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边的手臂上给牵了针管,试了几次都没发够到。再看苍凌霄脸色已经发青,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手上的针管扯下。
苍凌霄苍白的唇摆了个“颜”的口型,剧烈咳嗽起来。
铃声大作。
护士长破门而入,利落地将针头插进尉迟颜另一边手臂,又在这边扯破的伤口上消毒包扎。
“他不要紧吧?”顾时郝抢在苍凌霄之前拉住护士长问。
护士长不理睬他,自顾自吧各个仪器都检查了一遍,头发一甩,指着他的鼻子说:“当医院你家啊!都给我安分点!”
苍凌霄心里舒了口气,吐吐舌头。
这时韩越也来到门口。跟护士长错身时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走到顾时郝面前:“你跟我出去一下。”
“我不出去!我女婿病了我还不能陪着了?”顾时郝瞥了一眼愣住的苍凌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你……我有话跟你说。”
“你要说什么我还不知道?好歹他也算我半个儿子,难不成就你为他着想了?”
韩越叹了口气,走出病房。顾时郝不在意地喝了口茶,咳嗽两声,给了苍凌霄一个白眼,也走出去。
54
54、四 。。。
江书林看那两人走远,蹭到苍凌霄身后,神秘地说:“我靠,那人真的是黑道老大吗?怎么可以这么幼稚啊!”
苍凌霄却心不在焉,随意“嗯”了一句,眼神飘了几个来回,始终不知道落在哪里。
“霄儿?”尉迟颜看他脸色不对,轻轻叫他。见他眼神转向自己,冲他招招手。
苍凌霄走上前两步,又回头看看表情丰富的江书林,走到床边,坐在给尉迟颜拍得陷下去的地方。
江书林退出房间,左看看,右看看,躲进厕所对着镜子摊手:“原来我就是一个串场的。”
韩越点燃一支烟,却没有吸,就那么夹在指间。顾时郝终于没忍住开口:“你就那么想得开,支持他们?”
“我不像你,我已经认了。你我都已成家立业,我也终于发现当年的坚持是可笑的。可人生大半生都过去了,没力气计较了。自己没达成的心愿,子女可以,不也很好?”
“你说的好听!那是你儿子,我女儿怎么办?我呢?看着尉迟颜像当年你离开我那样离开我女儿?”
“这不一样!你也年近半百的人了,怎么就和自己过不去呢!”韩越皱眉。
顾时郝用手遮住眼睛,沉默了许久开口:“我就是不甘心你懂吗?我一生叱咤风云,有什么没能完成的愿望?只有你就只有你!当年你再多坚持一下,真的就一下,我就……”
“我就是知道再坚持会有什么结果才放弃的。后来我再见到你的时候,只和你说结婚了,也是……那时是想着两家的孩子在一起,你倒是死心眼。他们自己的幸福就在眼前,你还非去拆散!”
顾时郝低着头不做声。韩越继续说:“我一听到你女儿的名字,心里就想,顾怜顾怜,必是个让人顾盼生怜的女孩。那一定不止你一人宠她,你也不能宠她一辈子!”说着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
顾时郝一时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不知不觉眼眶湿润。一滴泪滴到手背上,才恍然惊觉,理了理黑色西装:“先别扯那边,那个什么苍凌霄,我不放心把我们儿子交给他。”说道“我们”的时候,环过手臂将韩越搂在胸前。
韩越好笑地挣开,把即将燃尽的烟戳进烟灰缸,说:“你这倒是不放心我了?”
顾时郝叹了口气,沉沉的嗓音道:“你是不让人放心。”
苍凌霄坐在床边不安地绞着手指。尉迟颜不重不轻地在他脑门上弹了一指:“想什么呢?”
“我……你……脚,还好吧?”
“嗯!”尉迟颜笑眯眯地回答。
“哦……那就好。”苍凌霄的头埋的更低。尉迟颜看他露出光秃秃的脖子,忍
不住伸手在上面摸了一下。
苍凌霄吓得差点跳起来:“你想干什么?”
“我——想——做!”尉迟颜故意放轻了声音,看着他通红的耳朵,趁他背对着自己毫不掩饰地笑着。
“那可不行,你现在脚还……”苍凌霄急的大喊,话音在看到他表情的一瞬间刹住,“你又逗我……”
“你没什么话要问我?”
“哦……”苍凌霄几口深呼吸,“你和刚那个人的女儿结婚了?”
尉迟颜摇头。
“那是接下来要结?”
尉迟颜笑得更开,再摇头。
“那你是要做哪家女婿?”
尉迟颜皱着眉头想了好久,说:“你姓什么来着?”
“啊?我姓苍……”
“对,就是苍家!”
苍凌霄睁大眼睛看着他,愣愣地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脸红到像烧起来,心里也算是放下不安。
尉迟颜还不肯罢休地戳戳他:“喂,你怎么一点表示也没?”
瞅瞅门口没人,苍凌霄伸出一只手遮住他的双眼。
“诶,你要干啥?亲我?哎呀你知不知道我喜欢睁着眼睛接吻诶!因为你接吻的样子太漂亮了,哈哈哈哈!乖,把手拿开……”
难以止住的笑意在话语间泄露,一通没有重点的絮叨被苍凌霄一句“闭嘴”打断。
“啊!霄儿害羞了?完了,要是他害羞了不肯亲我了怎么办?要不还是我主动点?”
“行了,别耍嘴皮子了!”苍凌霄也给逗得笑,却还是没移开手掌,另一只手却将一个握得温暖的东西套上尉迟颜的无名指。
尉迟颜一愣,嘴上不停的话语突然停下,顿时安静下来的房间让人有些紧张。
他用中指小指来回摩擦着感受那个物体。渐渐苍凌霄感觉到手掌下有点湿润,不好意思地收回手。
“你别嫌它质量不好什么的……我就一天在一家店看到可以刻名字……你……我……”
“你什么时候偷偷买的?”
