的起伏昭示着这人还活着,李默看门外左右无危险,又把这下人扛进厨房里,给他做紧急处理。
此时缪无尘已经完全安静下来,看着李默娴熟的动作,震惊地问,“大哥,你怎么会这个?”
李默头也不抬。
他自己反倒更靠近了,“大哥,你还是我大哥吗?”
李默没搭理他,外面可能还有更多伤者,要出去看看才好,刚提起刀,缪无尘阻止道,“大哥,你干什么去?这里安全!”
李默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缪无尘愣了一下,咬咬唇,撑着爬起来,跛着跳出厨房冲李默叫道,“你要去救人?我跟你一起,大哥,我可以帮你。”
李默顿了顿,回过头来命令道,“老实待着,别给我添乱。”
缪无尘呆了呆,瞥瞥嘴,看着李默小心离去的背影,嘟囔道,“待着就待着,我还不想去送死呢。”
他无聊地在厨房里坐下,没一会儿又站起来到门口往外眺望,看看大哥回来没有,如果没有的话,又回到厨房里焦急地来回踱步,如此几次之后,终于见到李默又扶了个断了整条腿的下人过来。
他立即跳出来帮忙把这个下人扶进厨房里,见李默又要出去,狠狠忍了忍,才没有没出息地把外面危险不要走的劝告说出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厨房里的伤者越来越多,缪无尘惊奇地看着他大哥没有太多表情的脸,有些过于苍白,脸、手、衣服全是血,但他依旧冷静地处理着伤口,缪家多少平时号称厉害到极致的人真正到了此时都吓成软脚虾,只有他这个平时看到狼人连路都走不动的大哥,竟然神奇般如此泰然地救助这么多人。
缪无尘突然有些搞不懂了。
李陶跟正虎飞快赶到缪家后门时,看到那里拦路的是狼人而非侍卫,就知道情况非常不妙。几个奴隶看见他二人,顿时像所有狼人闻见强者的气息一样,爆叫着兴奋躁狂起来。
正虎转了转脖子,对他们来说自己是强者,可对自己来说,这几个蠢货都不够塞牙缝的,他很嫌弃地瞥了眼,对身边的李陶说,“你来解决!”
“少废话!”李陶怒道,其实他也看不上这几只,早些时候他也许要挣扎片刻,如今他身体发育完全,站在正虎旁边比这个野性十足的男人还要高出半截,又经过长久训练,早已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他义正言辞道,“我要去找我哥,你解决。”
“一人一半。”正虎讨价还价。
“不行。”李陶说着,率先冲过去,“我要去找我哥。”
“就知道你哥你哥,你哥算个卵啊!”正虎气得大吼,同时提着游龙镗一举杀过去,那几只挡路的狼人在他横扫千军的气势之下,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全灭。
李陶疾跑,大喊道,“哥!哥!你在哪儿!”若是平常还能循着他哥的味道找过去,可此时鼻尖充斥着冲天的血腥味,完全掩盖了他熟悉的气味。
正虎跟上他,两人听力都有着野兽的警觉,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跑。大多时候遇见缪家侍卫和狼人奴隶打在一起,他们两个并不帮忙,只有当狼人奴隶挡路的时候才格杀勿论。
一路上大多都是碎尸,好不容易遇见几个活人,李陶二话不说冲上去抓住人就问,“看见我哥没?他在哪?”
连问几个人之后,都是摇头,正虎听不懂他跟人说的话,但一直没回应就觉得不对劲,瞪着他道,“你到底怎么问的?你哥叫什么?”
李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正所谓心急则乱,这么问下去问到天亮也问不出结果,再逮住人后改口道,“李……缪召成在哪儿?”
下人只知道大少爷一直在训练场,后来怎么样并不清楚,于是哆哆嗦嗦地回道,“训练场。”
“怎么走?”这一问就问出结果,李陶欢喜无限。
下人又哆哆嗦嗦地指了个方向。
“走!”李陶丢下下人,与正虎飞速往训练场冲去。
两人到达时,场中早已只剩下一地横尸,半个活人都看不到,正虎皱眉问,“你确定在这?”
李陶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恐惧,平时李默确实是告诉他去缪家训练场,当下他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自顾自走了进去。
正虎紧跟上去,很不厚道地开始用镗柄掏地上的尸首,他认为若人真在这里,李默就应该变成这一堆看不出人样的肢体了。李陶坚决不看地上,发现正虎的行为之后,怒吼道,“你别咒我哥!”
