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知尘说:“不管你喜不喜欢他,那好歹是你爹,去道个别也不会少块肉的。”
刘沉香向来听苗知尘的话,在跟郑得请辞后就去了扬州府巡按的府上。
刘彦昌不在家,管家就领着三人到大厅去等待。
黄大仙说:“沉香,你爹家里不比郑老爷家里差啊。”
刘沉香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黄大仙说:“你爹房子这么大,为什么不邀请我们过来住呢?”
刘沉香不吭声了,苗知尘踢了黄大仙一脚,示意他闭嘴,黄大仙就不敢再乱讲话了。
三人在大厅坐了不多会儿,一个小孩儿跑来了。
这小孩儿梳着冲天炮,穿着不俗,戴着一个镶嵌了珠宝的长命锁,一看就不会是下人的孩子。
小孩儿踮着脚,盯着刘沉香,问:“你是谁啊?”
刘沉香反问:“你是谁啊?”
小孩儿说:“呸!你来我家做客还问我是谁,你这人太没规矩了。”
小孩儿骂完刘沉香又跑到苗知尘跟前,问:“你是谁啊?”
苗知尘微笑道:“你猜猜呢?”
小孩儿微红了脸,说:“哼,看在你笑得很好看的份儿上我就不骂你了。”
苗知尘抓着小孩儿的冲天炮,说:“多谢你大人大量。”
小孩儿摇摇头,摆脱苗知尘,在跑开前摸了下苗知尘的手。
苗知尘:“……”他这是被个小孩儿给调戏了?
小孩儿又去问黄大仙:“你是谁啊?”
黄大仙说:“我是黄大仙。”
小孩儿问:“黄大仙是什么?”
黄大仙说:“黄大仙就是我啊。”
小孩儿问:“那你是谁啊?”
黄大仙说:“我就是黄大仙啊。”
苗知尘和刘沉香:“……”还有完没完了!
这小孩儿就像十万个为什么,逮到什么问什么,在三人之间窜来窜去。
刘沉香忍不住提起小孩儿的衣领,让小孩儿两脚悬空了,小孩儿气哼哼地要去打刘沉香,奈何短胳膊短腿儿的连刘沉香的衣服都碰不到。
刘沉香说:“你问我们是谁,那你是谁啊?”
小孩儿说:“我是刘元!”
刘沉香问:“刘元是谁?”
小孩儿说:“刘元就是扬州府巡按刘彦昌的儿子!哼,我是独子哦,爹很看重我的,你对我不好我就让我爹打你板子!”
刘沉香显然没料到小孩儿的身份竟会是刘彦昌的儿子,傻了,他手一松,刘元就掉到地上,没站稳仰面朝天摔了,“哇”地大哭。
刘元哭声震天,把管家给哭来了。
管家抱起刘元,给他拍背,小声地哄着,他指着刘沉香的鼻子骂道:“你这人怎么欺负小孩儿呢?知道这是谁吗?这是我们家小少爷!他若出个事,你们担待得起吗?到底是哪里来的野小子,说自己的老爷的客人却这么不懂礼数。”他向大厅外的家丁招呼道,“来人啊,给我把这几个人赶走!”
刘沉香沈着脸,冷声道:“不必了,我们自己走!”