“很早……很早了……一开始不敢给你……”后来也没办法给了……有时拿出来看着发呆。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在黑暗里一遍一遍摸着上面的刻痕,摸到手指都记住了哪里是平的哪里是陷进去的。
指尖划过戒指上凹凸不平的四个字,突然笑出声:“傻瓜!别告诉我你只买了一只?”
苍凌霄拼命摇头,摊开手掌。掌心躺了一只银色戒指,“尉迟凌霄”四个字一笔一划地刻着,抹不去的痕迹。再普通不过的样式,做工也略显粗糙。
“这是我收到最最宝贵的礼物,你也要好好保管!”说着也将戒指带上苍凌霄的手指,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我好像要哭了……”苍凌霄说着,已经带上了鼻音。
尉迟颜用力捏住他的鼻尖:“不许哭!快去看看今天几月几号,以后每年这一天都要像过节一样!”
苍凌霄吸吸鼻子,拿出手机:“12月28号。”
尉迟颜抢过他手机,不灵活的左手一阵捣鼓,还给他。吐吐舌头:“好像太寒掺了。”
他一看,之间日历上这一天上被用红色标出“结婚纪念日”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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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五 。。。
徒步走进巷子,停在“轻澜”。四周一些不记得名字的酒吧都换了招牌门面换了主人,所幸“轻澜”依旧一副灯红酒绿的光景,热闹非凡。
幽蓝的灯光勾勒着嵌在复古门框的玻璃门。苍凌霄推门而入。
“你倒是能偷闲,竟不去照顾病人?”郑希肴端着托盘穿过中间的走廊,瞥了他一眼打趣道。
苍凌霄娴熟地绕到角落的空位子坐下,说:“你先管你忙。”
不一会,郑希肴端着卡布基诺坐到他对面,讲杯子递给他:“怎么样,还好吧?”
“还行吧……你什么时候去看他吗?送点礼物给我们呗!”
“想着礼物了?这还不简单!不过我工资没多少,你可别敲得太狠了!”
苍凌霄皱皱鼻子:“还是那么小气!”
“我不像你,那么近的地方有个金山!当然要省着点。我……”郑希肴说着突然顿住,笑了笑没说下去。
苍凌霄喝了口咖啡,抬起头:“嗯?怎么不说了?”
“那个……还没准备好告诉你们……不过也得说了……”郑希肴说着脸上颜色变了几变。
苍凌霄微笑着说道:“行行行,我求你说!”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我过了元旦,就要离开这里了……”边说着,抬眼看对面的人的神情。
苍凌霄显然有诧异:“那是……”
“祁说,手续已经办好了,两人去英国……”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又马上抬起头说,“你和尉迟颜很快一定也能去的!”
“为什么要去英国?”也许是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思路一时也没转过来。
“去了……就住在那里了……两个人就不用分开了……”像是憧憬起那样的生活,郑希肴嘴角不经意挂上了些温和的甜蜜。
苍凌霄端起杯子,一口将咖啡喝到见底。“真的吗?那……太好了!”
一个人走在喧嚣的马路上,心中所想却隔绝在繁华之外。
终归是一场不公平的爱恋,始终是以仰望的姿势。眼睛涩了,脖子酸了。
轻易出口的表白,他不敢相信。可是内心极度渴望着一个承诺,即便对于有效性也会引来诸多惴惴不安。
听别人说人生就是充满不公平。他想想,也确是如此,便不再奢求,不再常常将这样的愿望放在心上。
可是活生生的,就生活在他身边的人,可以讲出一生的承诺,可以漂洋过海只为一生相守。他知道自己发自内心的嫉妒了。
经历过没有酒宴没有誓词没有祝福甚至是没有一纸证书的“婚礼”。以前看到电视里新郎新娘在明亮的教堂里,轻声吟唱的朝圣曲下,庄严的宣誓亲吻。他突然想到,自己曾经一直以为看得很开的观点“婚礼就是一场仪式”也错了。它真的甚至连仪式也不是,只是来自那个人内心固执的思想。
想着想着,心中竟涌出了委屈。他真希望能听到,哪怕是有些许蹩脚的誓词,或者对他来说重过一切的承诺。
一路翻来覆去地想着。想想要笑出来,想想又快哭出来。
“怎么眼睛红红的?”轻柔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恍然间竟已回到了尉迟颜的病房。
房间内的椅子上坐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是那种一看就让人感觉到出生高贵的女人。未施粉黛,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挽起,穿着厚重狐毛边的棕色大衣,却一点也不觉得臃肿。
见她顺着尉迟颜的目光转向门口,和自己的目光对上。这时才看到保养较好的脸上也隐隐渗出些风霜的痕迹。
她起身,朝着苍凌霄笑了一下说:“你就是苍凌霄吧?小颜一直在和我说你。”
尉迟颜也冲他笑:“这是我妈妈,我和你提过的……知道我出事了以后就回国一直在照顾我。”又转向他妈妈,“别再叫我小什么小什么的了,还是改不过口!”
“伯母好!您快坐!”苍凌霄赶紧调整好情绪,恭恭敬敬地拉着她坐回椅子。
尉迟颜的妈妈念叨几句“你也知道我是改不了口”,坐好,拉着苍凌霄满脸笑意:“来给我好好看看。”说着轻轻揉揉他的头。
尉迟颜坐在床上急了:“诶你快说那个事啊!”
“你看他多急!”微笑着对苍凌霄说,目光还是片刻不离地看着他。
苍凌霄给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