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人一定知道缪家统领大军,驻守边界,是我们第一号强敌,”陈定说得铿锵有力,还是打心底由衷佩服缪家第一代将军,语气里并没有不敬,“双方交战,一直以来我们就是胜少败多。”
李默点了点头,他以前看过缪家的藏书,当中记载的数次著名战争,狼人只胜过一次,那次还是仗着人数众多,虽赢却也损失惨重。
“那个时候还没有骠骑大军,”陈定皱眉,陷入自己的回忆里,“是狼王收入了骠骑将军,才将人马拨予他,并命名为骠骑大军。自从出现这样一只大军,战场形势瞬间扭转,连胜十二场,如今人类都快被他们打回老巢了!连将门世家缪家护国大将军都对他们无可奈何,连连战败,被逼无奈要卸职让位,让那劳什子缪召南继承……”说着突然长叹一句,回想起自己就是因为放跑了这家伙而被赐死,一阵感慨。
“光说缪家!”吴宓呸了一口,“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说着殷勤地望向李陶,“首领啊,其实骠骑大军也就那么回事,真正厉害的是那**将军。”
“哦?”李陶笑道,“跟我比呢?”
“呃……”吴宓上下打量他,平时吹捧奉承无所谓,可此次干系重大,不能蒙蔽了首领双眼,犹豫一阵肯定道,“恕属下直言,首领不如他。”
李陶拍案而起,原本对这狗屁骠骑将军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却极度想见识见识这家伙,竟有人敢说自己不如他!
吴宓身子一颤,忙补救道,“首领,属下话还没说完呢,首领不如他是因为首领心有牵挂,而那骠骑将军心无所系无惧无畏,战场上最怕不要命的,一身蛮劲毫不讲理,首领遇上只会吃亏。”
知道他是给自己面子,李陶忍不住笑道,“说别人不讲理,你是有多讲理?那骠骑将军叫什么名字?”
“这个……”吴宓皱眉道,“属下不知。”
李陶转而问陈定,“你知道吗?”
陈定比吴宓更早来部落,知道的消息还不如吴宓的全,连吴宓都不知道,他就更无从得知了。
“算了算了,”李陶摆摆手,重新坐回去,“既然这个骠骑将军这么厉害,我们合计合计如果他领军来,我们怎么抵抗吧。对了,骠骑大军多少人?”
陈定垂眸,担忧道,“大军往常对敌人类都是两万人,但按照狼王心性,我们既然是两万人,他定会派出多于一倍的人数来,可能是四万。”
一听这个数字,大家都倒吸了口凉气,不说狼王手中大军装备精良,操练有序,那将军又是个厉害之极的人物,人数悬殊太大,仗还没开始打,就被对方阵仗威慑,士气上首先输了一截,后面再想赢就难了。
李默放下小刀,一叠牛肉吃下去一半,实在是腻了,双手交叉放在案上听着大家谈话,这时候气氛陡然冷下来,他便开口道,“其实我们未必会输。”
“嗯?”大家眼睛发亮,瞬间重拾信心,齐齐看向他,之前他就帮着出谋划策,可信度很高,天玠率先道,“请夫人明示。”
“刚刚依陈定所言,狼王若派骠骑大军出征,就是从战场上撤下便又要跋山涉水赶来,而我们再此恭候多时,严阵以待,以逸待劳;除此之外,骠骑大军原本只有二万人,即便临时增调至四万,又能如何?新进兵员不识将,将亦不识兵,到时真正起作用的究竟多少人还未可知;其次便是,我们早已习惯荒原作战,他们连地形都不熟,我们只要抢得先机,还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最后……”李默想了想说,“人类那边战场狼王总不能丢下不管,是否真有能力分派这么多人。”
这一番话说的几个人心情激昂,都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他们本身就是好战不服输的性格,各个振奋地认为此仗必赢不输,输了那才是大笑话。
事情商量完,饭也吃好,众人告退,李默突然开口道,“陈定,你等一下,跟我再详细说说缪家近况。”
李陶一听,心脏狂跳,频频给陈定递眼色。陈定不知道他二人跟缪家纠葛,误认为首领是要他好好表现,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股脑把他知道的都倒了出来,等说完再向首领邀功,一瞧他那铁青脸色,才后知后觉原来会错意了!
李默叹息了声,缪家荣败他早在知晓家族历史时便猜到可能发展,究竟真的是缪家才尽还是一国之君故意刁难之,谁能搞得清楚?自古以来,功高震主都不是好事,一国安危居然只靠一家之力,简直匪夷所思。他拣着他关心的人问道,“缪召南怎么样了?还有一个叫章玥的女将军,你听说过没?缪礼闲赋在家,如今又是谁任护国大将军一职?”
陈定接受到李陶的警告,哪还敢再细说,更何况他也确实不知道,摇头道,“这些属下就不知了。”
返回住处时,李默一路心事重重,他们势力不容小觑,自然是狼王眼中钉,可今后要怎么办,难道以后要一直与狼王大军纠缠下去?荒原原本生存就极为艰难,若战事不断,简直就是往绝路上走,难道真要一直打打打,打到全军覆灭?李默暗自琢磨许久,连到家后,李陶把他抱回床上都没意识到。直到李陶开始剥他衣服,他突然想到一条从没有想过的路。想到这条路的可能性,他兴奋地全身发热,然后呼吸就重了……
从使者回去,传话给狼王,再到狼王调回骠骑大军,再派军西征,等大军到达,最起码需要三月之久。李陶几人有足够的时间琢磨排兵布阵之事。
在离骠骑大军到来还有一月有余之时,这天一大早,陈定就骂骂咧咧地领着几个手下求见首领。
李陶看李默还在睡,没吵醒他,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随着传信小兵来到树林中。陈定一见他,立即神秘地问道,“首领,夫人在吗?我带来一个夫人感兴趣的人。”
李陶打着哈欠,原本还有点起床气,一看他神秘兮兮,不禁好奇问,“谁?”