正虎无所谓的耸耸臂膀,等他转过身去,又认真地在地上翻找起来。
两人在训练场中兜转了一会儿,李陶眼睛一亮,忽然朝凉棚奔过去,从一堆尸首中捡起一件血衣,李默早晨走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件棉衣,但此时全是血污的扔在地上,他脑袋里顿时嗡地一声,愣愣捏着衣服,除了这件衣服,什么都看不到了。
正虎发现他的异常,凑近一看,立即明白怎么回事,他抓起衣服放到鼻尖闻了闻,记住气味后,拍了拍李陶的肩,也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真心安慰,说,“都已经这样了,我们找到尸首带回去,你这么喜欢你哥,我们一起把他的尸首带回家乡,我这难兄还算厚道吧。”
说着,居然真的凭着气味,蹲到地上捡起一截断腿闻了闻,发觉不是这个味儿立即皱眉,嫌恶地吐了吐舌,丢掉,继续捡起下一块碎肉。
同一时刻,李默正好在训练场外看到一个伤者,他小心谨慎地左顾右盼,确定没有危险后立即跑到这位伤者身边。
场内正虎皱皱鼻子,脸色巨变,猛地站起来看向李陶,李陶同时往入口处看去。
“哥!”李陶大喊,丢掉血衣,愤然不顾地往外面冲去。
李默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耳旁一阵狂风巨浪似的,就被人紧紧抱住了。
☆、23
李默有些惊讶有些高兴;拍了拍李陶紧紧箍在他身上的手臂,问;“你怎么来了?”
“这里太糟了;缪家真没用!哥,你以后别来了!”李陶没有回答他,在松开他后立即拉起他的手;不由分说往后门方向走;“我们回去!”
“好,”李默笑了笑,他也不想待在这地狱般的地方;要不是后门被堵了;他早就离开了;不过这里还有一个伤者,他虽并不是为了救人才留下,但若遇到,也绝对做不到见死不救。
“等一下,”李默拍拍李陶的手,蹲下去架起这个伤者,对他道,“先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们再离开。”
李陶瞥瞥嘴,老大不乐意,别人的死活跟他没半点关系,可看到李默手臂上有个五指血印的伤口,立即一把夺过昏迷的伤者,随意往肩头一扛,大大咧咧地说,“你歇着,我来。”
看他动作如此粗鲁,要是这伤者有内伤或者骨折,绝对造成二次伤害,李默变了变脸色,终究没说什么,能帮忙扛人,说明他已经进步很多了。
从训练场到达李默救治伤患的厨房,不算很近,三人刚走出一段路,身后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再往前跑一段距离,前面也传来同样强烈的嘈杂声。李默顿住脚步,四周巨响越来越接近,夹带着疯狂吼叫与兵器碰撞,他心道不好,一定是狼人过来了。
不出他所料,很快,从道路尽头涌进几十个狼人,他们身后紧跟着的是与之殊死搏斗的侍卫们。
李默皱眉,他们如今就处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中,走廊两侧都是光滑的高石巨墙,里侧这面墙里就是训练场,前后都是厮杀的狼人与侍卫,他们就这样被堵在了长廊当中,进不得退不得。这些狼人加在一起不止百人,也就是说一大半都在这里,再放眼看侍卫们,发现缪家大多护卫也都集中了过来,他们正拼尽全力与狼人厮杀。
李默分别看了看李陶和正虎两人,这两人脸色没有半点异常,他相信不管是听力还是对危险的敏感自己都不如他俩某种兽性的警觉,可他们神色如常,就像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一样地继续往前跑去。
李默知道他们两人很厉害,但眼下也有百来个敌人,他们凶悍到令缪家几百侍卫束手无策,李默隐隐担心他二人是否过于托大轻敌。
很快与眼前一拨狼人相遇,李陶在墙角把肩上的人放下,同时在这人身上铺了好些碎肢当掩盖,回到李默身边,看了看前后情况,半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轻松地好像出去郊游一样对他说,“哥,跟紧我。”
李默点头,把手上的刀交给他,这东西在他手里比在自己手里有用,但李陶没接,只说,“你留着防身。”
李陶说完,与正虎交换一个眼色,正虎了然,一声闷吼,撩起游龙镗直接冲入厮杀场中,所过之处,狼人均是皮开肉绽,纷纷暴怒,狂吼不已,倘若有哪只狼人不识好歹胆敢反抗阻挡,直接被他毙于镗下。
这么直杀出去几丈远后,后面的狼人发觉他的厉害,一时居然无人敢上前阻拦,直接自动自发地让开一条路来。
李默看的目瞪口呆。这些奴隶多厉害他亲身经历过,稍微强壮些的最少也要五个侍卫才能拿下,如今遇见正虎完全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李默暗暗想,幸亏正虎是帮助自己这边的,要是站在奴隶那一方……
站在奴隶那一方?
李默一惊,猛地抬起头来。
李陶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