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还好好的,今早怎么就身体不适了?
况且自己剧组的人睡到了温维远房间里,闻肖诚一听便知道其中缘由,笑着打趣温维远两声,告诉他刚好因为服装没有到位的问题,许敬恒的戏份延后一天拍摄。
温维远洗漱完毕从浴室走出来,许敬恒手机的闹铃声响起。
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睡眼惺忪的人关掉闹铃,揉着眼睛,又懒又乏的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温维远站在床边,边穿衣服边说:“再睡一会儿吧。”
带着浓厚的鼻音发出一声否定的轻哼,许敬恒抬手遮住自己的眼做最后的挣扎:“早上还有工作,不能睡。”
“窗帘没拉开,不刺眼。”仅仅是一个动作,温维远一眼就看懂其中包含的意思,他走过去,拉下许敬恒的手放回被子里,“闻肖诚说服装还没到齐,明天再拍。”
许敬恒如临大赦,一个字都懒得说出口,强撑的意识渐渐散开,很快又昏睡过去。等到他睡够醒来,已经是下午的事情了。
温维远还没回来,许敬恒不知道他现在是否是在拍戏,想了想,放弃给他打电话的想法。
肚子饿得咕咕叫,抗议着主人超过十二小时都不让他进食。许敬恒揉着肚子起床,刷牙时,不经意看到镜中自己下眼睑上浓浓的一片黑色阴影,他咬着牙刷往前凑凑,清晰的看到那里的细纹与浮肿,嘴里的热气,呵得镜面渡上薄雾,模糊不清。
他二十九岁了,明星生涯常有的颠倒黑白在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即便他再注重休息保养,始终不如刚刚从大学毕业的蒋文睿。那种在最近的距离下用镜头拍摄,也可以做到毫无瑕疵的皮肤,许敬恒早没了。
许敬恒眨了下眼,没有太在意,退回去继续刷牙。
温维远不是只看外表的俗人,这一点许敬恒是能肯定的。
洗漱完毕,去宾馆附近的超市买面包和纯净水,付钱时许敬恒询问店主温维远所在剧组今天在何处拍摄。
这里的店主一个比一个八卦,有时候他们比导演还清楚每个演员的位置。
店主笑着说了一个地点,将找好的零钱递给许敬恒:“您跟温维远是老搭档了,头几年总见你演他弟弟。”
许敬恒拧开矿泉水瓶盖说:“没几回,就两次。”
“两次也不少了,那么多明星,能凑在一块演戏就够不容易了,赶巧都是弟弟,就更不容易。”
许敬恒附和着点头,心想要是让店主知道自己跟温维远的关系,估计那店主能一口把矿泉水瓶盖吞进肚子里。
这个时间段超市人不多,店主闲得无聊,站在收银台后面与许敬恒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看到你演温维远的弟弟。”
许敬恒笑问:“凭什么我总演他弟弟呀,就不能让他演我弟弟么?”
“年龄摆在这儿呢,而且温维远看上去就像你哥。”
许敬恒好奇,将矿泉水瓶放在收银台上,拆开面包问:“怎么说?”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呀!就是合适!换着别人啊,我们还真不习惯,是吧?”说着转头对另一头理货的老板娘笑笑,两人一起看着许敬恒点头。
许敬恒笑笑,说不出笑容中另添的含义:“那是温维远演技好,这不,他跟蒋文睿的新剧里,他不是也演蒋文睿的哥哥么?你能说他俩站在一起不像兄弟?”
“演得是像。” 店主歪歪头,带着一脸高深莫测,“可是啊,这还真不是一回事!”说罢,还啧啧嘴,又跟着摇摇头,似在肯定自己一样呢喃,“真不是一回事儿!”
超市里陆陆续续进来几个人买东西付钱,许敬恒吃完面包,喝光剩下的半瓶水,跟店主说了声再见,把空瓶子丢进门口的垃圾桶,往片场走去。
温维远的父母发现两人的关系后,认了许敬恒这个干儿子。对外谁都知道许敬恒是温维远的干弟弟,别人觉得他们是自家兄弟,有理可依。
☆、 3
3
不知不觉走到片场,刚刚靠近就能看到周围围了一大帮子人,许敬恒穿过层层人群走进去,首先看到的是温维远的背影,还没等他把吸进去的气吐出来,下一秒蒋文睿就扭了一下脚,摔进温维远怀里。
副导演刚想叫卡,被导演拦下。
只见蒋文睿靠在温维远的怀里,顺势拉着他的胳膊说:“哥,你不能去送死!”一个小小的意外,并没有打乱蒋文睿的阵脚,反而借由扭伤,凑上剧情,继续往下演。
这场戏本来就是蒋文睿不让温维远走,劝他留下。
入戏的温维远很快接上台词,托在蒋文睿腰下的手保持不动,防止他摔下去。
蒋文睿把剧本里有的台词说完,最后补上一句:“哥,还是等爹回来再作打算吧。我的腿疼得厉害,你先扶我回房间。”
镜头由近及远,两个人渐渐消失在门那头。
“卡!”导演叫了一声,敲敲桌子夸奖蒋文睿临危不乱,演技好。
蒋文睿脸蛋微红,不好意思的跟导演道谢。
温维远松手打算离开,蒋文睿反手抓住他的手说:“哥,真崴到腿了,你能扶我过去么?”
蒋文睿那声哥叫得很大声,他故意要让许敬恒听到。
许敬恒皱了皱眉,明显不悦,却听不到后面的话。
看到许敬恒生气,蒋文睿打心眼里高兴,心底的雀跃刚刚蹦出来,就叫温维远一句话打下去。
“这场戏已经拍完,你该出戏了。”话中掩藏的暗示,再明显不过。温维远相信蒋文睿是聪明人,不会听不明白。
蒋文睿的助理匆匆走过来,接过蒋文睿,对温维远连连道谢,带他去休息。
温维远点头,转身看到人群中的许敬恒朝自己走来。
温维远坐进保姆车,许敬恒随后就到,温维远往里坐了坐:“吃饭了么?”