陈定此举只为哄夫人高兴,夫人高兴了首领也就高兴了,要不是看夫人之前询问这人询问的有点仔细,当他拿住这人时,就愤怒地直接撕碎他了。陈定凑到李陶耳边,面带笑容轻声道,“缪召南。”
☆、52
李陶认识缪召南。虽然只见过一面;但由于在意他与李默的关系,所以这一面的印象很深刻;这个名字也早已经在心中嚼烂了。
而缪召南不认识他,尽管看过李陶当初的通缉令,但国内画匠的技艺实在叫人听者伤心闻者落泪;把他哥缪召成一个大好的清俊公子画成歪眉斜眼的野猴精;所以看到李陶那个三大五粗,一脸粗犷凶恶的粗野蛮人画像;心中少不了怀疑。但不论多怀疑;眼前骤然出现一位器宇轩昂的男子,年纪看着不大;却偏生有种不可撼动的威严;一时他也无法把这人与掳走他哥哥的混蛋联系在一起。
混蛋掳走他最亲爱的哥哥。缪召南从得知这个消息初始,就是这么认为的,并且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从混蛋手里把他哥哥救回去。
李陶阔步轩昂地走至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他与二十个同党用草绳结在一起,彼此后背相依,坐在草地上,最外面有具尸体,血尚是温的。这草绳绝对锁不住缪召南,但狼人的手段很粗暴,只要他妄图动一下,就杀死一个他同党。
李陶吸吸鼻子,闻到这群人身上一种怪异的臭味,挡住了他们身为人类原本该有的气味,这大概就是他们能走到这里的原因。若不是恰巧陈定认识缪召南,说不定他能从这里逃出去。
他突然打了个喷嚏,正对着缪召南头顶,这气味实在太熏了,真难为他们受得了。
缪召南气得脸色发青。他从出生那一刻便将自己放在了狼人的对立面,甚至缪家最在意的功勋爵位也没兴趣,只以除尽这帮丧尽天狼的野兽为己任,但现在自己居然被这群人擒住,还加以侮辱——他们竟敢在自己头顶上打喷嚏!
他险些挣脱草绳跳起来与李陶搏命,不过看到那具尸体,又将心中愤恨压了下去,只用瞪得铜铃大的眼睛充满仇视地望着他。
李陶看着他发青的脸,眉宇间与他哥有几分相像,但远不如他哥淡然亲切,眼神中也充满凌厉,更像一头激怒的豹子,随时扑过来咬杀猎物。
真是没想到居然在这个环境里相遇。李陶心中有种很复杂的感觉。
眼前这个人也是他哥的弟弟,是有血缘的亲弟弟。不知道自己和这个人在他哥心中,谁更重要?
啊,好想杀掉他。这样就不用想这个问题了。
他在距离缪召南一丈远的地方坐下,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打量他。
缪召南被他打量地浑身发毛,即使知道语言不通还是忍不住怒吼道,“看什么看!”
李陶问,“你为什么来这里?”
“关你屁事!”缪召南下意识便接话,但是话一出口才突然发现这人和他说的是同一种语言,愣了一下,还以为他也是人类,可看四周守卫的狼人对他恭敬的态度立即知道这绝无可能,转念想到伪装成人掳走他哥的混蛋,天底下会说他们语言的狼人可不多,更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让他遇见。他登时眦目欲裂,再也不顾旁的威胁,猛地跳起来就往他脖子上掐去,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是你!是你掳走我哥哥!你把他藏在哪里?!交出来!”
他一动,便有狼人想要上前相助,被李陶挥手阻止。他轻易躲开攻击,掸了掸身上沾带的草叶,天经地义地反驳道,“呸!那是我哥!”
两人依旧相距一丈远。站在烈却不温暖的刺目阳光下,大风将他们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缪召南年长李陶两岁,但他们身高相仿,又俱是昂藏七尺仪表不凡,皆身怀异禀,是各自种族的佼佼者,只是一个因激愤已经红了眼睛,另一个却突然在心中生出了嫉恨。
李陶觉得自己最大的胜算在于他与李默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但转念想在他未遇见李默时,都是这个弟弟在他身侧,而且看得出两人关系极好,那可是十几年的感情,自己还有胜算吗?他知道他哥只当自己是弟弟,只是因为想多了会难受所以不愿去想这件事。漫漫人生,只要他哥一直在他身侧,他就不会给机会让他哥爱上别人,最后自己在他哥心中究竟是什么身份也就无关紧要,横竖是最重要的那个。但这个的前提是,他应该是他哥心中唯一的亲人。可缪召南出现,他就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定位,当初他哥说过,要是找到中意的地方,两人就得分道扬镳。他哪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所以这人一定要杀掉。但杀掉的话,要是传到他哥那里……
而同时在缪召南的心中,不停地咆哮着:就是这个人,害的哥哥有家难回!就是这个人!他一定得死!必须得死!不死不足以平天下!
环境骤然静默下来,但气氛中的剑拔弩张,连旁人都能轻易察觉。
李陶发出一声轻笑,率先打破僵局,“比比?”
这个提议正合缪召南心意,“怎么比?”
“一局定输赢,”李陶缓缓道,“我不占你便宜,不用武器,而且让你一百招。”
以他现在的能力,要是与缪召南公平竞争,纯粹就是恃强凌弱,缪召南再杰出也不过是人类,能杀死一个狂化的狼人奴隶就可谓厉害之极,若两人都是将军,那就是十个缪召南也不见得能打败他。
“你瞧不起我?!”缪召南骨子里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