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颜心中暗暗吃惊,未曾想过自己竟会让别人有这样的感受。而表面上却不露声色:“于是你开始以我的名义和他互发邮件?”
爱克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样你觉得是在帮他吗?“
“是啊!除了这样我还有什么办法呢?我实在无法看着他那么痛苦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啊!”说着说着仿佛自己也泄了气,靠回椅背上。
尉迟颜突然觉得对面坐着的这个人和自己出奇地相似,个性骄傲,却也不可避免地有着软弱的一面。
表面上越强的人他的弱点藏的就越深。可深不代表没有,而且往往一旦触及就能造成绝对的创伤。
他软下语气:“我能做什么吗?”
“你肯帮忙了?”
“恩,只要我不觉得过分的事。”
爱克斯抬头看了看他,又垂下眼睛,缓缓道:“我真的越来越讨厌你了!”重重吐出一口气,“可是也没办法啊!你就对霄好一些吧。他收到‘你’发给他的第一封邮件的时候可整整高兴了一天呢!”
尉迟颜默然。
“不过,”爱克斯又站起身平视他,“这可不代表我就放任你们了!我会继续保护他不让他受任何伤害的!尤其是来自你的伤害!”说完转身欲走,像极了那日咖啡吧内甩下一干人等独自离去的身影。
尉迟颜伸手拉住他,爱克斯微微偏过头。尉迟颜说:“还是我开车送你吧!”
爱克斯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不好意思,之前是我太冲动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啊!你没什么关系吧!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苍凌霄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床上,手机显示的时间是23:03。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打开了电脑,收到了来自尉迟颜的邮件,发送时间为21:48。
「不会的不会的!我没事,只是一开始害怕会被你讨厌,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我下次若是还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你还是尽管骂我好了!因为我太笨了根本不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我这个人很麻烦吧!」
爱情让别人成了我们故事中的主角,而自己成了一个过客。路过窗前时,驻足片刻便离开。
第二天下午,苍凌霄刚放下书本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
“是我,在你家楼下。你快下来。记得带件外套!”
昨天晚上一到家尉迟颜就打电话让韩越把去香港的行程往后推了一天。然后着手查找关于“人格分裂”的资料。对于韩越无休止的斥责,他只需要一个理由:少爷我还没玩够!
原本那个让他捉摸不透的男孩子,现在更使他多产生了几分好奇。好奇可以杀死猫,对于这个年龄层更是无穷的诱惑。
苍凌霄下来的时候果然带了件外套,而且是严严实实地罩在身上的。尉迟颜看到他皮肤上微微沁出的汗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海边风大所以让你多带件,你把自己捂那么严实不热吗?”
“海边?”
“恩,去海边玩不好吗?”
苍凌霄脸红着低下头:“谢谢!”便把外衣脱去挂在手上。
这一天阳光很好,却不甚暖和。也亏得尉迟颜能如此细心。
但似乎,只要和他在一起,便不会觉得寒冷了。
车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东拉西扯了很多,也说到了尉迟颜在美国做生意的母亲。苍凌霄听着,心中暗暗记下了。
驱车来到城市东边的一片海滩。在附近的停车场下了车,两人一路走到海边。
海滩上人并不多,一排小卖店的老板也都躺在阳伞下闭目养神。洁白的浪花规律地拍打着他们的脚,冲走他们身后的脚印。
“现在还不适合来游泳,再过一阵子这边肯定是人声鼎沸的。不过那又没了现在这种闲适了!”尉迟颜稍稍走在前面几步说着,并不回头。
习习海风带了点咸咸的味道,苍凌霄正想把外套套上,看到尉迟颜还穿着薄薄的一件单衣。于是几步赶上,把衣服塞到了他手中。
尉迟颜愣了愣,随即会心一笑,又忍不住调笑道:“要我帮你穿?”
苍凌霄顿时一张脸都憋红了,低下头道:“不,不是的……”
尉迟颜却帮他披上了衣服:“我知道。不过我身体好,没事的!”
温和的声音不急不缓的说着,淡淡的语调听着很舒心。
看苍凌霄还低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谢谢你!”
苍凌霄却突然抬起了头,表情依旧因紧张有些僵硬,可语气却异常坚定:“对岸就是美国吧!”
