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大片大片的芦苇荡,一般情况下只能看到与人齐高的繁杂植物,然而只有在风起的时候,有一刹那的惊鸿一瞥,分花拂柳间发现一条被掩盖住的小径。
一道人影从基地的某个角落一闪而过,身穿安全专家的防尘服,温文清俊的脸,虽然看上去非常年轻,但一身沉稳的气质却足以让人错估他的年龄,只以为东方人不显老。
只见那人伸出手,带着一丝复杂难言的神色,用指尖轻轻地抚摸头顶上方的一只摄像头,动作轻柔就像在逗弄毛绒绒的小宠一样,而监控室中的摄像画面所显示的,却只是空荡荡的走廊。
那人一触即收,将手重新插回口袋里,另一只手则拿着手机放在耳边,面色平静地说着话,似乎在和人闲聊,脚步也同样不急不缓,轻车熟路地在基地里走着,任谁看到他那熟练的神态,都会以为这个人已经在基地工作了数年。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匀速前进,有谁与之擦肩而过时,甚至还会向对方点头示意,收获一两个困惑的傻笑,空军基地为了应对紧急情况,有一部分的军车是不上锁的,他走到露天停车场,随便找了一辆坐了进去,点火,发动汽车。
基地门口的哨站早已得到“上面的命令”,当行初的车驶到的时候,他将老同事的身份证件探出车窗示意了一下,哨站的士兵虽然有些疑惑他的生面孔,但也顾不上细想,恭恭敬敬地放了行。
军用越野在宽阔的公路上全速奔驰着,行初单脚踩着油门,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一路驶向南方,路易斯安那州被密西西比河穿插而过,有着好几条纵横的大河谷,他在一条临近河谷的地方弃车跳下,在公路旁等了十多分钟,一辆运载玉米的大卡车经过时,伸手比了个竖起大拇指的手势,车上的黑人司机叼着大卷烟,懒洋洋地说了声上来吧。
玉米大卡上只有一个黑人司机,似乎是旅途寂寞,从行初上车后,就操着一副印第安腔的英语拉着这个面善的华裔青年说话。
“我打算去新奥尔良市,你哪?”
“新奥尔良么……也行。”
“啧,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难不成我把你扔哪儿对你来说都一样?”
“或许真的可以这么说……”
胖胖的黑人忍不住打量青年:“你是浪人吗,还是落单的旅游者?”
“我是被抓到这里来的……”
“开什么玩笑,你又不是女人,抓你干嘛……”
“做苦劳力啊。”
“是石油吗!嘿,伙计,我以前也被抓过……”
“那可真是缘分啦啊……”
四个多小时后,华裔青年从卡车上跳下,脚踩在了新奥尔良市的土地上,摸摸自己的口袋,什么都没有,就连手机也已经扔在了之前的军车上免得被卫星定位,他抱歉地对司机点头致谢。
“……没有什么可以作为报答,那就给您提个主意吧。明年一月末的时候隔壁巴顿鲁治市会发大洪水,您可以把玉米存一存,到时候卖到那边去,不但好卖,更能给受难的市民们解决难题,是一举两得的善事……呐,反正你的玉米也没去壳,现在天气又冷,完全可以多放一个月没有问题的……”
“哈哈哈,你当你是先知吗,一个月后的大洪水都能预测?滚吧,不收你钱!”
12月31日,一年中的最后一天,也是一年中最让人放松下来的一天,octo打败kevin摘取王者冕冠的消息已经被彻底证实,人们兀自惊叹着,茶余饭后激动地讨论不绝,然,做完大扫除,安安心心坐下来准备迎接新年的时候,又一则消息的降临,在新年的迢迢钟声里赶着94年的末班车姗姗来迟,却如同压轴大戏般,震撼了所有人的耳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再次向人们强调着比特世界那股汹涌而来的滔天浪潮。
一个人,对,仅仅是一个人,瓦解了米国第一空军基地朗达斯登那堪称半世纪不倒的防御系统,带着一样东西全身逃脱。
至今为止还没有消息证明那人拿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们目前只能看到的是——
整个米国的军|政|界,为了这样东西,彻底疯了。
大量的军队明目张胆地出入于各地,国会大厦和白宫连续几日来人来人往,大人物们神色匆忙地辗转于各处,偶尔有新闻记者的话筒递到嘴边,脸色和语气都是同样的难看之极,并且讳莫如深。
是谁?
有人问。
你们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个elmo吗?