刘沉香起身就走,苗知尘和黄大仙也就跟着他出了巡按府。
刘沉香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从没这么沉默寡言过,他的嘴唇抿得死紧,眼底的阴郁几乎要化为实质。
黄大仙想跟刘沉香搭话,但一觑见刘沉香的表情就夹着尾巴缩了,躲到了苗知尘背后。
苗知尘:“……”说好的要保护我呢。
苗知尘挺能理解刘沉香的,本以为自己的爹和娘情比金坚,结果娘亲在受罪时亲爹却另娶她人,又对他这个儿子置之不理,谁摊上这事儿都得难受,若是个中二的说不定会报复世界。
苗知尘搂住刘沉香的肩,说:“沉香,你……”
刘沉香说:“对不起。”
苗知尘一愣,不明白刘沉香为什么要道歉。
刘沉香说:“我让你陪我到扬州来找我爹,结果让你看了一场笑话,对不起。”
“这又不是你的错,你爹找小老婆的事儿咱也不能未卜先知啊。”苗知尘笑道,“再说了,咱们是同伴,是朋友,相互间闹闹笑话是增进感情的良方。”
苗知尘摆出了他精心练习过的暖男笑容,刘沉香与他一对视,郁气就渐渐地散了。
刘沉香想,他与刘彦昌本就没有父子之情,他是他的大伯大婶养大的,他日后要孝敬也是该孝敬大伯大婶的,自己不仅是他们的侄子,也是他们的儿子。无父无母又如何呢,养育他的人已经给足了他属于父母的关爱。
刘沉香想通了,又精神抖擞起来,“哎,你说得对,经过这件事后我发现我没什么不能跟你们分享的了,来吧,让我们来分享下彼此的秘密吧。嘿,我先开个头,我每日吃了早饭都会去茅厕蹲坑,可今日那冲动一直没来,我就喝了好多水,后来还是没有拉,倒是小解了好多次。”
苗知尘:“……”这种秘密分享根本就没有半毛钱的意义啊!
☆、第23章 宝莲灯
霹雳镇是个偏远的小镇,但来这个镇子的人却是络绎不绝。
大家全都是冲着霹雳大仙来的。
霹雳镇的霹雳庙是出了名的灵验,例如霹雳镇年年风调雨顺,例如来拜过霹雳大仙的人都会家宅平安,例如给霹雳庙添了香火钱的人都会走运……各种各样的例子让霹雳庙声名远播,也让这籍籍无名的霹雳大仙逐渐在凡人间有了名气。
苗知尘他们到霹雳镇时恰逢霹雳大仙寿辰,从四面八方来贺寿的人将小镇填得满满当当,镇上的客栈全部满员,他们走遍了小镇才租到了一间柴房。
柴房是临时改装成客房的,连张床都没有,就是在地上铺了三床被子,角落里还堆着厨房要用的柴禾,条件之简陋比苗知尘他们住过的第一个客栈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苗知尘用一根柴戳破了窗棱上的蜘蛛网,痛苦地说:“这穷困潦倒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哦。”
刘沉香安慰说:“知尘你安心吧,等我学会了仙术,我给你变一座房子!”
苗知尘想着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嘴上说:“靠你了。”
刘沉香顿时就干劲十足了。
苗知尘在柴房里呆着浑身不自在,特别是当有一只蟑螂从他脚边溜过时,他忍无可忍地出了屋,这么个小破屋到底要怎么住啊?睡在昆虫堆里想想就可怕!
苗知尘说:“沉香,要么你先去拜师吧。”
刘沉香说:“好的!”
三人去了霹雳庙,霹雳庙的人多到夸张,从庙门外三百米就开始排队,排队的人在门口向工作人员买香,买好了继续等,等到前一个参拜的人结束后面的人才能进庙。
刘沉香惊呆了,说,“这得排多久啊!”
黄大仙说:“你排着吧,我和媳妇儿去别处逛逛。”
刘沉香用力抓住黄大仙,说:“咱们不是朋友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必须陪我排队。”
黄大仙说:“你这个人太自私自利了,好事想不到我坏事总是拉着我。”
刘沉香义正言辞地说:“这才是朋友!”
黄大仙向苗知尘投去求助的目光,苗知尘拍拍黄大仙的肩膀,说:“收好你的尾巴,别被真正的大仙儿收了去,好了,我去玩了。”
苗知尘说完就跑,刘沉香和黄大仙两人一齐出手都没能抓住他。
两个人对视,不约而同道:“靠!”