9
9、九 。。。
“海的那边就是美国吧!”苍凌霄用更加确定的语气强调着,却转身向那一排小卖店跑去。
尉迟颜站在原地,只见他先后跑进了几个店,最后手中拿了一张白纸往回跑。因为跑得太急喘着气,而脸也更红了。尉迟颜就这样看着他跑到自己面前停下来,用期待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心中突然有一阵悸动。
“你知道冰心写的《纸船》吗?”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尉迟颜点点头。
那首诗他很小的时候就读过,当时还不能完全体会。只知道,纸船可以将许多无法具体描述的东西带给很远的亲人。
“你妈妈一定能收到的!”苍凌霄将手中的纸递上前,明亮的眼中难掩兴奋。
尉迟颜从没想到过这种方式。大洋相隔,固定的一周一通电话,也不过是汇报下生活工作的状况,最多再关照几句。纵是心中有思念,亦或是抱怨,也从不会在电话里多说半点。
尉迟颜依言折起了纸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种小孩子也不再相信的东西,但能感觉到自己心中最脆弱埋得最深的地方,正被温暖着。
纸船躺进海水中,载着头顶上的蓝天和几朵白云,随着浪花往岸边退一点,又向更深的水域漂去。到最后,竟分不出那点白的是云的倒影还是纸船。
身边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纸船,嘴角露着舒心的笑意。尉迟颜回过身,轻轻环住他的肩,将头靠在他的颈窝,安心地闭上眼睛。
苍凌霄的确是开心地笑了。可他不知道,自己再来这片海岸的时候,一样是春天,却感觉自己只是海平面上的一个浮沤,一碰,就碎了。
这天下午与要合作的香港新星见过了面。
艺人之间的合作,最不可缺少的就是相互吹捧。在宾馆的餐厅里,两人握着手像是对着媒体作秀般,重复着“久仰”和“合作很荣幸”之类的话语。尉迟颜苦笑了一声,把疲惫的身体扔到了柔软宽敞的五星级大床上。
“久仰”?说实话这次的合作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歌名字:郑希肴。靠着皮相生存下来,事实上根本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一个人。尉迟颜在听过一次这首将要拍摄MV,以“首次自己作词作曲”为卖点的歌之后,肯定了这一点。
可就是有人来买这副皮相,你无法否认。
房间内响起了门铃声。尉迟颜记得自己进来的时候并没把门关上,这种情况下还会按门铃的只有韩越一个人。不,应该说一个人都没有,因为韩越会秉着他的职业精神叩门三声。
尉迟颜却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尽职的经纪人来给他说教了,懒洋洋地保持原来四肢大开的姿势喊了声“进来吧”,连眼睛也不曾睁开过。
“前辈?我这么叫你不介意吧?”进来的是郑希肴。
尉迟颜依旧躺着,斜睨了一眼,一见是他,倒也不惊讶,坐起身示意他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你不觉得把我叫老了吗?好歹你还比我大了三四岁吧!”
“可是你出道比我早啊!我们又不是一个公司的,总不好叫你师兄吧!”
郑希肴无害地笑。尉迟颜无奈地望天。
“说吧,找我什么事?”
“恩,是这样的。”郑希肴一听坐直了身,“因为明天要开始拍MV了嘛,所以我想来和你讨论一些细节问题。你还么看过剧本吧!”说着将手上的一打纸递了上去。
房间里的气氛尴尬了片刻。
尉迟颜拍MV,一直以来秉承着只了解构思和手法,不看剧本临场发挥的原则,美其名曰:“更真实的展现人物情感而不被剧本制约住”。随性而为合乎情理,也着实得到了不少称赞。其中就包括某届的最佳MV歌曲奖,被他以一自导自演MV的歌曲《救赎》摘得。南宫烈烨被他给制得服服帖帖,自然不会说什么;优秀经纪人屈于其淫威,也确实拿他没什么办法,默认了。可眼前这个口口声声称他为“前辈”的人却向他递来了剧本!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尉迟颜还是忍了。在娱乐圈内,他清楚自己是在什么样的一个地位,什么能做而什么该做。
他冷哼一身接过剧本,大致扫了几眼。对面的人却坐不住了,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这是最后南宫师傅改过的版本。他尺度控制的很小呢!”两睫毛扑腾着,黑珠子闪着光。
对于南宫的“师傅”这个称呼,尉迟颜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在喝水,也替坐正对面的郑希肴庆幸了一下。“还好你不是叫我师兄!你师傅他老人家走的是唯美路线,所以即使有什么也会很隐晦的。”
“啊!是这样啊!本来我还期待和你的激情戏呢!不过你好幽默哦!大师兄听到了肯定要生气了!哦,我大师兄就是莫祁,你知道他的吧!他经常夸你呢,还要我多向你学习!”
尉迟颜面无表情,脑海中上演喷血壮景:莫祁,的确认识,还挺熟。两人合作过一部电视剧,演的是对头。现实中相互欣赏对方成了好友。挺俊的一人啊,咋就成了郑希肴口中神通广大精通七十二变满脸不知啥毛的大师兄了呢!不过能带出这样一水平的“小师弟”,这大师兄也确实神通广大!
在喷血身亡的边缘,尉迟颜借口休息倒时差,也不管时差是否存在,把郑希肴赶出了房间,落得个清静。
“这个南宫,怎么会答应给这小鬼拍啊!纯粹自己找折腾啊!”躺回床上,他由衷发出感叹。同时为自己对南宫的信任感到一股辛酸的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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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苍凌霄坐在电脑前,心却不知去了何处。
昨天去了海边之后,意外的没收到尉迟颜的回信。
手指习惯性地在键盘上敲击,也不知要输什么,噼里啪啦的声音听着让人有点烦躁。
“此时此刻,你在做什么?
和我看着同一片星空
数着牛郎织女吗?
对不起我忘了你现在是白天。”
不知怎的,哼出了这首《自欺欺人》。
歌是尉迟颜的歌,词是尉迟颜写的词。讲述了一个人,思念大洋彼岸的那个“她”,将所有的钟表都调到了那边的时间,颇有“千里共婵娟”的意味。然而无奈的是自己的生活却无法颠倒。
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苍凌霄就记住它了。
音响不知疲倦的运作着。有着一样的生活步调又能如何?像自己这样?
明明感觉很近,却依旧是椅子和屏幕的距离。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似乎变得很擅长感伤了。
他笑了笑,那个时候,靠在那人的肩上,看得见他背后的那一片天!将那件外套紧紧圈在怀里,脸深埋入其中,用力得呼吸着。
他能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