——对,就是那个仅仅扔下一个病毒,就瘫痪了大半个米国网络的elmo啊。
他来了,再一次以惊艳全球的姿态登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梦羽浠】给的霸王票【x2】!!~
74 第七十二章
圣诞节过去;然后便是元旦,吃了几碗汤圆;元旦也就稍纵即逝;很快又到了来年三月,草长莺飞的好时节。
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跑步鞋;保持着匀速的慢跑穿过行人稀少的林荫道,清晨的日光透过树冠洒下来,并不刺眼;带着晨露的味道。半轮浅浅的弯月还在最西边的天际挂着;东边却已经天明。
他绕着一座小型的免费居民绿地跑了一圈;里头远远传来古色古香的乐曲;却用老旧的电子设备外放着,带着沙沙的音质;有时候听着像《梁祝》,有时候又觉得像《精忠报国》……绿树间有大红色一闪一闪,是扭秧歌的老太太们手里的红绢。
沿着往日固定的路线跑着,却突然在马路中央看到一块竖立的黄|色警示牌——“道路维修,此路不通。”他脚步一顿,转身沿着另一个方向跑去。那是一条热闹的小吃街,各种早点铺子林立两旁,他放缓步伐以免撞到别人,左右巡视一番,走进了一家米线馆。
米线馆里已经有不少顾客了,队伍前面排了三四个人,轮到他的时候,他说:“三碗米线打包,不要韭菜和辣椒。”
“好的。”收银台上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带着些外地口音,敲着面前的计算器:“不要韭菜……嗯……打包要一次性盒子,每个六角……”
计算器似乎电池不足了,二极管的黑白屏幕黯淡了一下就没了反应,小姑娘把机器往柜台上轻轻敲了几下,还是不见好,焦急地咬了咬下唇。
“十六元八角。”他把钱放在柜台上。
“啊?噢……”女孩愣愣地接过钱,抬头看清他的相貌时,小脸不由得红了红:“谢谢……”
他微微点头站到了一边等待,没有多说话。即便知道那姑娘一直在偷偷看他,也不甚在意。米粉被打包好了,便提着塑料袋走出小吃馆,信步回到住所。
把三盒米线放在餐桌上,拿着换洗衣服走进浴室洗了个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跨出浴缸,看着镜子里的人。
几年来长高了不少,又一直注意锻炼,身体素质很不错,扒拉开头发凑近镜子看去,发根的棕色已经有些显露出来,又该找时间染黑去了。虽然带着白种人的血统,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混血儿还是怎样,脸部线条并没有欧美人那夸张的刀锋战士般的样子,只是近年来随着年龄增长而愈发锐利而已。眼睛是深灰色,一般情况下无需多在意,只有在需要和人打交道的场合必须戴上黑色的隐形眼镜。
把毛巾挂到架子上,拿吹风机把头发吹干,他套上居家服走出浴室,来到客厅把米线倒到三个干净的碗中,然后洗了手,轻轻开门进了隔壁房间里,一眼就看到床上熟睡的人,他勾勾嘴角,走上前去俯□来。
“子昕,起床了,吃热腾腾的米线哦……”
床上人哼唧了声,装蒜。他想了想,把手探进了被窝里,刚洗过的爪子带着寒气准确地摸到了某人的软肚皮,床上人顿时发出一声尖叫,身子蜷成一个虾米,两腿一夹,就把那只邪恶的手固定住了。
“出去,郑修你给我出去!”
被两条嫩滑的大腿夹着,名叫郑修的家伙满脸无辜:“那也得你放开我才行啊……”
话说到一半,肚子上顿时挨了一脚,被子翻动声间,郑修倒退两步,再看去,子昕却已经把自己裹成了个毛毛虫,拿屁股对着他。白嫩的脸拼命往被窝里钻去,郑修好笑地在旁看着,只觉得这只包子就快被蒸熟了,这让他食欲大振,忍不住凑上去照着那脸就轻轻咬了一口。
这下包子彻底钻进了被窝,只能看到几缕黑色的发丝,一个软软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声音很含糊,他有些听不清楚,于是把耳朵凑近。
“……米线晚点帮我热一下,我再睡一会儿……”
“呵……”郑修低低一笑,不再惹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离开,又转身来到保罗的房间里。
住着老人的屋子里一片凌乱,满地都是手稿和尺、笔,他习以为常地走上前去,把那些手稿一张张捡起来,分类归拢,整齐地叠放到书桌上,拿东西压着,一些不要的草稿则团起来扔到垃圾桶里。这工作看似容易,但也只有郑修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做,如果是一般人想要扔掉大数学家保罗·埃尔德什的手稿,却是无论如何都得好好掂量一下的,要是一个不慎,恐怕就要损失重大的资料。
其实这几年来他们每天的生活都很闲,当初从京城走时在梅耶集团打包的钱足够支撑很长一段日子的宽裕,完全没必要出去找什么工作之类的,也容易暴露身份,那一老一少两个技术宅有着郑修这么个居家旅行必备小能手的照顾,日子过得可不是一般两般的舒坦,这也正是郑修一直以来想要的。
octo的羽翼笼罩整个比特世界的天空,而他,则为他保驾护航,让这一世octo的辉煌不再是昙花一现。自己就是默默无闻又怎么样,上辈子什么荣耀没有加身过,早就尝遍了,也不过如此。
一切都收拾好,把米线用盖子盖住,郑修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电脑,他因为常年跟随octo,平日里在网络上虽然行事极其低调,但与octo关系比较亲密的诸如roger、linux等人还是知道他的存在的,有什么最新信息从来不瞒他,内部资源库也对他完全开放。
这时候郑修就在阅读最新的米国网络消息,他知道自己没有黑客技术,所以就需要打打心理战,先是查阅了各种各样不同的新闻,然后才点开关于elmo的最新状况,确保浏览痕迹看不出端倪。
“逃到欧洲了啊……”他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写了些东西在电脑上。因为这几年帮助子昕逃亡的关系,他们需要密切关注fbi的动向,子昕总不能二十四小时在电脑前盯着,所以往往在确保万无一失、技术含量比较低的情况下告诉郑修fbi相关部门的主机密钥,让他替他例行查阅。
这也给郑修做其他的一些事带来极大的便利,比如说,把一些他上一世所知的、在这一世带着预知性的关于戚行初的信息扔到fbi的主机上去,从而给那人带来巨大的麻烦,甚至致命一击。
在年初的时候,子昕得到戚行初潜逃的消息时着实吃惊了一把,不过随即还是表现出帮助那人的意思。
“这几年也经常在回想以前的事情,行初哥吧……他当年的想法我也越来越能够看明白了,终究还是为我好啊……要是当初我能听他的,就没有现在的流离失所了,我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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