刚才那一幕实在太过刺激,许敬恒皱着眉看着温维远半晌,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换了个新弟弟,感觉怎么样?”话一出口却又觉得不妥,咬咬嘴唇,自己都觉得尴尬的转换话题,“蒋文睿是个新人,跟他搭戏累不累?”
“还好,他应变能力很强,演……”
“够了!我刚才已经见识到了!”温维远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敬恒打断,他再也顾不上掩饰自己的醋意,毫不犹豫的讽刺起来,“何止是应变能力强,简直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活脱脱一朵交际花!”
空气中的酸味足够酸倒温维远满口牙齿,他意识到许敬恒肯定是看到拍戏时的意外,才会因误会而吃醋。这种事情以前从未发生过,温维远不知如何解决,沉默了一会儿,讷讷地说:“别这样说。”
温维远的态度在许敬恒的眼里立刻被理解为指责自己、甚至是在维护蒋文睿,促使许敬恒满腔的怒火更加肆掠,直烧的他眼睛都快红了。
反观温维远却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表现出太多的表情波动,许敬恒盯着他端详许久,一如既往的看不透他。
当初告白的时候,许敬恒以为温维远是喜欢自己的,至少不讨厌,因为看得出他不是一个会把同情当做‘爱情的男人,更何况之前他还结婚有子,似乎是个直男。
然而五年的时光流逝,许敬恒反而不如当初那般肯定了,温维远当初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和自己在一起的呢?
这种不确定一如此刻,他也一样不敢再断言温维远对蒋文睿没有丝毫动心了。他认识的温维远绝对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但眼前这种若有似无的暧昧,若非有心,他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了。
一种疲惫油然而生,许敬恒突然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这是他面对这一切唯一能做的事,既是一种挽留也是为了保有自己最后的尊严,他不愿跪在地上祈求爱情,这样的事他做过一次,这五年却让他过得五味杂呈,然而他一样不愿意失去温维远,只要温维远一日不提分手,他绝对不会主动离开。
“算了,算我不对。”许敬恒别开脸看着窗外,不想干扰温维远下面拍戏的情绪,“别说这个了。”
“维远,休息好了么?导演叫你。”温维远的经纪人彭东来敲了两下车窗,站在外面等他。
“好了,这就来。”温维远揉了揉许敬恒的头发说,“今天的戏还有两场就拍完了,等我回来,晚上一起去吃饭。”
许敬恒“嗯”了一声。
额头上的手顺着后脑勺滑下,温维远捏了捏利落短发下许敬恒温热的脖子,对他笑了笑,没说什么,开门下车。
哗哗两声响后,车门开了又关,许敬恒摸着温维远捏过的地方无声的笑了。
这个动作的由来还要追溯倒七八年前。
那一年,许敬恒还是电影学院大四学生,幸运的他被闻导选中,虽然只是新剧中的一个小小配角,出场的时间加在一起还不如一集电视剧的时间长,但是与他搭档的却是鼎鼎有名的温维远!那个只在电视上看过,却深深刻在心里的人。
能够出演温维远剧中的弟弟,许敬恒听到喜讯的瞬间,高兴的想要一路跑到教学楼天台大吼几嗓子。
正式开拍是很多天以后的事情了,见到温维远真人,许敬恒的欣喜早就被紧张激动所替代。
刚到现场的温维远被一种粉丝包围,许敬恒不敢上前,捏着剧本颠来倒去的翻看,生怕忘记台词。
初次拍片,演技稍逊色是小,连基本功背台词都做不到,那就太丢人了。
这次拍摄的电视剧是发生在民国时期的一部战争片,许敬恒出演的角色台词不多,从生到死,不过是几个场景的事情。但他的死,却是“哥哥”温维远弃文从军的导火线,在整部电视剧中处于不可或缺的重要地位。
今天拍摄的第一个场景是弟弟在酒楼里,一边喝闷酒,一边抱怨父亲非要让他娶没见过面的老友之女,这时刚从外国留学归来的哥哥突然出现,兄弟两人互诉彼此近况之后,一同去劝说父亲的场景。
台词很短,没几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拍开前十分钟,突然有人叫了一声许敬恒的名字。
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许敬恒闻声看去,竟然是温维远!
温维远笑着让他别紧张,台词固然重要,但是只记得台词,表演生硬就不好了。一个演员想要演得好、演得像,最重要的是联系人物的性格和心理,结合剧情分析,自然而然的带入角色,说出台词。末了不忘安慰他说:“我第一次演戏时,比倭瓜还呆。”
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倭瓜浮现在脑海里,许敬恒哈哈大笑,绷紧的神经总算松开一些。
随着导演一声“各就各位”,许敬恒赶紧坐到酒楼的桌子前端起酒壶准备倒酒。
“Action!”
许敬恒努力稳住,不让自己手抖,满满当当的倒了一杯酒,平复没有多久的心情,紧接着因为温维远的敲门声而动荡不安。
好在这场戏是许敬恒不想搭理打扰自己的人,哥哥推门而入,走到弟弟身边时,弟弟才发现来者竟然是几年未见的哥哥,而后发生的一系列剧情。
许敬恒仰头喝光杯中酒,门“吱呀”一声响——温维远进来了!
道具酒是白开水,许敬恒喝进嘴里却觉得一阵眩晕,仿佛他喝得是六十二度的衡水老白干。
脚步声越来越近,许敬恒放下杯子,抓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