苗知尘跑到了市集。
市集同样热闹,街道两边摆满了摊位,大多是卖与霹雳大仙有关的物品。
霹雳大仙的画像,霹雳大仙的扇子,霹雳大仙的糖人,不一而足。
那霹雳大仙在画中的形象就是一个络腮胡子大汉,一手持剑,一手拿捶,形象堪比钟馗。
苗知尘不厚道地想,且不管这霹雳大仙是否真的灵验,只管买了他的画挂在玄关,怕也是能驱鬼镇宅的了。
摊位的生意都挺红火,唯街道尽头的画摊却是冷冷清清。
苗知尘在画摊前停住,低头一看,方明白了问题所在。
这位摊主所卖的霹雳大仙画像与别人的截然不同,他画中的霹雳大仙是一英俊男子,以现代人的标准来说,便是身高一米八,宽肩窄臀,是令人艳羡的倒三角身材,他的眉间有一道闪电标记,右手持着一把萦绕着雷电的剑。
苗知尘问:“你这个霹雳大仙和别人的怎么差那么多?”
摊主说:“我画的霹雳大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别人卖的都是假的。”
苗知尘看向那摊主,见摊主与画中人有几分相似,笑道:“你该不会是照着你自己画的霹雳大仙吧。”
摊主高冷地说:“是又如何,反正比他们的霹雳大仙好看一百倍。”
苗知尘说:“嗯,是挺好看。”
摊主从他众多的画作中抽出一张,递给苗知尘,说:“你买了呗。”
苗知尘:“……”这么明目张胆的强买强卖好么?!
这一幅画要一两银子,贵得苗知尘吐血。在这个银子还没普及的年代,银子可是非常值钱的!
苗知尘说:“不用了谢谢,我不拜神。”
摊主说:“小哥你不要这样嘛,我保证我的画像是沾了神光的,你贴在床头可保你全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苗知尘说:“呵呵。”
苗知尘转身就走,摊主一个闪身就闪苗知尘前面去了,拦住了苗知尘的去路。
摊主说:“买我一幅画你又不亏什么,就当交个朋友嘛。”
苗知尘说:“一两银子的朋友太贵了,我交不起。”
摊主说:“你这人太小气了!”
苗知尘说:“大家都这么说!”
摊主张开双手,不让路,说:“你是不是不喜欢霹雳大仙?行,你说你喜欢哪个神仙,我给你现画!”
苗知尘想也不想道:“我喜欢二郎神!”
摊主挽起袖子,说:“行,我画!”
摊主说画就画,一回摊位就拿出了笔墨纸砚,勾勒起二郎神的画像来。
当街作画是很少见的,特别是作的是神仙的画,不大会儿,来往的行人就围拢到摊位来,密密麻麻的人墙让苗知尘想趁机开溜都做不到。
无法,苗知尘只能等摊主画完了,他预感他的钱包就要保不住了!
摊主作画速度很快,几笔就勾出了二郎神的神韵,苗知尘百无聊赖地瞥了眼,竟是看得入了迷,这摊主笔下行云流水,画出的二郎神竟真就是他认识的那个二郎神!
苗知尘心内大震,连带着看摊主的眼光都变了,莫不是这摊主是见过二郎神的真容的?或者,他与二郎神相识?等等,如果这人画的二郎神是真的二郎神,那他画的霹雳大仙是十有八|九是真的霹雳大仙,而霹雳大仙与他自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是否意味着这个摊主实际上就是霹雳大仙本尊呢?!
摊主画完,围观的人全都鼓起了掌,能短短一炷香内画出一幅惟妙惟肖的人像,那是相当有本事的了。
有人向摊主问价,摊主却说不卖,他指着苗知尘,说:“这画是给他的。”
摊主把画给苗知尘,说:“这下你该买了吧。”
苗知尘心甘情愿掏了钱,买了杨戬的画像,他无耻地盘算着,若这人是霹雳大仙,那刘沉香迟早会拿走他的宝物萱花神斧,那可比一两银子值钱多了,只赚不赔!若这人不是霹雳大仙,那等刘沉香日后学成归来,帮他把钱讨回来也不迟嘛。
摊主喜气洋洋地把钱给揣进自己的荷包里,趁机向别人兜售他的霹雳大仙,可众人一看那过于与众不同的霹雳大仙,立马做了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